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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鏡中色在線閱讀 - 鏡中色 第3節(jié)

鏡中色 第3節(jié)

    白聞賦背過身去,葉蕓快步走進廁所。

    廁所和外面一門之隔,門板很薄,下面還空了一截。夜很靜,一點窸窣都被無限放大。葉蕓動作放輕,深怕褲子的布料發(fā)出摩挲聲傳到外面。

    懸著心重新整理好衣褲,出來后對上白聞賦的視線,葉蕓的臉燒得厲害。

    她低著頭加快腳步往家走,似要把剛才的羞恥甩掉。然而到了家門口傻了眼,門帶上了,但她沒有鑰匙。

    她站在門前羞赧地瞥了眼白聞賦,白聞賦不緊不慢地

    走在后面,謔不傷雅的眸光像一把帶刺的鉤子,讓葉蕓的遁逃顯得滑稽。

    白聞賦拿出鑰匙開了門,葉蕓一聲不吭地進了房。

    聞斌已經(jīng)睡著了,她拉開被子一角貼著床沿躺下,人卻毫無睡意,隔壁一絲一毫的響動都牽動著她的神經(jīng),輾轉(zhuǎn)難眠。

    聞斌睡覺還算老實,一夜沒亂動也沒擠著葉蕓,下半夜她總算睡得踏實。

    葉蕓比聞斌醒得早,佟明芳一早見著她眼里就帶著意有所指的笑意,葉蕓被佟明芳瞧得躲開眼神。

    今早沒喝米粥,煮的面條,佟明芳煎了荷包蛋,油香味兒傳遍走廊。隔壁春娣聞著味出來了,要說這佟明芳平時炒菜都舍不得放油,一早竟然倒油煎蛋。

    春娣聽說白家在農(nóng)村討了個媳婦來,便靠在家門口故意問她:“佟姐家有喜事嘛?”

    佟明芳今早心情好,也不遮掩,直言道:“給兒子補補身體。”

    這兒子當然指的是她小兒子聞斌,聞斌起床看見面條上蓋的煎蛋,詫異道:“不是說沒雞蛋了嗎?”

    佟明芳看向打開房門的白聞賦,說:“你大哥昨晚帶回來的。”

    葉蕓端著面進門,差點撞上走出房門的白聞賦。他穿著件敞開的立領(lǐng)夾克,剛剃完須,鬢角利落有型,清爽泠洌的氣息撲面而來。葉蕓剎住步子,昨晚的尷尬登時涌上心頭,碗一晃,面條湯濺在她手上,燙得她秀眉擰在一起。

    白聞賦“嘖”了聲,單手接過碗,對她說:“去沖水。”

    葉蕓轉(zhuǎn)過身跑去水房,回來的時候聞斌問她:“怎么樣?燙著沒?”

    葉蕓拿起筷子說:“沒事?!?/br>
    坐在對面的白聞賦掃了眼她發(fā)紅的虎口。

    佟明芳將另一個煎蛋夾給了葉蕓,葉蕓推脫道:“阿姨你吃?!?/br>
    佟明芳:“還叫阿姨,該改口叫媽了?!?/br>
    在老家葉蕓已經(jīng)給婆婆敬過茶,只是稱呼上仍有些叫不出口。聽見佟明芳這么說,只得脆聲脆氣地叫了聲:“媽。”

    聞斌笑道:“多喊喊就習慣了?!?/br>
    佟明芳的笑意染上眉梢,三人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顯得白聞賦像個旁人。

    沒一會兒佟明芳去水房洗衣服,桌上就他們仨。葉蕓昨夜下床沒多久,聞斌就睡著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后來的事。

    他開口問白聞賦:“你昨天夜里又出門了?”

    葉蕓埋著腦袋吃面,白聞賦也沒有多說,神色自若的“嗯”了聲。

    昨晚那事兩人都心照不宣沒再提起。

    第4章

    白聞賦吃完就出門了,臨走時,聞斌問他:“晚上回來吃飯嗎?”

    “再說。”

    白聞賦門關(guān)上后,葉蕓抬起視線:“大哥這是去工作嗎?”

    聞斌隨口搭道:“他從廠里下來了?!?/br>
    多少人為了進廠托關(guān)系找人脈,葉蕓不太能夠理解白聞賦為什么進了廠還要下來。

    “你大哥比你大幾歲?”她問。

    “大三歲,今年28了?!?/br>
    “還沒成家嗎?”在青溪村,這個歲數(shù)的男人小孩早已滿地跑了。

    聞斌沉默了小會兒,告訴葉蕓:“他以前出過事,傷得不輕,其他地方恢復得差不多,斷掉的那條腿沒法跟從前一樣,又從廠里下來,總之......之前說的姑娘黃了,他回來后可能也沒想再找?!?/br>
    聞斌說得含糊其辭,葉蕓想到昨天佟明芳也說過,當初分房的時候,聞斌大哥不在家。

    于是便問:“大哥去哪的?”

    聞斌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只說:“出去待了段時間。”

    葉蕓就沒再多問了。

    稍晚些的時候葉蕓去了一樓的公共浴室洗澡,傍晚浴室人多,淋浴頭沒幾個,相熟的人共用一個,互相搓背。

    葉蕓在家都是打水在房中洗,頭一次這么多人赤身相對,她年紀小,沒那些婦人放得開。雖同為女人,葉蕓窈窕的曲線和嫩滑的身子氤氳著霧氣仍引得旁人盯她瞧,她害臊地走到最里面的淋浴頭。

    大家看歸看,沒人給她讓位,葉蕓被眾人的視線釘在砧板上,難免煎熬。

    旁邊的李燕對呂萍說:“你好了沒啊?洗半天了?!?/br>
    呂萍毫不客氣地回:“急什么急,等不了去旁邊?!?/br>
    說完呂萍看向葉蕓:“你過來我這。”

    李燕對她們翻了個白眼,走去另一邊。

    葉蕓感激地看向呂萍:“謝謝啊?!?/br>
    “客氣啥,你是聞斌那口子吧?”

    葉蕓羞澀地點點頭。

    “叫什么?”

    “葉蕓?!?/br>
    “我叫呂萍,住在你們樓下。”

    呂萍個子高,顯得骨架大,葉蕓在呂萍面前略顯瘦弱。呂萍提醒她:“以后過來洗澡有空位就搶,你在旁邊等著得等到什么時候?!?/br>
    見葉蕓一頭烏黑的長發(fā),羨慕道:“你頭發(fā)真好?!?/br>
    她將自己的洗頭膏拿給葉蕓用,葉蕓往常是用茶枯渣或者面堿洗頭,壓根沒見過這種洗頭膏,清香的味道很好聞,哪個女孩能不喜歡。

    她問呂萍:“這個很貴吧?”

    呂萍說:“不便宜,回去讓你家聞斌買給你?!?/br>
    葉蕓笑笑不說話,洗好就出去了。

    沖澡間外面有個換衣服的隔間,拉著簾子,葉蕓剛走到那就聽見聲音傳了來。

    “不會吧,我昨個兒就聽我媽說佟嬸子家娶了新媳婦,誰膽子這么大敢嫁到她家?”

    另一個聲音陰陽怪氣道:“說是從農(nóng)村討來的?!?/br>
    “怪不得,我就說咱這誰家父母肯把女兒給白家?!?/br>
    葉蕓推簾的動作收了回來,簾子還是一把被人拉開,呂萍探身出去,嚷道:“怎么一個個就這么多嘴?吃飽了撐得沒事干?”

    幾個女人抬眼瞧見呂萍,訕訕地閉了嘴,復又瞥向呂萍身后的葉蕓,交換了下眼神。

    葉蕓擦干身上的水珠,將衣服套上,期間幾個女人就沒少打量她。葉蕓衣服不多,來時穿的那身已是最拿得出手的衣物了,可總要換洗,新套上的外衣側(cè)邊有個補丁,款式也老土。幾人瞧著她低聲議論,那刺耳的笑聲讓葉蕓一刻也待不下去,匆忙離開。

    出了公共浴室,葉蕓抱著換下來的衣物低著頭走,一輛黑色自行車從遠處騎來,她下意識抬頭瞧去。

    在葉蕓老家,能有輛自行車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個別條件很好的人家才有。去年柱子伯就騎了輛,他大兒子坐前面,小兒子坐在后面,可威風了。

    才來到城里,看見路上有人騎車還是免不了好奇。男人逆著光身材高大,車子在他身下駕輕就熟,離得近些,葉蕓才赫然看清騎車的不是旁人,正是聞斌大哥白聞賦。

    李燕從公共浴室出來,剛才被葉蕓搶了位,這會見她一個人,還穿得鄉(xiāng)里鄉(xiāng)氣的,目光輕視,從葉蕓身邊走過時,故意撞了她一下。

    葉蕓毫無防備,身子又瘦弱,被李燕那蠻勁猛的一撞,重心不穩(wěn)手上的衣物散了一地。

    李燕“哎喲”一聲,反過來埋冤她:“好好的路不走,站這擋什么道?!闭f完人就要離開。

    已經(jīng)騎了過去的白聞賦將車頭調(diào)了個彎,正好堵在李燕面前,李燕被這猝不及防的身影嚇了一跳,當即停住腳步。

    白聞賦棱岸的眉骨微微凜著,眉骨上的刀疤像把鋒刃,散發(fā)出可怖的氣息。

    “我也擋著你道了,撞啊?!?/br>
    李燕頓時花容失色,驚慌的左右直瞄。

    “撿起來?!卑茁勝x丟下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充滿壓迫感。

    李燕不情不愿地轉(zhuǎn)頭彎下腰,順坡下驢幫著葉蕓一起撿衣物。

    傍晚十分,家家戶戶吃完晚飯,公共浴室門前人來人往,樓上走廊也站了不少人,嘮嗑的嘮嗑,抽煙的抽煙。

    這一幕引來不少人圍觀,大家都伸著頭看出了什么事。

    有人故意供火,跑去李燕家門口對著里面喊:“孫寶國,你媳婦被人欺負了?!?/br>
    孫寶國一聽這話,cao起門后的鐵鍬就跑下樓。

    李燕已經(jīng)幫著葉蕓把東西拾掇起來,孫寶國提著鐵鍬大步而來,氣勢洶洶地喊:“誰他媽找死欺負我媳婦?”

    李燕本就提心吊膽,一看孫寶國這架勢,趕忙迎上去使眼色。

    孫寶國還沒明白過來什么意思,就聽見一旁坐在車上的白聞賦冷峭的聲音:“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死的?!?/br>
    孫寶國轉(zhuǎn)頭一瞧,臉色驟變,圍觀的議論

    聲也小了下來。

    葉蕓抱著衣物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不大對。正對面一樓的大嬸從遠處匆忙跑來,抱起門前玩耍的小孩閃身進屋。二樓抽煙的男人半晌沒再動一下,煙嘴燒到了煙屁股。剛才議論葉蕓的幾個女人退回了公共浴室門口,警惕地朝這張望。四周的空氣仿若靜止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孫寶國和白聞賦身上。

    孫寶國到底是個大男人,自家媳婦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被旁的男人欺負,自然不能說算就算了,更何況這么多人看著,他要認慫,以后在這二尾巷還能被誰瞧得起。

    想到這,孫寶國推開李燕,揚起鐵鍬就朝白聞賦而去。一樓大嬸緊張地趴在窗戶上,樓上伸頭的人瞪大雙眼,浴室門口的女人們倒抽一口涼氣,偏偏在白聞賦身上看不到一絲一毫被威脅的痕跡。

    他左腿撐地,右腳搭在腳蹬子上,不避不讓。薄長的眼蓄著駭人的眸光,只一個眼神,便讓孫寶國心口發(fā)涼,那舉起的鐵鍬生生停在了白聞賦的頭頂。

    白聞賦不僅不躲,反而向著孫寶國伸出頭,嘴角邪性的弧度隱匿著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