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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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澤川趕到城郊墓園,打開車門下車,然后從車后座拿了一束鮮花出來。他并不想暴露身份,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悄無聲息進(jìn)入了墓園,上了年紀(jì)的保安在崗?fù)だ锎蝾?,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墓園里有人定時除草清掃,但愈發(fā)顯得冷清荒涼。喻澤川找到喻老爺子的墓碑,彎腰把花放在墓前,他盯著上面慈祥的黑白照片,最后膝蓋彎曲,跪在了地上。 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拜祭。 喻澤川無聲動唇,吐出了兩個久違的字:“爺爺……” 秋季多雨,澆在身上連骨頭縫都在散發(fā)寒意,喻澤川卻無動于衷。他伸手撫摸著冷硬的石碑,緩緩低下頭顱,沒有慟哭,沒有絕望,有的只是比黑夜還要寂寥的沉默。 “爺爺,你還認(rèn)得出我嗎?” “薛晉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真怕你認(rèn)不出我?!?/br> 喻澤川緩緩撫過自己臉上的疤,這是被監(jiān)獄里那些犯人打的,他們原本要攻擊眼睛,被他險險躲過,然后從太陽xue直接劃到了臉頰,似乎也斬?cái)嗔怂娜松?/br> 喻澤川當(dāng)時雖然被送醫(yī)了,但傷口發(fā)炎,貫穿口腔,還是痛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他想哭,不知道為什么哭不出來,只能睜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夜又一夜,直到今天來了墓園,他才終于明白原因。 “你去世之后,沒有人會管我了?!?/br> 心中好似堵著什么東西,讓人連呼吸都是不暢快的。喻澤川閉目抵著冰涼的墓碑,指尖掐破掌心,平靜吐出了一句話: “蔣博云會下地獄的?!?/br> “爺爺,我會下去,他也會?!?/br> 他發(fā)下了這輩子最毒的誓言,定要用鮮血來結(jié)束這一場虧欠。 天邊陰云密布,悶雷滾滾,雨點(diǎn)噼里啪啦落在窗戶上,敲出一陣嘈雜的聲響。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愈發(fā)顯得死氣沉沉。 陸延被捆坐在椅子上,偏頭看向窗外,只覺得夜晚寒氣襲人:“四個小時了,喻澤川怎么還沒回來?” 薛晉坐在沙發(fā)上用電腦辦公,聞言打開手機(jī)看了眼時間:“我都沒著急,你急什么?!?/br> 陸延心想我是不急,但架不住眼皮子在打架,好心提出建議:“要不你把我解開,關(guān)房間里睡覺,你坐在外面繼續(xù)等他?” “想的美,”薛晉顯然沒那么好心,“我不睡你也別想睡?!?/br> 他語罷合上電腦,抬起頭看向陸延:“你不是喜歡他嗎,怎么,幾個小時都等不了?別是做戲的吧?!?/br> 陸延假裝聽不懂他言語間的試探,似笑非笑道:“我是真心喜歡他,你見過誰做戲做的像我這么真?” 薛晉卻笑了一聲,他身上那股子風(fēng)流氣質(zhì)和陸延很像,這代表他和喻澤川不一樣,是個久經(jīng)風(fēng)月場的老手:“這些話你騙騙澤川就行了,別騙我,你和蔣博云之間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點(diǎn)破只是因?yàn)閼械谜f,但并不代表我傻?!?/br> “我勸你別耍什么小心思,否則不用澤川動手,我第一個先結(jié)果了你。” 薛晉人長得斯文,放狠話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卻并不會讓人懷疑其中的真實(shí)性。 陸延挑了挑眉:“你是喻澤川什么人?我和他的事跟你有關(guān)系嗎?” 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薛晉一噎:“我是他……” 他話未說完,外間忽然響起一陣密碼鎖的滴滴聲,直接被打斷了。陸延心中暗急,他差一點(diǎn)就可以套出薛晉的身份了,追問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薛晉沒理他,因?yàn)橄乱幻胗鳚纱ň屯崎T走了進(jìn)來。他被雨淋得渾身濕透,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房間暈黃的燈光傾撒下來,也沒能給他冷漠的臉龐添上幾分溫度。 陸延立刻噤聲。 喻澤川在玄關(guān)處脫了鞋,把黑色的濕外套脫下來丟在浴室里,這使得他身上的肌rou線條愈發(fā)明顯,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兩三條交錯的疤痕,讓人以此窺探出幾分監(jiān)獄過往。 薛晉走上前問道:“怎么樣,路上還順利嗎?” 他好像知道喻澤川去做什么了。 喻澤川“嗯”了一聲,用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fā):“今天辛苦你了。” “沒什么辛苦的,在哪兒坐不是坐,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這是間單身公寓,沒有多余的房間給薛晉睡,他收拾好電腦包就離開了,臨走前瞥了眼被捆在椅子上的陸延,壓低聲音對喻澤川道:“你小心點(diǎn)那個姓陸的?!?/br> 喻澤川:“我知道?!?/br> “不,你不知道,” 薛晉皺眉,緊盯著喻澤川的眼睛,意味深長道, “喻澤川,你斗不過他的?!?/br> 這句話說得太過隱晦,直到薛晉離去,喻澤川仍是沒能品出里面的深意。他皺眉看向被捆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卻見對方正以一種無害的目光盯著自己看。 陸延語氣關(guān)切:“你身上都被淋濕了,去換套干凈的衣服吧,不然會生病的?!?/br> 他沒有要求喻澤川給他松綁,第一時間反而是關(guān)心對方的身體,墨色的眼眸若有若無追隨著喻澤川的步伐,隱秘的愛意在空氣中緩緩流淌,誰都不會懷疑他對這個男人的喜歡。 喻澤川討厭這種目光,家人也好,蔣博云也罷,他已經(jīng)上當(dāng)上夠了。過往的那些慘痛經(jīng)歷反復(fù)提醒喻澤川,愛是一種比恨還要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