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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虐文求生游戲在線閱讀 - 第489章

第489章

    霍避不解:“你不是喜歡他嗎?”

    霍瑯不語,而是起身走到桌旁,端起那一碗涼透的湯藥緩緩澆在盆栽之中,問了一句霍避聽不懂的話:“知道我為什么不喝這碗藥嗎?”

    陸延有他的帝王心思,霍瑯也有他的狼子野心,他們互相喜歡,卻又互相猜忌,互相利用,危難來臨時一致對外,危難消失他們便是彼此最大的敵人。

    霍瑯是喜歡皇帝不錯,可喜歡并不代表傾盡所有,而是需要握住更多的權(quán)勢籌碼,因?yàn)橛行l(wèi)氏這個威脅,對方才不得不倚靠著攝政王府的勢力,衛(wèi)氏一倒,下一個就輪到霍氏了。

    誰說帝王才需講究平衡之道,臣子亦是如此。

    夜深人靜,窗外只余凜冽的風(fēng)聲,偶有枝葉不堪重負(fù),積雪簌簌掉落,將地面砸出細(xì)小的雪坑,屋內(nèi)燈燭漸熄,炭火熏暖,霍瑯卻呼吸沉促,皺眉睡得極不安穩(wěn)。

    他一向討厭冬天。

    幼年流浪街頭,冬天找不到吃食,凍的渾身青紫發(fā)抖;少年投身軍伍,作戰(zhàn)之時臥雪爬冰,還得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去揮劍殺敵;后來獲封官位,卻因出身卑微被上官排擠構(gòu)陷,惹得龍顏震怒,被先帝罰跪于九龍階前。

    霍瑯這一生的冬日,從未真正度過。

    夢境渾噩又光怪陸離,時而是沙場兵戈血刃,時而是淮河之畔琵琶私語,最后又化為漫天風(fēng)雪,巍巍皇城,他受罰跪在冰冷的九龍階下,面容清俊華貴的男子途經(jīng)宮門,似有所覺,回首望向他。

    一眼而已,卻好似隔了前世今生,百年輪回。

    第193章 情不知所起

    霍瑯并不識得太子,只覺那人滿身清貴,一襲淺白底繡金線的蟒袍,雪色尚輸三分高潔,墨色的瞳仁似藏情意溫柔,細(xì)看又是一片涼薄,對方遠(yuǎn)遠(yuǎn)瞧見自己跪在階下,回頭詢問內(nèi)監(jiān),聲音透過風(fēng)雪傳來,有些模糊不清:

    “此人……因何罰跪……”

    “……乃博陵侯長子……奉命……汝州剿匪,指揮不力……觸怒陛下……”

    朱紅的殿門開啟又關(guān)上,仿佛誰都沒有來過。

    霍瑯跪在原地,想起兩個時辰前博陵侯入殿奏事,瞧見自己罰跪外間,一個眼神也未施舍,就那么冷冷從自己身旁經(jīng)過,垂在身側(cè)的手控制不住攥緊。

    汝州剿匪一事,霍瑯只是副將,皆因主將與當(dāng)?shù)毓賳T宴飲誤事,不知縣官早已與劫匪串通,深夜醉酒被殺了個措手不及?;衄槻⑽锤把?,因此得幸殺出重圍,卻不曾想另外的幾名上官將責(zé)任盡數(shù)推諉,命他來面圣請罪,不偏不倚撞在了槍口上。

    其實(shí)只要博陵侯向皇上求一求情,這頓罰大可以免去,但霍瑯知道那個男人不會。

    他看不起自己的母親是賣唱歌女,就像其余人看不起他在侯府中是個不受寵的庶子,軍中處處打壓排擠,功勞被搶,賞賜被吞,每每有了黑鍋也是由他來背。

    風(fēng)雪侵蝕,卻遠(yuǎn)比不過心寒。

    霍瑯面無表情跪了四個時辰,眼眸就像身后漸漸欲墜的天色,暗沉翻涌,一只名為不甘的巨獸正在蠢蠢欲動,瘋狂撞擊牢籠——

    他到底要如何打拼,才能走上那個不必給人叩首的高位?

    那名穿著蟒袍的男子進(jìn)殿后不過盞茶時間,便有內(nèi)監(jiān)推門而出,對著他頗為客氣的道:“霍都尉,天色不早,您可以回府了?!?/br>
    因?yàn)楣虻靥茫衄樀募珙^落了一層厚厚的霜雪,他聞言微微瞇眼,一度懷疑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嗓子雖然低啞,在寒風(fēng)侵蝕下卻帶著刀劍般的銳利:“陛下可曾說些什么?”

    那內(nèi)監(jiān)笑的和善:“陛下不曾說什么,是太子殿下見太陽已經(jīng)落山,便出言求情讓霍都尉先回去,您還是快些回府吧,免得著了風(fēng)寒?!?/br>
    原來那人是太子……

    霍瑯什么都沒說,用佩劍強(qiáng)撐著站起身,一瘸一拐地離宮回了軍營。

    他不過是個小小都尉,與太子并無交情,霍瑯不明白對方為什么要出言幫自己,思來想去,最后只能得出對方許是善心可憐,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個答案。

    自那日后,霍瑯有許久都再未進(jìn)宮,那場風(fēng)雪險些跪廢了他的膝蓋,回去后就風(fēng)邪入體,躺在營房燒得渾身guntang,吐血不止。

    霍瑯本以為自己要命絕那個冬夜,卻不曾想三日后悠悠轉(zhuǎn)醒,看見太醫(yī)坐在床榻邊替他扎針醫(yī)治,從前對他冷眼相待的兵士跪在地上,滿臉諂媚地賀他升官之喜。

    升官?升什么官?

    一名士兵見霍瑯神色茫然,主動上前解釋,原來前日太子忽然命人重查汝州剿匪一案,最后發(fā)現(xiàn)此事與霍瑯并無牽扯,反倒是他膽識過人,率兵突破水匪圍剿,這才不致全軍覆沒,陛下得知后下旨褒獎,封他為從五品寧遠(yuǎn)將軍,可謂時來運(yùn)轉(zhuǎn),太子還特意撥了太醫(yī)來替他醫(yī)治。

    太子……

    又是太子……

    霍瑯性子孤僻,在軍中一向獨(dú)來獨(dú)往,少有事情能牽動他的情緒,可兩次受對方大恩,入宮上朝時也不免多留意幾分。

    旁人都說太子身體羸弱,纏綿病榻,除了偶爾與鎮(zhèn)國公府的三公子衛(wèi)郯對弈下棋,平日不輕易踏出外界,霍瑯也不是時常能遇見對方,二十次里也就那么兩三次能看見,匆匆一瞥便再無交集。

    一人站在群臣之首,一人站在百官最末。

    直到冬雪消融,滿城春色時,他們才終于說上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