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逛花樓

    楚丹楓還是不放心把小團(tuán)子一個人留在家，親自將他送到二師姐處，葉白鹿的竹舍旁種著一大.片靈藥田，小姝兒正舉著小木劍，在花木掩映間像模像樣地練起手式，見到他們便放下劍，興奮地沖過來，一把抱住楚丹楓的大.腿，奶聲奶氣地撒嬌要零嘴吃。

    楚丹楓被小丫頭萌得心肝亂顫，當(dāng)即掏出一把果脯，小庭軒則黑著臉把她從自家?guī)熜滞壬贤滤?，只是倆團(tuán)子都手短腳短，遠(yuǎn)遠(yuǎn)看著像打鬧似的，聞聲走過來的葉白鹿被這一幕萌到了：“看他們感情多好。”

    楚丹楓在倆小豆丁頭上各揉一把，贊同道：“是啊，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花庭軒面無表情地松開了小師妹，故意要劃清楚河漢界似的，抱住了自家?guī)熜至硪粭l腿。

    楚丹楓：“師姐，我有點(diǎn)事要出門一天，今晚可以把軒兒托付給你嗎？”

    沒等葉白鹿答應(yīng)，小團(tuán)子就敏銳地拆臺：“小師兄不是找三師兄拿話本嗎，怎么要出門？”

    楚丹楓輕咳一聲：“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倍缶屠~白鹿去一邊嘰嘰咕咕地報(bào)備行程——當(dāng)然不敢直說是去逛花樓，二師姐就像是他半個家長，楚丹楓還是有點(diǎn)怕她。

    饒是這樣，葉白鹿也不是很放心，一再叮囑“不要跟老三亂走”、“別去不三不四的地方”、“別讓黃長天把你帶壞了”。

    花庭軒站得比較遠(yuǎn)，但悄悄放出神識，耳聰目明，越聽臉色越沉。

    楚丹楓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喝過花酒，心里既期待，又緊張，生怕自己露怯，問黃長天：“三師兄，咱們需要準(zhǔn)備什么嗎？”

    黃長天顯然是各中老手，道：“你這身行頭不行，衣料都是宗內(nèi)統(tǒng)一采購的吧？讓人家猜出來咱們是雙極宗的就不好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等下了山，師兄帶你去成衣鋪，換一套富貴公子時興的衣服，得跟咱們修士仙風(fēng)道骨的氣質(zhì)區(qū)別開，越sao氣越安全。對了，你銀子夠用吧？”

    楚丹楓豪氣道：“足夠。”修真界的靈石和銀錢可以互相兌換，匯率還挺高，當(dāng)初在桃花村做任務(wù)時，他意外摘到不少無患木，換取的靈石足夠揮霍了。

    黃長天搓搓手：“小五啊，今天師兄帶你下山長見識，這事你知我知，決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br>
    “我懂我懂，”楚丹楓很上道，“其實(shí)我早就厭惡苦修了，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及時行樂才最重要?！?/br>
    “這就對了！英雄所見略同，”黃長天拍手叫好，“不過小五，你怎么突然想開了？”

    楚丹楓總不能說自己是重生了一回，終于不用演戲了，只做深沉狀，道：“你有所不知，有時候看淡人生，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jī)，如果你也受過重大打擊，就能明白了。”

    黃長天：“什么打擊？金丹碎裂？”不應(yīng)該啊，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誰說必須是身體上的打擊？這認(rèn)知就膚淺了，至親之人的背叛，摯愛之人的敵視，不都是重大打擊？”楚丹楓故作憂郁地說，“往事我不想再提，三師兄請不要再逼問了。”

    黃長天聽得動容：“好好好，我不揭你傷疤，以后再也不問了。哎，生而為人，哪有‘容易’二字？小五，你千萬別想不開，走走走，師兄帶你快活去，把煩惱全忘掉！”

    楚丹楓心中暗喜，這算是蒙混過關(guān)了，三師兄不再懷疑自己，以后便可以跟著他一起開開心心做咸魚了。

    黃長天可是很會玩的，嘿嘿。

    不過，楚丹楓不知道的是，他這番即興發(fā)言，還被另一人認(rèn)認(rèn)真真聽進(jìn)了心里。

    兩個筑基期內(nèi)門弟子，居然都沒發(fā)覺，不遠(yuǎn)處有個小小身影。小花庭軒臉上神情復(fù)雜莫測，抿著唇，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黃長天是個身形微胖的白面公子，換上金絲暗線繡成的赭石衣袍，腰間叮當(dāng)墜上玉佩如意，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敗家子形象就躍然而出，一看就是秦樓楚館的常客，說他是仙山上的道長，那打死也沒人信。

    楚丹楓也換好了新衣出來，成衣鋪內(nèi)立即引起了一陣小sao.動，幾個來采購的婦人、小姐、丫鬟都紅著臉偷眼打量他，連黃長天也看直了眼睛，半晌才道：“小五，難怪你平時總穿一身黑……”

    楚丹楓有點(diǎn)忐忑：“我穿這樣不好看嗎？”

    黃長天：“不，太好看了！你這模樣，嘖嘖，別說扮作恩客，就是做……”

    “做什么？”

    黃長天沒敢把“做相公”三個字說出來，含糊道：“總之夠俊俏，夠.sao氣，沒問題！”

    化陽鎮(zhèn)的花柳巷剛黃昏時分就已燈火輝煌，穿紅著綠的姑娘們倚在門廊上，溫聲軟語地招呼客人，不知哪一家的琵琶正彈纏.綿的小調(diào)，香風(fēng)陣陣，語笑晏晏，楚丹楓心中舒暢又激動，這就是溫柔鄉(xiāng)吧！

    不過他還是有點(diǎn)忐忑，悄聲問：“三師兄，咱們今天說好了，只是聽曲，沒有別的項(xiàng)目了吧？”

    黃長天嚴(yán)肅道：“那當(dāng)然，消遣娛樂也要有限度，我們修道之人，最重固精培元，要清心寡欲，守住童子之身的，宗門里傳我荒唐無度，其實(shí)都是誤傳，休息是為了更好的修行，入世也是為了更好的出世，我對紅塵頗有研究，但并不常來的?！?/br>
    他話音剛落，一個手持團(tuán)扇的老鴇，便熱情地高聲招呼：“這不是黃公子嗎？您可有陣子沒來了，小紅小翠整日想你，都害了相思病了，快里邊請！”

    黃長天：“……”

    楚丹楓實(shí)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呦，這位公子生得可真俊，嘖嘖嘖嘖！”那老鴇眼睛一亮，繞著楚丹楓一直“嘖”，團(tuán)扇上的脂粉氣撲了他一身。

    楚丹楓是頭一次來，本來就緊張，哪里見過這么生猛的中年婦人，下意識往后躲了兩步。

    老鴇見楚丹楓面如傅粉，穿著也華麗風(fēng)流，一開始只是驚嘆這樣的人物她竟從未見過，但見他如此害羞，心里又恍然。

    老鴇：“難怪黃公子有日子沒來了，身邊多了這么一位絕色尤.物！”

    黃長天差點(diǎn)沒被自己口水嗆死。

    “咳咳咳咳，你別瞎說！這是我表弟，一起來照顧你生意的?！?/br>
    “啊？啊，哎呀哎呀，原來是表公子，恕我眼拙，怪老身沒見識，沒見過這樣標(biāo)志的郎君?！?/br>
    楚丹楓至此也聽明白了，臉色不由得有點(diǎn)黑。

    他雖然沒來過花街柳巷，可對小官、相公也有所耳聞，敢情這位老鴇是把自己當(dāng)成同行了。

    他來逛花樓，就是為了糾正潛在的龍陽之癖，哪忍得了被這樣污蔑？由不得很想報(bào)復(fù)性消費(fèi)，折扇一展，豪氣道：“把你們最漂亮的姑娘統(tǒng)統(tǒng)叫出來！”

    黃長天也怕惹惱了五師弟，還在一旁搭腔：“對對對，伺候好了，楚公子有賞！”

    眼見著兩人在花團(tuán)錦簇中進(jìn)了‘錦繡樓’，角落里，一個小小身影恨恨地捏緊拳頭，往身邊石墩一砸，掐了個隱身咒，也悄聲跟了進(jìn)去。

    花庭軒剛離開，一個一多人高的石獅子哄然碎裂倒塌，引起一片混亂驚呼。

    楚丹楓剛剛的豪氣沒維持多久，很快就露了怯——這跟他想象的并不一樣?。?/br>
    楚丹楓設(shè)想的情形是倆人坐在雅間，請幾個或抱琵琶或彈古箏的美艷藝妓奏一首小曲，跳一支六幺軟舞，再喝上一壺上好的女兒紅，艷而不俗，妹子也看了，還不失風(fēng)雅。

    可剛在圓桌旁坐好，幾個妖妖.嬈嬈的jiejie就把他圍住了。

    美人們盡態(tài)極妍，香風(fēng)團(tuán)團(tuán)，根本不給楚丹楓插嘴的機(jī)會，他甚至看不到黃長天，視線全被擋住了。

    “奴家給你彈新學(xué)的曲子可好？”

    “公子是第一次來吧？看你這樣靦腆，該不會還是雛兒吧？”

    “郎君生得真俊，以后可要常來，我不收你的銀子，嘻嘻嘻嘻?！?/br>
    “翡翠你好不要臉！楚公子別聽那sao蹄子的，奴家喂你喝酒?！?/br>
    “……”楚丹楓覺得有人在摸.他，柔弱無骨，香得嗆鼻，是女人的手，還不止一雙。

    這也太生猛了，和女人接觸好像沒有想象中的美好，楚丹楓有點(diǎn)后悔了，還有點(diǎn)害怕，這到底是誰嫖誰？

    但現(xiàn)在退縮又顯得自己很慫，真應(yīng)了那老鴇的話，搞得他不像個真男人，楚丹楓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坐著。

    殊不知，這邊煎熬得越久，暗中觀察他的小師弟臉色越黑，殺氣越重。

    師兄想做什么？難不成……真要和這些女人，和這些女人……花庭軒眉間和鎖骨處甚至溢出細(xì)細(xì)的黑氣來，構(gòu)成紋身似的繁復(fù)圖案，滔天怒火一觸即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