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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一路繁花相送在線閱讀 - 第九章 年少時的天真

第九章 年少時的天真

    周五,戴維凡準(zhǔn)時來到辛笛公司樓下,過了不到五分鐘,辛笛下來,照例拎著個大尺寸帆布包,坐上他的車,她決定還是給他交代一下吃飯時會見到的人,省得他驚悚。

    “待會兒我爸媽會在?!?/br>
    不出所料,戴維凡明顯嚇了一跳,辛笛將他這反應(yīng)盡收眼底,帶點嘲諷地看著他笑,“鎮(zhèn)定鎮(zhèn)定,不止他們兩個,路非和辛辰也會在那兒?!?/br>
    戴維凡懊悔自己的沉不住氣,只得發(fā)動汽車,同時自我解嘲地笑了,“想必叫上我是有原因的吧?”

    “沒錯,不過原因沒你想象的那么復(fù)雜嚴(yán)重,你只需要舉止得體,禮貌大方地參與談話就可以了,萬一我媽問到你跟我的關(guān)系嘛,說相互有好感就ok?!?/br>
    “如果我表現(xiàn)得不止對你是好感呢?”

    辛笛撇一下嘴,“不要亂表現(xiàn),給我惹來麻煩,我不會感謝你的?!?/br>
    他們走進(jìn)路非預(yù)訂的包房,辛開明、李馨和路非已經(jīng)坐在里面了,看到戴維凡,辛開明、李馨都頗為吃驚,這人太過高大英俊的外表當(dāng)然只是原因之一。辛笛做的是十分籠統(tǒng)的介紹:“我爸爸、我mama,路非,你們見過的。這是戴維凡,我朋友?!?/br>
    辛開明、李馨夫婦看上去都五十來歲,衣著整齊而保守,神情也頗為持重,與穿著手繪涂鴉t恤的辛笛對比強烈。戴維凡彬彬有禮地問好,心念轉(zhuǎn)動,多少有點知道辛笛為什么會叫他過來吃飯了。他替辛笛拉開椅子,然后坐到她身邊。

    “辰子怎么還沒來?”辛笛問。

    辛開明說:“她剛給我打電話,說她爸爸突然回來了,準(zhǔn)備陪她爸去吃飯,我叫他們一塊過來。”

    辛笛高興地說:“太好了,快一年沒見小叔叔了。”

    戴維凡對辛笛拿來與自己做過比較的小叔叔當(dāng)然不免好奇,辛笛看出他饒有興致的樣子,小聲說:“待會兒你就能看到了,保證讓你自慚形穢?!?/br>
    “不管怎么說,今天我見了家長,包括你的叔叔,自慚一點也很值了。”戴維凡根本不在乎這個打擊,同樣小聲回答,辛笛只能驚嘆他的皮厚。

    李馨頗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交頭接耳,一時拿不定主意說什么。

    辛開明搖頭,“小辰這孩子,還跟我說明天要去縱山,今天不過來想早點休息,被我攔下來了。前幾天那一帶山區(qū)雨下得更大,要趕上泥石流、山體滑坡就麻煩了。小笛,這點你要跟小辰學(xué)著點,你就是太不愛運動了?!?/br>
    辛笛的確不愛任何體育運動,她笑著說:“我要跟她一樣自駕往西藏跑,媽頭一個得跟我急?!?/br>
    “你現(xiàn)在哪里還管我急不急?!崩钴班恋溃斑@次去香港,索性過了幾天才想起來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

    提到香港,辛笛和戴維凡心懷鬼胎,不免對視一眼。辛笛趕快移開目光,“我去的地方都治安良好嘛,跟平常上班一樣,不用擔(dān)心。啊,對了媽,公司安排我下個月中旬去看紐約時裝周,我預(yù)先報備,省得到時候忘了說?!?/br>
    “你干脆忘了你有個媽算了?!崩钴澳门畠簺]辦法,只能笑著搖頭,“紐約你沒去過的,有人一塊去嗎?”

    “阿ken直接從香港動身,我再看看給我訂的機票是從哪邊走,反正在那邊碰頭?!?/br>
    路非說:“下個月我也得去紐約開會,也許確定了時間能一塊走?!?/br>
    李馨高興地說:“那就好,那就好?!彼腿幌氲酱骶S凡還在旁邊,心想女兒白天在電話里再次重申了對路非沒想法,這會兒帶個男性朋友出現(xiàn),雖說得等回去拷問了才知道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可也不好冷落了他或者讓他誤會,于是和氣地對他笑道:“小戴,路非和小笛從小是同學(xué),小笛又馬虎,出差有人照應(yīng)著點,我也放心一些?!?/br>
    戴維凡點頭稱是,“對,小笛這次在香港也險些丟了行李?!痹跈C場時,辛笛接聽電話,一邊心不在焉地向前走,差點將幾個提袋忘記在座位上,他追上去還給她,她卻只老大不耐煩地勉強說了個“謝謝”。

    “你們一塊去的香港嗎?”李馨好不詫異。

    辛笛暗暗叫苦,知道m(xù)ama在某些事上簡直是明察秋毫,可也不方便瞪戴維凡以示警告,好在他并不打算惹急她,回答得中規(guī)中矩,“我是做廣告業(yè)務(wù)的,也去看服裝展,和小笛在香港碰上了?!?/br>
    “不會是在香港認(rèn)識的吧?”

    戴維凡老老實實地說:“阿姨,我跟小笛是美院校友,高她兩屆,我們認(rèn)識快十年了。”

    李馨本來怕女兒為敷衍她隨意拉個路人甲來吃飯,這會兒不免對戴維凡多了點興致,閑閑問起他的工作情況,他自然是有問必答,態(tài)度十分認(rèn)真。

    辛開明則和路非閑談著。路非的父親在幾年前已經(jīng)調(diào)去南方某個省份任職,辛開明關(guān)切地問著老領(lǐng)導(dǎo)和家人的情況,路非一一回答。隨后談到昊天的開發(fā)項目,辛開明目前在市經(jīng)委做一把手,自然關(guān)心本市大項目的運作情況,路非大致介紹著工作進(jìn)展,他告訴辛開明,他jiejie路是馬上會代表昊天集團過來跟進(jìn)項目,同時特意談到辛辰住的房子這次也在拆遷之列。辛開明點點頭,“回頭我問一下小辰有什么打算,這孩子,怎么還沒到?”

    正說著,辛辰推門走了進(jìn)來,一邊和身邊一個看上去40歲不到的男人說笑著。戴維凡打量他以后,不得不承認(rèn),辛笛拿他和自己比,倒真沒辱沒的意思。

    穿著黃黑條紋polo衫的辛開宇看上去出人意料的年輕,完全不似一個25歲女兒的父親。他舉止瀟灑,長相確實當(dāng)?shù)闷鹚刮目⌒闼淖?。辛辰和他長得十分相似,這樣的相貌讓女兒的美麗中帶著點英氣,而對一個男人來說本來過于標(biāo)致,只是再加上一點歲月痕跡,竟然頗有些成熟的韻味。他跟哥嫂打招呼,看到站起身來的路非,卻微微一怔,他們以前曾經(jīng)見過面,自然都有印象,相互點了點頭。

    辛笛向來與辛開宇十分親近,趕忙請小叔叔坐自己身邊,含糊地介紹了戴維凡,他看著如此年輕,戴維凡實在老不起臉叫他叔叔,只起身與他握手致意。

    “怎么還是這么神出鬼沒的,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毙灵_明不客氣地對弟弟說。

    辛開宇并不在意大哥幾十年如一日開口就帶點訓(xùn)斥意味的講話語氣,只說:“臨時有事?!比缓筠D(zhuǎn)向辛笛,“笛子,這件衣服很漂亮。”

    辛笛大笑,她mama剛跟她嘀咕了她自制的涂鴉t恤實在有點不像樣子,“小叔叔,你一點都不老,一定要教下我爸爸保養(yǎng)之道?!?/br>
    “你爸爸是天生cao心的命,沒辦法?!毙灵_宇輕松地說。

    服務(wù)員開始上菜,辛開明問辛辰拆遷后的打算。別人辛辰都能敷衍,可是對著大伯她只能認(rèn)真作答:“眼下房價太高,我暫時不想買房,也許租個房住吧。”

    辛開宇笑道:“也可以去昆明我那邊住一陣再說?!彼麕啄昵叭ノ髂献錾?,已經(jīng)在那邊買房了。

    辛開明大搖其頭,“小辰去你那兒玩可以,不能跟你一樣滿世界亂轉(zhuǎn)。女孩子總要結(jié)婚的,不買房子也行,拿到拆遷款好好規(guī)劃一下投資,別亂花了。也不用租房,可以搬去和小笛住,正好做個伴?!?/br>
    李馨皺眉,她本能地不喜歡這主意,可此時當(dāng)然不便說些什么。辛笛并不介意和堂妹同住,不過她只見辛辰飛快地對自己擠眼睛,顯然是示意讓她放心,不會住過來,不禁好笑,也對她眨眨眼。

    菜陸續(xù)上來,辛辰今天顯得胃口頗好,全沒上次和路非一塊吃飯的懨懨之態(tài)。路非替她盛湯,“你喜歡喝竹蓀湯的,剛好這家有?!?/br>
    辛辰輕聲說:“謝謝?!?/br>
    當(dāng)然,他知道她的口味,他們以前不止吃過一次飯,除了在辛辰家里、樓下那個路非強烈懷疑其衛(wèi)生狀況的小餐館里,路非還帶她去過市內(nèi)有名的大餐館,卻發(fā)現(xiàn)她居然對好餐館的熟悉程度遠(yuǎn)超過了他,點起菜來都不用看菜單,吃飯時坐姿腰背筆直,樣子斯文,自然全是辛開宇有錢又有閑時培養(yǎng)出來的。

    她低頭喝湯,李馨看路非那般毫不掩飾關(guān)切的眼神,暗自嘆氣,知道女兒和他大概是完全沒可能了,同時看戴維凡正將辛笛愛吃的菜轉(zhuǎn)到她面前,而辛笛顧著和辛開宇講話,毫不理會。她想這個男人除了看著實在英俊得太不尋常,表現(xiàn)還算可以,就不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女兒轉(zhuǎn)的什么念頭。

    辛開明、李馨夫婦都并不愛說話,路非更是沉默,辛笛和辛開宇卻聊得很開心,被冷落在一邊的戴維凡有點沒話找話地說:“辛辰,這家餐館的logo好像是你設(shè)計的吧?”

    辛辰點點頭,這個logo還是兩年多前戴維凡幫她接的第一個比較大的單子。她要價不高,出來的設(shè)計干凈漂亮,餐館老板十分滿意,此后算在這行內(nèi)慢慢做出了口碑。她指一下旁邊那本裝幀漂亮的厚厚菜單,“他們今年做的這份菜單上的圖片也是我修的,老板迷上了攝影,設(shè)備上得很專業(yè),可技術(shù)太爛,又非要自己拍,只能靠后期處理?!?/br>
    李馨見戴維凡居然跟辛辰也認(rèn)識,暗暗警惕,好在辛辰再沒說什么,繼續(xù)埋頭大吃。

    “路非,你得在這邊待到項目結(jié)束吧?”李馨問。

    路非躊躇一下,“這個項目結(jié)束后,我也打算長駐這邊了。”

    辛開明略微詫異,他知道昊天集團這個項目和路非所在公司的合作情況,一般風(fēng)投公司的資金會分批注入,也會有人參與項目的實施,但不會全程跟進(jìn),而且那家風(fēng)投公司在國內(nèi)只有北京一個辦事處,不大可能在本地專門設(shè)立分支機構(gòu)。

    路非的父親路景中是他的老領(lǐng)導(dǎo),他擔(dān)任路景中的秘書長達(dá)五年,相互之間感情頗深,路家的家事他自然關(guān)心。眼下路景中在南方某省擔(dān)任地方大員,女兒路是嫁給了昊天集團總經(jīng)理蘇杰,路非回國前后在風(fēng)投公司的發(fā)展都很順利,路景中一向?qū)Υ吮硎緷M意。此時路非的說法卻隱約包含著離開那家公司留在本地發(fā)展的意思,他記起妻子幾年前在路非出國前對他說過、他當(dāng)時深以為荒謬的話,再聯(lián)想剛才路非對辛辰明顯的關(guān)切,不禁沉吟。

    辛辰的手機響起,她拿出來看看號碼,略微皺眉,“以安,你好?!?/br>
    “對不起,小辰,那天我喝多了有點失態(tài)。”

    辛辰想了想,才記起他說的應(yīng)該是前兩天的酒吧巧遇,“沒什么,過去的事了?!?/br>
    “你在哪兒?我過來接你,一塊吃飯,我有點事想跟你談一下?!?/br>
    “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正在吃飯,有什么事電話里說好嗎?”

    馮以安沉默一下,“算了,改天再聯(lián)系,再見?!?/br>
    辛辰放下手機,發(fā)現(xiàn)包房內(nèi)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辛開明、李馨、辛開宇和辛笛都看著她,她一下意識到不該提到馮以安的名字,果然辛開明問:“小辰,是小馮嗎?都分手了,他還來糾纏干什么?”

    辛辰笑了,“沒有糾纏,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只是問候一下?!?/br>
    辛開明顯然對再見仍是朋友這說法不感冒,“你上次說他都又交女朋友了,這種人不要多搭理,省得麻煩?!?/br>
    辛辰笑著點頭,辛開宇不免好笑,“辰子是大人了,會處理好這些事的,大哥你別cao心?!?/br>
    辛開明瞪了弟弟一眼,“她多大也是你的孩子,你總不記得這一點?!?/br>
    從餐館出來,辛笛與辛辰走在后面,“辰子,明天沒事的話到我家來一趟。”

    辛辰悄聲說:“我明天去徒步呢,跟人約好了?!?/br>
    “我爸不是說怕有泥石流不讓你去嗎?”

    辛辰笑道:“不會,雨已經(jīng)停了兩天了,別跟大伯說,下午就回,很安全的。”

    “真是搞不懂,這玩意也能上癮嗎?回來直接到我這兒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br>
    “好。”

    第二天是多云天氣,山間空氣新鮮,溫度適宜,縱山的強度并不大,但有很大一片陡峭山坡基本沒有路,荊棘叢生,全靠前面的男士揮*開路,跟在后面還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會被利刺掛到。

    辛辰經(jīng)驗豐富,自然沒什么問題,只是從西藏回來后就開始趕工完成手頭的活,體力沒有完全恢復(fù),不免有點氣促疲憊。他們已經(jīng)步行了四個小時,這會兒正在一處稍微平坦的地方席地坐著休息。

    三年前bruce就發(fā)現(xiàn),辛辰徒步時幾乎完全沉默,并不愛說話,現(xiàn)在顯然還保持著這個習(xí)慣。他也并不介意,帶點嘲笑地看著山坡下正擺姿勢拍照的幾個人,“真想不通,你會和他們混在一塊?!?/br>
    也難怪bruce不屑,今天是常規(guī)路線,有幾個人帶了女朋友過來,完全跟不上進(jìn)度,走不了多遠(yuǎn)就嬌喘吁吁,而且酷愛擺姿勢拍照留念,整個隊伍被迫拖慢了速度。另有一個年輕女孩子,是外企職員,剛開始參加戶外活動,開一輛紅色小跑車,全套名牌戶外行頭,本來意態(tài)頗為矜持,今天看到bruce后,出發(fā)時主動邀他同車,同時還委婉地說:“我的車太小,合歡還是坐其他車子吧?!?/br>
    辛辰哪里理她那點小心思,只一笑,徑自上了活動發(fā)起者的越野車。開始縱山后,整個隊伍慢慢拉開了距離,先還與bruce并行,時不時直接用英文跟他交談的那位美女漸漸落到了后面,bruce不免長吁了一口氣。

    辛辰笑了,“人是群體動物,都得相互容忍,看不上眼的可以選擇忽視嘛!你經(jīng)常泡論壇,我以為你早該接受他們的做派了?!?/br>
    “我泡那邊的唯一理由是你好不好,不然完全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辛辰不接他的話,“反正你也知道,還有一路人更要命,一邊縱山一邊做游戲,今天狐貍抓兔子,明天索性扮大灰狼和小紅帽,拿登山鞋喝酒,自命風(fēng)流得讓人吃不消。這一撥,”她揚一下下巴,“算不錯了?!?/br>
    “我還是堅持遠(yuǎn)距離徒步不能超過十個人,這樣的短途穿越最多兩三個人結(jié)伴就好。你沒以前喜歡冒險了,合歡,不會是上次去秦嶺留下陰影了吧?”

    辛辰沉默一下,搖搖頭,“既然都活了下來,我沒有什么陰影,不然也不會再出行了。只是那一次后,我決定珍惜別人的生命,也珍惜自己的,去什么艱險的地方都不是問題,但一定要準(zhǔn)備充分?!?/br>
    “那就好,我不希望我們唯一的一次同行,成了你不愿意想起的回憶,記得嗎?我們在那邊,也這樣坐著,一起走到第三天,你才跟我多說了幾句話。”

    三年前,辛辰周末去大伯家吃飯,聽辛笛講路非給她打了電話,周一會回這個城市待幾天,大伯大媽都很開心,而她只低頭扒著飯,吃完后匆匆告辭回家,茫然坐了好一會兒,打開電腦登錄常去的一個戶外論壇。

    她當(dāng)時完全沒有目的,只是打算離開這個城市,隨手點開的第一個帖子,就是有家西安的戶外俱樂部征集驢友做秦嶺太白山東西向重裝徒步穿越,她沒有看具體路線,馬上跟帖報名了。

    第二天,她給上班的單位處長打電話辭去工作,出去買好車票和要帶的東西,晚上去了大伯家,說了辭職并準(zhǔn)備馬上去西安旅游。大媽沉下臉來,大伯惱火地說:“小辰,你才上不到一個月的班?!?/br>
    “對不起,大伯?!毙脸娇梢酝耆珶o視大媽的不悅,可是對大伯,她總是愧疚的,不然不會接受他安排的工作,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盡管從外地找工作回來,她就決定聽大伯的話好好生活,可是這個班上得她無聊得只想逃開,而路非又要回到這個城市了,她剛下的決心瞬間崩潰,多了逃離的理由。

    李馨不高興地說:“小辰,你這份工作是你大伯托人才安排好的,又清閑,福利又好,多少名校畢業(yè)的學(xué)生想進(jìn)去都被擋住了,怎么可以這樣輕率?”

    她無言以對,只能低下頭不作聲,辛笛剛下班回來,打著圓場:“讓辰子做她自己想做的事吧?!?/br>
    “可是你到底想做什么呢?該不會是跟男朋友一塊去西安吧?”李馨不客氣地推斷。

    辛辰大學(xué)里的確有個男友,是西北人,辛開明有次去學(xué)校見過那男孩,對他印象頗好,但畢業(yè)前幾個月,辛辰堅持獨自去外地找工作,兩人已經(jīng)不歡而散,她沒心情解釋,而且知道一解釋大概不免招來“女孩子要自重,這是你分手的第幾個男朋友”這樣的教訓(xùn),只垂頭不語。

    辛開明本來惱怒,可是看她沉默得反常,卻心軟了,“小辰,你也這么大了,不能光想著玩,總該定下心來好好工作?!?/br>
    她只輕聲說:“我任性這最后一回,大伯,我保證,回來后我會好好工作?!?/br>
    然而那次任性險些讓她和bruce送了命。bruce習(xí)慣冒險,只將那視為難得的人生體驗,她卻不那么看。

    不遠(yuǎn)處有驢友喊他們出發(fā),辛辰一躍而起,低頭對bruce笑了,“老沉浸在回憶里可不好。”

    “可你剛好就沉浸在回憶里。” bruce的聲音不緊不慢,“當(dāng)然不是關(guān)于我的回憶?!?/br>
    辛辰的身體一僵,隨即苦笑了,“嗨,我們別談這個了?!?/br>
    她背上雙肩包,提起登山杖出發(fā)了。bruce只能搖頭跟上,不確定剛才算不算太莽撞了。如同三年前一樣,前面這個纖細(xì)的身影腰背筆直,徒步時不同于平時的步態(tài)懶散,步子邁得均勻而穩(wěn)定。

    縱山結(jié)束后,照例是找一處地方大家聚餐,但辛辰說還有事,車子回到城里,她直接打車去了辛笛家。

    “你怎么才來?”辛笛給辛辰開門,抱怨道。

    “我都沒參加他們的飯局就直接跑過來了?!毙脸綄⒈嘲拥叫P(guān)處,捂嘴打著哈欠,踢掉徒步鞋,穿著襪子踩在地板上走進(jìn)來,“好累,要不我們?nèi)ハ茨_按摩吧?!?/br>
    “我怎么也理解不了你這自虐的精神頭,何苦要把自己累成這樣。今天晚上不行,我待會兒要出去。”

    辛辰笑著上下打量她,“我說今天怎么打扮得這么漂亮,原來是有約會。”

    穿衣法則一向教導(dǎo)個子嬌小的女生不要穿色彩樣式繁復(fù)的衣服,但辛笛顯然全沒理會這點,她穿著件墨綠色褶皺長襯衫,系暗金色腰帶,下擺扎起一角,露出只比襯衫略長一點的紅色短蓬裙,看上去悅目又顯眼。

    “戴維凡約我去看演唱會?!?/br>
    辛辰笑瞇瞇地吹聲口哨,“他在追求你嗎?”

    辛笛聳肩,“似乎是,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么?!?/br>
    “只能說他終于做對了一件事?!毙脸叫Φ?,坐到沙發(fā)上伸展手腳,“好吧,有什么心里話要跟我說,我貢獻(xiàn)耳朵聽著?!?/br>
    辛笛坐她身邊,瞪她一眼,拿起茶幾上放的化妝鏡和粉刷,“你當(dāng)我有跟人談心的癮頭嗎?就是告訴你一聲,不想買房子沒關(guān)系,可以住我這里,多久都行,我一個人住也怪無聊的。”

    辛辰伸手?jǐn)堊∷募?,“笛子,我知道你最好了。房子拆了以后,我可能放電腦和一部分資料在你這邊,其他的東西能送能賣的全部處理掉,然后去昆明、麗江住一陣子,明年去歐洲走走,再看哪個城市工作機會多一點,去老老實實干活掙錢。如果回本地來,當(dāng)然謝謝你收留我不用住旅館?!?/br>
    “喂,你一身的汗味?!毙恋牙蠈嵅豢蜌馔崎_她,她大笑。

    “就這事嗎?那我回去洗澡了?!?/br>
    “你給我老實坐著?!?/br>
    辛笛丟下化妝鏡,躊躇一下,卻不知從何說起。辛辰回頭看著她,兩人視線交接,辛辰嘴角微微一動,顯然明白她想說的是什么,卻只是笑而不言。辛笛突然不能忍受她這樣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了,拉下臉說:“你別拿我當(dāng)路人來敷衍,真的要永遠(yuǎn)離開這里嗎?”

    辛辰收斂了笑容,往沙發(fā)上一靠,疲乏地說:“笛子,我只想出去走走?!?/br>
    “難道今后都一直到處走,再不回來嗎?”

    “看情況,如果遇上喜歡的人或者喜歡的地方,就住下去;如果覺得回來好,我就回來,我并不排斥這個城市啊,除了天氣討厭一點,其他都還好。”

    辛辰說得坦然,辛笛承認(rèn),這樣的生活方式至少對自己也是有吸引力的,可她不能不把這幾天一直壓在心頭的話說出來,“路非說他想追求你?!?/br>
    “別逗了,他不是有女朋友嗎?大伯今年四月去北京出差見過,回來還說他們都打算結(jié)婚了,你也聽到了的。”辛辰懶洋洋地說,“以他對自己的道德約束,不會做腳踩兩只船這種事的?!?/br>
    辛笛兩年多前去北京看時裝周,曾和路非以及他女友匆匆見過一面,印象中是個斯文秀麗的女子,“他們已經(jīng)分手了?!?/br>
    辛辰有點意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隨即攤了一下手,“真遺憾,讓他節(jié)哀順變。天涯哪兒都有芳草,他會再碰上合適的女孩子,不過,我不打算做他的候補?!?/br>
    “你是恨他回國這么長時間沒聯(lián)系你嗎?”

    辛辰默然。

    事實上路非走時,仍然來和她告別,盡管在那之前,他們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聯(lián)系了。他遞一個對折的信箋給她,“小辰,我替你申請了一個郵箱,我們保持聯(lián)絡(luò)?!?/br>
    她以為早就說服自己接受了現(xiàn)實,可那一刻突然就暴怒了,拿過信箋看也不看,幾下撕得粉碎揚手一扔,隔著在他們之間紛紛揚揚落下的紙片碎屑,她冷冷說道:“你們都這么熱衷于留地址、留郵箱給我嗎?我不要,要走就走得干凈徹底,不用跟我一點點匯報那邊天氣很好、我認(rèn)識了新同學(xué)之類的廢話?!?/br>
    站在她面前的路非臉色發(fā)白,“你要講理,小辰?!?/br>
    “我從來都是不講理的,謝謝你們都不要再浪費時間跟我講道理了?!?/br>
    看著路非眼睛里的痛意,她也痛,可是這份痛在胸中沖撞,讓她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發(fā)泄出來。也只有還挾著一點少女時代的余勇,她才能這么蠻橫地表達(dá)憤怒,像一只野貓一樣,肆無忌憚地伸出利爪,傷害愿意讓她傷害的人。

    如果到了現(xiàn)在,她哪怕不想再和某人聯(lián)系,大概也會禮貌地接過信箋,待轉(zhuǎn)身走開后再隨手扔掉。想到這里,她微微笑了。

    “不止回國以后,我和他七年沒聯(lián)系了,所有關(guān)于他的消息都來自你和大伯:他進(jìn)加州大學(xué)伯克利分校商學(xué)院了、他jiejie結(jié)婚了、他畢業(yè)了、他回國了、他在北京工作了、他要回來度假了、他有女朋友了、他準(zhǔn)備結(jié)婚了……這么一說,七年發(fā)生的事還真不少?!毙脸侥樕闲σ饧由?,“笛子,你會對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有什么想法?”

    辛笛認(rèn)真想了想,只能坦白地?fù)u頭,“沒想法?!?/br>
    “對,我也沒想法了。聽到他現(xiàn)在獨身而且青睞我了,我可沒法當(dāng)自己中了彩高興得跳起來?!?/br>
    “你以前是喜歡他的,對嗎?”

    辛辰輕描淡寫地說:“笛子,我們?nèi)齻€以前上一個學(xué)校好不好,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大概有大半個學(xué)校的小女生暗戀他,我承認(rèn)我喜歡過他并不丟臉。”

    辛笛一時無語了,辛辰接過她手里的粉刷,半跪在沙發(fā)上,小心地替她將臉上的蜜粉掃勻,然后拿起眼影盒,打量她的衣服,選了帶一點淺淺金棕的顏色,開始替她上眼影。

    辛辰剛工作那會兒,在一家攝影工作室做后期,那邊每個人都身兼數(shù)職,她也不例外地充任模特、化妝,練出了一手頗為專業(yè)的化妝技巧,辛笛放心地仰頭讓她在臉上cao作著。

    “難道有機會圓少女時期的夢不好嗎?”辛笛突然問。

    辛辰停了手,辛笛睜開眼睛一看,她正扭開臉,似乎笑得抖,不禁有點惱羞成怒,“喂,這話是酸了點,可也是實話呀,不用這么笑我吧?!?/br>
    “對不起笛子,我不是笑你?!毙脸揭ё∽齑?,仿佛在用力忍笑,然后示意她閉上眼睛,繼續(xù)給她上眼影,“跟我喜歡過他一樣,他大概也喜歡過我,按你的說法,我那會兒還是挺討男孩子喜歡的。不過那點喜歡實在很脆弱,經(jīng)不起蹉跎,而且不用我重復(fù)你的話吧,我早就不是從前的我了?!?/br>
    辛笛驀地睜開眼睛,面前的辛辰臉上仍帶著一點笑意,可是兩人隔得這么近,辛笛只見她一雙眼睛幽深黯淡,那個眼神分明是不快樂的,好像突然沒力氣讓自己扮得漫不經(jīng)意了。

    辛辰在她的逼視下向后一撤身,坐到自己蜷在沙發(fā)的那條腿上,微微苦笑。

    “我對你的評價純粹是我從設(shè)計職業(yè)出發(fā)的一點變態(tài)的個人審美趣味,你現(xiàn)在還是一個美女?!?/br>
    辛辰這下真被逗樂了,“你真是善良,笛子。不,我知道,我往年任性囂張的時候,大約是真有點奇怪的吸引力。現(xiàn)在嘛,既然選擇做合理的好人,只能犧牲個人魅力了?!?/br>
    辛笛頭次聽到這個說法,再度仔細(xì)打量面前的堂妹,辛辰完全恢復(fù)了平靜,泰然接受著她的審視,沒一點躲避,“出了什么事,辰子?我在生活上大概比較白癡一點,可我知道,如果沒有什么變故,你不會改變得這么徹底。路非他傷害了你嗎?如果是,我絕對不原諒他?!?/br>
    “不不不,他一向……律己,唉,大概只有我傷害他的份兒,所以我很奇怪他怎么還會動追求我的念頭,他跟你一樣,都是好孩子,不免會喜歡上有點任性又不算出格的壞孩子吧。”她短促地一笑,“不過很遺憾,人一長大,就不可能跟以前一樣理直氣壯地蠻橫,我滿足不了他這個趣味了,我們別說他了好嗎?”

    辛笛一時有些意興蕭索,她仰頭看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才說:“辰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墒请y得有一份感情能從年少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如果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還是給他和你自己一個機會吧?!?/br>
    “沒什么能一直延續(xù)不變,大概每個人年少時都會有點天真,可一直天真下去就是笑話了。”

    “難道我已經(jīng)天真成一個笑話了嗎?我總覺得年少時的感情來得比較真誠,拖到我這樣,有人追求,我卻沒辦法輕易感動了,想到約會,只希望能有趣一點不至于乏味就好,不然還不如在家畫設(shè)計圖有意思?!?/br>
    “我沒這個意思呀,我只單純說自己,孩子氣的愿望還是留在孩子的時代比較好。相信我,約會是打發(fā)無聊的最好方法,和戴維凡約會肯定不會乏味的?!?/br>
    辛笛的手機響了,她無精打采地接聽,“嗯,好,我馬上下來?!狈畔率謾C,她卻坐著不動。

    辛辰無可奈何地笑,坐起身子,拍拍她的手,“得了笛子,去玩吧,開心一點,別讓我的話影響你約會的情緒?!彼匦履闷鸹瘖y工具,快速地幫她涂睫毛膏,用唇刷刷上唇彩,再撲上散粉定妝,滿意地歪頭打量,“好了。”

    “小叔叔回來了住哪里,你那邊打通后只剩一間臥室了?!?/br>
    “我有睡袋啊,放客廳就能睡。而且我爸昨天吃完飯后去會朋友,根本沒回家?!?/br>
    “你今天就在我這兒睡吧,總比鉆睡袋要舒服。你去柜子里找合穿的衣服,趕緊去洗個泡泡浴,好好敷下面膜,別仗著自己長得好,完全不保養(yǎng)。冰箱有吃的,餓了自己去做。”

    辛笛拿起茶幾上的復(fù)古型小背包,走了一步又站住,回頭看著辛辰,“只要你開心就好,辰子。”

    “別的都不容易,幸好,找點開心并不困難?!毙脸轿⑿?。

    戴維凡已經(jīng)站在車邊等著,一邊替辛笛拉開車門,一邊由衷稱贊:“你今天很漂亮,辛笛?!?/br>
    “謝謝?!?/br>
    戴維凡發(fā)動車子開出院子,順大路開出市區(qū)駛上外環(huán)線,開往市郊的體育中心,這條路向西,車輛很少,遠(yuǎn)遠(yuǎn)只見夕陽半落,天邊絢麗霞光將云層染紅。

    “怎么看上去好像不大開心?”

    辛笛怏怏地說:“對不起,不是針對你,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突然覺得沒意思?!?/br>
    戴維凡倒并不在乎,“當(dāng)然不可能每件事都有意思,不然我們也不用想盡心思哄自己開心了?!?/br>
    “你一般怎么哄自己?”

    “我比較好哄,而且不和自己過不去?!?/br>
    辛笛哼了一聲,“我多余一問,你大概根本沒不開心的時候吧?”

    “要真能永遠(yuǎn)開心沒心沒肺活到30歲,我就得夸自己天賦異稟了。昨晚你拿我當(dāng)擋箭牌給路非看,我可是很不開心的?!?/br>
    辛笛好笑,“放心,我不會強賴著你的,最多下次另找個人湊數(shù)嘍?!?/br>
    “這么說你還有備胎放著啊?!?/br>
    辛笛老實不客氣地說:“那是當(dāng)然,要不是他抽風(fēng)跑去珠峰大本營了,哪輪得到你?!?/br>
    她說的實話,她跟阿風(fēng)早有默契,她也曾幫他抵擋過他家人的盤問,如果他在,她肯定是叫他過來,絕對不會約上戴維凡。

    戴維凡根本不信,他覺得辛笛不是那種有現(xiàn)成男朋友,卻還會差一點就跟他上床的女孩子,不過他并不打算說破,只大笑,“得了,我謝謝你也謝謝他了,給了我這個機會,讓他在那邊玩得盡興,不用急著回來。只提一個意見行嗎?當(dāng)擋箭牌也得師出有名嘛,希望你下次可以直接告訴路非,我是你男朋友,不用介紹得那么含糊?!?/br>
    辛笛也笑了,“哎,你真的想追求我嗎?”

    “我們?yōu)槭裁床辉囋囋谝黄穑课矣X得應(yīng)該會很開心的?!?/br>
    辛笛側(cè)頭看他,夕陽余暉透過前擋玻璃照在他的面孔上,那個被鍍上一點淡金色的側(cè)面有挺拔的鼻梁,眉毛濃黑,嘴角噙著一點笑意,英俊得無懈可擊。她只能承認(rèn),看著確實賞心悅目,別的不說,單純對著這樣一張臉,也應(yīng)該是件開心的事情??墒侵粸檫@個理由就和他戀愛,卻似乎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不接他的話,隨手拿起放在儀表盤上的演唱會門票看看,著實嚇了一跳,兩張內(nèi)場門票,并不算很靠前,但標(biāo)價都在千元以上,“哈,搶錢啊,去年我在香港紅館看陳奕迅的演唱會,最高票價也不過400多港元?!?/br>
    “內(nèi)地演出市場是這樣,大牌歌手比較少來,演出商壟斷市場,借口演出成本高,開出的票價畸高,可是總有人追捧,沒辦法?!贝骶S凡做廣告這一行,自然了解這一類商業(yè)演出的內(nèi)幕。

    車子下了外環(huán)線,駛進(jìn)通往體育中心的大道,天色漸暗,來往車輛驟然增多,顯然都是奔演唱會而去。警察在沿途疏導(dǎo)著車流,而體育中心門前的路已經(jīng)開始堵車了。

    戴維凡的車跟著前面車輛緩緩移動,終于駛進(jìn)了體育中心的停車場。他們停好車下來,到處都是興奮的觀眾,賣望遠(yuǎn)鏡和助興小玩意的小商販來往穿梭著,那樣輕松熱鬧的氣氛不知不覺感染了辛笛。戴維凡買來一把幼稚的熒光棒遞給她,她笑著接過來隨手揮舞。

    兩人跟著人流進(jìn)場,這場演唱會門禁森嚴(yán),持票要通過三道關(guān)卡掃描加安檢才能進(jìn)入內(nèi)場。終于坐到座位上,天色全暗下來,眼前的舞臺由主舞臺、延伸舞臺、側(cè)舞臺和升降舞臺組成,主舞臺后方兩側(cè)懸掛著超大尺寸的led屏,四周還有投影大屏幕,看上去華美開闊,確實如報紙上宣傳的那樣花了大手筆搭建。

    戴維凡看著手里經(jīng)過掃描儀檢測過的門票,突然笑了,“記得十年前在美院讀書的時候,一個過氣的香港組合來體育館開演唱會,我們只湊錢買了一張門票,不過有大概超過一百個人都進(jìn)了場子?!?/br>
    “啊,不是吧,那次我也去了?!毙恋讶滩蛔〈笮α恕?/br>
    他們兩人就讀的美院一向在本地有點不大好的名聲,學(xué)生除了打扮奇特、行為放曠外,還以什么都能仿制出名,從當(dāng)時沒有防偽技術(shù)的演唱會門票、公園門票、動物園門票、電影票、乘車月票直到食堂飯菜票,全由人手工繪出,而且惟妙惟肖。

    美院沿線的公汽深受困擾,當(dāng)時售票員看到這一站上來的學(xué)生都會重點防范,拿過月票看了又看,而接受審視的學(xué)生越是顯得無辜,大概就越有可能用的是手繪版月票。有時售票員也會氣樂了,“嘿,別說,這票花畫得,比我們公司印得精致多了。”引來滿車乘客大笑。

    辛笛沒用過仿制的月票,可是她算膽大得出奇,才讀大一,聽到拿假門票去混演唱會的號召馬上響應(yīng)了,拿回來三張票,叫路非和辛辰一塊去。辛辰自然是高興,路非遲疑了一下,看看雀躍不已的辛辰,答應(yīng)到時帶她過來。

    辛笛,你還真是遲鈍得不一般啊。她這會兒回想起來,禁不住好笑了。當(dāng)然,路非從小學(xué)小提琴,熱愛的是古典音樂,怎么可能會屑于聽那種演唱會,如果不是為了讓辛辰高興,他才不會去的。

    那是冬天的一個周末,路非領(lǐng)了辛辰過來,三人在體育館碰面,辛笛拿著票,大搖大擺地帶他們?nèi)雸?,然后不停和周圍同學(xué)談笑打招呼。路非不免有點納悶,“小笛,你們同學(xué)都很闊氣啊,這么多人來看演唱會?!?/br>
    辛笛詭秘地笑,招認(rèn)了票是仿制的,路非大吃一驚,禁不住搖頭,“你們可真是……”他沒批評下去,看得出辛辰兩眼亮晶晶的,只覺得這事有意思,而辛笛根本不在乎批評,只好笑著讓自己不要煞風(fēng)景了。

    辛笛的確對這事沒任何心理負(fù)擔(dān),在那以后,她還不止一次拿著仿制的入場券混各類展覽。

    她那些精力過剩的同學(xué)每次都是擺出流水線的架勢,找來合適的材質(zhì),一人負(fù)責(zé)一道工序,認(rèn)真地仿制著各類沒什么意義并不算值錢的票據(jù),全都沒有負(fù)罪感。讀美院的學(xué)生大半家境都不錯,在辛笛看來,他們付出的熱情以及用心程度早超過了票面價值,也許大家都更多地把那當(dāng)成一種對于秩序的挑戰(zhàn),一個集體惡作劇和狂歡活動了。

    想起這樣有趣的往事,辛笛回頭,和戴維凡相視會心而笑。

    隨著低空焰火升起,一身金色外套的張學(xué)友登場,可容納四萬人的體育中心瞬間沸騰了。雖然年過不惑,可歌神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四首勁歌熱舞,現(xiàn)場氣氛一下掀起了小小*。

    辛笛一邊聽歌,一邊留意著舞臺設(shè)計、演員服裝,這算是她的職業(yè)病了。前面觀眾不少已經(jīng)興奮得站了起來,她個子小,視線自然被擋住了,也無法可想。

    后面觀眾先是叫著“前面的坐下來”,屢叫之下沒有多少回應(yīng),夏天的高溫加上本地人火爆的脾氣發(fā)作,離他們座位不遠(yuǎn)處居然有兩個觀眾動手扭打了起來,隨即周圍的人也加入了戰(zhàn)團,這一片觀眾區(qū)頓時大亂。

    戴維凡練田徑出身,動作十分敏捷,不等辛笛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一手擋開一個飛過來的礦泉水瓶,另一手抱起她,幾步跨過倒地的座椅,退到了隔離墩那邊,這才放下她。

    辛笛驚魂未定地看著那黑乎乎下亂成一片的觀眾區(qū),“這樣也能打起來。”

    “放心,今天保安嚴(yán)密,一會兒就把他們收拾了?!贝骶S凡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個打斗場面,似乎覺得比舞臺上的歌神來得有趣。

    果然一隊公安和保安馬上沖了進(jìn)來,利索地制服了打得正帶勁的幾個人,扶起座椅,這一小片觀眾區(qū)的秩序很快恢復(fù)了,只是歸位的觀眾和趁亂從外場涌進(jìn)來的人一下占據(jù)了座位。

    戴維凡笑著搖頭,見辛笛正踮起腳尖看臺上開始唱《雪狼湖》片段的張學(xué)友,這一場伴舞服裝精致,想必她很想看到,他突然握住她的腰,將她舉起來放到高高的隔離墩上坐著。辛笛嚇得用手緊緊抓住他的肩頭,深恐滑落下來,可是馬上就發(fā)現(xiàn),坐在這上面比剛才的座位看得清楚得多,視線毫無遮擋地對著舞臺,不由得大是興奮,旁邊好多男人也見樣學(xué)樣,將女友放上隔離墩。

    戴維凡站在她身邊,一手環(huán)住她的腰,用身體支撐著她,她的手繞在他肩上,身體倚著他。辛笛不敢低頭,只能保持看著前方。全場觀眾都在合唱著一首首耳熟能詳?shù)母枨?,這樣熱烈的氣氛之下,仿佛并不帶半點曖昧,可是兩人的身體貼合在一起,姿勢實在親密得無以復(fù)加。

    一首快歌唱完,張學(xué)友停下來站在臺上,透過led,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個四十多歲老男人額頭上的汗水,他接著開始唱《她來聽我的演唱會》:

    ..……

    ..我唱得她心醉

    ..我唱得她心碎

    ..她努力不讓自己看來很累

    ..歲月在聽我們唱無怨無悔

    ..在掌聲里唱到自己流淚

    ..嘿……

    辛笛以前從來說不上是張學(xué)友的歌迷,此時全場安靜下來,沒有人瘋狂唱和,沒有人揮舞熒光棒,只剩這首歌蕩氣回腸地飄蕩在體育中心內(nèi),所有的觀眾全都凝神靜聽,她被深深觸動了。

    那樣一段高度精練的情感歷程,那樣歌者與聽眾共同成長的感悟與默契,都似乎融會在這首歌中,一曲歌罷,掌聲如雷,舞臺背后煙花沖天而起,激起現(xiàn)場觀眾齊聲歡呼。

    辛笛收回目光,發(fā)現(xiàn)戴維凡正含笑凝視著她,似乎說了句什么,可這樣嘈雜喧鬧中,哪里聽得清。她剛要俯下身,他突然將她抱下來,湊到她耳邊重復(fù)道:“十年前我們也一塊聽過演唱會,雖然是和另外一百個同學(xué)一起,希望從現(xiàn)在開始,以后一直都有陪你聽演唱會的機會?!?/br>
    他的嘴唇觸到她的耳朵上,氣息熱熱地吹送在耳畔,引起一點點酥麻的感覺,蔓延開來。他重新將她放回隔離墩上,仍然含笑看著她,聚光燈掃過場內(nèi),他仰起的面孔神采飛揚。

    辛笛一時有些目眩,她想,這就是傳說中的調(diào)情嗎?由他做來,果然刺激,可以讓自己一顆老心瞬間跳得如同懷春少女。

    她重新看向舞臺,已經(jīng)到了返場時間,換了衣服的張學(xué)友重新上場,開始唱一首首傳唱度極高的歌曲,全場四萬觀眾齊聲合唱,氣氛熾烈到了頂點。到終于曲終人散時,煙花升起,而舞臺光影寂滅下來,辛笛撐著戴維凡的肩頭跳了下來,戴維凡一手護住她,兩人隨著人流慢慢向外走去。

    一輛輛汽車以龜速移出體育中心停車場,駛上大路,交通終于通暢起來。戴維凡將車窗打開,一手?jǐn)R在車窗上,一手握著方向盤,夏季深夜的風(fēng)迎面吹拂,辛笛靠在車椅背上,頭偏向窗外,不知道是因為這三個半小時的興奮鼓掌,還是引起心跳加快的身體接觸與言語挑逗,居然覺得頗有些累了,一時間各種念頭在心頭一一閃過。

    “我們?nèi)ハ拱??!边M(jìn)入市區(qū)后,戴維凡說了話。

    辛笛回頭,先是有點茫然,隨即笑了,點點頭。她并不想吃什么,可是很高興戴維凡這一開口,把剛才略帶魔力的氣氛打亂了。這么看來,他并沒有存心把情調(diào)弄得更曖昧不明,她也可以松一口氣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