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殷慶炎不為所動,劉照君看見這人眼眶紅了。 “……”劉照君把茶杯隨手放在一邊,輕聲問,“你聽到了多少?” 殷慶炎不說話。 劉照君感覺自己腦子里亂糟糟的,剛剛在殷慶炎昏迷時打好的腹稿不知怎的全都想不起內(nèi)容了。他張了張口,感覺有什么堵在喉嚨里,叫他有話不能吐。 “‘浮云’說的計劃,我不會那么干,你能感覺出來吧?我只是口頭答應(yīng)?!眲⒄站罱K還是講起了正事,他咽下喉間的微哽,盡力穩(wěn)聲說道,“那個天行中跟‘天劫’有關(guān)系的官員叫楊宣,我不知道是哪兩個字,應(yīng)該沒有重名的……反正你們玄鶴衛(wèi)本事大,有了個名字就能把后面的東西都查出來?!?/br> “玄鶴衛(wèi)大部分都在天行里,夏禾應(yīng)該也在?!≡啤€能清楚玄鶴衛(wèi)的動向,說明他們手底下的探子還沒死絕。這間院子里我看了一遍,只有這兩個‘浮云’在,一個尸體我扔西屋了,一個就放在墻根。”劉照君指了指屋里那個倒在墻角的白衣“浮云”,“給他下了劑量比較大的軟骨散,你慢慢審……總之你小心點。” “這間院子里有字的東西我都放到那邊了,應(yīng)該沒有遺漏的,如果怕有漏下的地方,你自己再查一遍?!?/br> “我怕‘浮云’給你下的迷藥對你有害,去外面綁架了個大夫來給你看情況,就關(guān)在東屋,待會兒你走的時候記得把人家給放了?!?/br> 殷慶炎感覺自己眼眶忽然一痛,隨后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有什么順著眼角面頰落下去,路過的皮膚都開始發(fā)涼。 有種預(yù)感在他心里掙扎得越來越強烈,撞得胸腔里沉悶難受。劉照君的這些囑咐好像在說遺囑,好像是兩個注定分別的人才會對彼此說的話。 他全都聽到了,“浮云”攛掇劉照君的那些話他全都聽到了。身為玄鶴衛(wèi)統(tǒng)領(lǐng),他自然知道上一代玄鶴衛(wèi)都是個什么下場。 但這一代不一樣,這一代的玄鶴衛(wèi)里有近衛(wèi),有圣上不能隨意處置的存在,還有他。只要不是涉及到危害家國社稷,圣上有什么不可赦免的? 大不了他去給大伙兒求情,去登龍道上跪個三天三夜,用朝堂輿論壓一壓對玄鶴衛(wèi)的處置,玄鶴衛(wèi)中有許多世家子,世家怕世人與同僚指摘,怎么也會為了自家孩子跟他一起求圣上仁慈。 上一代玄鶴衛(wèi)落得那個下場,是因為新帝根基不穩(wěn)時玄鶴衛(wèi)作為私兵知道的太多了。如今不一樣,如今的時局不同,只要“天劫”盡滅,玄鶴衛(wèi)就是功臣,那些隱秘到極致的事情,只有他知道,玄鶴衛(wèi)只是聽他的號令辦事,對實情知之不詳。 玄鶴衛(wèi)肯定都跟著他走,因為他們的親朋妻子都在沂國,他們的功名利祿也在沂國,世人放不下的無非就那么幾樣?xùn)|西,都押在沂國,叫他們脫不開身,也走不掉。 但劉照君不一樣,劉照君不在乎那些東西——與其說是不在乎,不如說是根本沒有。劉照君是孤到了極致的獨行者,像個從天上下來的仙人,在塵世沒有什么羈絆,殷慶炎乘天時地利人和才把仙人扯落云端,半是哄半是騙地將人給留在了身邊。 如果他身邊對于劉照君來說不再是個避風(fēng)港,而是個隨時都能要了命的危險地帶,那劉照君走了,應(yīng)該就不會回來了。 “嗯……”劉照君把跑到臉前來的一縷頭發(fā)別到耳后去,想了想,又說道,“我還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事,也不知道沂國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感覺‘皇命難違’這種事肯定會發(fā)生在你身上。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等你把事情解決完了,我再來找你,行嗎?” 裝蚌殼的殷慶炎終于開口了,他冷聲道:“你走了還會回來?” “肯定啊……?”劉照君突然注意到殷慶炎這個語氣,他誤解了,“怎么?我離開一段時間你就要找新歡?” 殷慶炎冷笑道:“你才是走了就去找新歡吧?” “我哪里看著像個花心大蘿卜了?” “你這張臉就長得不安全!” “我……”劉照君真是要氣笑了,“那我毀容?!?/br> 殷慶炎猛地向前躬身,用頭撞了一下劉照君,反對道:“不行!” 劉照君沒有像以前一樣撞回去,他就著這個姿勢將動彈不得的殷慶炎抱住,“你這么聰明,肯定知道我在怕什么,對不對?” 殷慶炎又沉默了。 “你和皇帝是親人,你從親人的角度看皇帝會感覺他很可親,但我不是你,在我的角度上,皇帝和洪水猛獸沒什么區(qū)別。”劉照君低聲說,“你知道,我這人怕死,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時,就絕不會把命給托付到別人身上去,喜歡的人也不行。你有你的親人令要聽,我有我的重生命要護(hù)……能理解嗎?” 屋中安靜了一會兒,將臉埋在他肩頭的殷慶炎悶聲說:“我不會刻意打聽你去哪了,記得回來看我?!?/br> 這就是知道他的意思了。劉照君用力拍了拍殷慶炎的后背,問:“你會回玄鶴刀宗嗎?” “偶爾,有任務(wù)可能會回去。我會把三福留在玄鶴刀宗,你缺錢了就去找他要。” “那倒不用……” “給我把繩子解了?!?/br> “解了你不會打我吧?” “不會?!币髴c炎含糊道,“我想抱抱你。” 給殷慶炎解開繩子后反被殷慶炎給摁在榻上的劉照君悲憤道:“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