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刻托羞驚崩潰地叫了一聲，一把將身上神志狂亂的后裔推了開來，倉皇逃出了這片水上森林。

    塞琉古斯伏在水里，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懷里空蕩蕩的，只剩下破碎的披帛與糾纏的幾縷銀發(fā)。

    一身沸騰的血液漸漸涼透，失真的一切也落到了實處。

    剛才不是他的幻想……是真的。

    刻托剛才就在這兒。

    他把他從那個洞窟里帶了出來……

    折辱自己的尊嚴(yán)，親自安撫了他被藥效催生的情欲。

    一雙蹼爪顫抖著抓緊了身下的披帛與銀發(fā)，齒關(guān)緊咬得滲出血來，他蜷縮成一團(tuán)，緊擁住了懷中之物。

    明明厭棄他的存在，又為什么能做到這一步？

    三天后。

    龐大的龍骨載具緩緩飛離海面，升向星門?？掏薪廾澏叮瓜卵燮?，望向海王星如鏡面的海域。

    “你在掛念著王裔們嗎，大祭司？”

    聽見這個聲音，刻托回過身去。英俊的人魚將軍朝他微微一笑，湛藍(lán)的雙眸仰慕地望著他：“能護(hù)送您進(jìn)行海龍的移葬儀式，是我的榮幸，大祭司。”

    “能被您護(hù)送，也是我的榮幸，莫里亞將軍?！笨掏袑Ⅴ胱Ψ旁谛厍埃蛩乱跃匆?。

    莫里亞端詳著他格外蒼白的面龐：“您是生病了嗎？您看上去臉色很不好，是不是cao勞過度了？”

    刻托搖了搖頭，望向龍獸朝向的方向：“因為海龍死于意外，我當(dāng)時將它安葬得很草率……這次移葬的儀式需要隆重些，海龍尸駭?shù)脑箽馊绻麩o法平息，新的幼龍也無法順利出生，所以儀式耗時會比較長，可能要三個月，莫里亞將軍，要勞煩你多陪我一段時間了。”

    “可下個月，就是兩位王裔的成年禮了。”莫里亞有些疑惑，“時間趕不上的話，大祭司不出席嗎？”

    刻托紅了眼眶。

    他暫時還是不要再與塞琉古斯接觸為好。那孩子原來真的早就知道了他和他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恨他恨到了心理扭曲的地步……竟然用那種方式來報復(fù)他。等過了成年禮，他就完成了自己督導(dǎo)者的職責(zé)，塞琉古斯也會擁有自己的配偶，他們不必在朝夕相對，塞琉古斯終有一天，對他的恨意會釋懷，會淡忘的吧。

    這樣，再好不過。

    ……

    望著水母上呈現(xiàn)出來的景象，人魚長老微笑起來：“他已經(jīng)快到那顆衛(wèi)星了，別擔(dān)心，殿下，一切都會如你所愿。”

    “可塞琉古斯不見了。”墨洛耳攥緊蹼爪，眼底徘徊著不安的陰影，“送刻托離開的隊伍里沒有他，后來我派我的監(jiān)視水母找了，海王星上沒有他的蹤跡。我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會不會偷偷跟著刻托……”

    “別擔(dān)心，他現(xiàn)在不足以成為任何阻礙。沒有了刻托的支持，他永遠(yuǎn)不可能成為預(yù)言里的模樣?！?/br>
    是嗎？墨洛耳朝遠(yuǎn)處的衛(wèi)星望去?？掏小疫b不可及的星辰，你很快，就會墜落到我的掌心里了。

    第92章 墮入深淵

    從飛行載具上下來，刻托不可置信地環(huán)顧著周圍的景象。

    “我的古神哪，這顆衛(wèi)星怎么會變成這樣？”莫里亞沉聲喃喃，魚尾游過泛著奇異紅光的水面。

    奇形怪狀的巨大蔓藤替代了所有原本生長在這顆星球上的植物，蔓藤上還綴著一個個橢圓形的囊袋，像是這種植物的果實，都微微收縮著。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已經(jīng)沒有任何活物存在。

    “海龍的尸體葬在哪兒，大祭司？我們恐怕不適合在這顆衛(wèi)星上多逗留?！?/br>
    刻托點了點頭，順著爪間龍鱗漂浮的方向望去，心底生出一種不安。那座他埋葬了海龍的火山，不知怎么變成了一種奇怪的形狀，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蟲巢。

    “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你們在這兒等我?！彼剡^頭，看著莫里亞，“如果有危險，我不希望士兵們枉送性命。海龍是我殺死的，有任何危險，我自己承擔(dān)?！?/br>
    “不行?！蹦飦啺櫰鹈?，“海龍的葬儀固然重要，可大祭司也是星國不可或缺的存在，我們必須保護(hù)你?！?/br>
    “我的力量足夠應(yīng)付暗潮?！笨掏形站o了蓬托斯之矛，紫色的光芒在心口散發(fā)出來，水流集聚過來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圈漩渦，“放心吧，莫里亞將軍。我一定會順利將海龍的尸骸帶出來的?！?/br>
    莫里亞堅決地?fù)u了搖頭，率領(lǐng)士兵們緊跟了上去。他當(dāng)然知道刻托的力量有多強(qiáng)大，在二十年前征戰(zhàn)這顆海衛(wèi)一時，就是刻托以一己之力修復(fù)了蜥蜴族入侵造成的空間裂縫，避免了大批海王星士兵的傷亡，也挽救了這顆衛(wèi)星上的原住民，但那場戰(zhàn)役也令刻托傷得很重，險些無法活著返回海王星。他與刻托相識多年，實在太了解他了，身為維序者，在危險發(fā)生時，他一定會將星國的秩序與族民的安危放在首位……無論是出于大義還是報恩，他都不允許刻托出事。

    ……

    把所有昏厥的人魚士兵掀到一邊，塞琉古斯扒下了他所有的裝備，迅速套到自己身上，從龍骨載具的腹腔底部鉆了出來，鉆進(jìn)了水里。

    洗了洗滿身沾染的燃料，他從水面下探出頭來，望向遠(yuǎn)處刻托一行所前往的濕地。……那片他和他獨處過的地方。就想這么擺脫他，再也不見他了嗎？

    回想起那天發(fā)生的事和刻托的神態(tài)，塞琉古斯悔恨又懊惱地咬了咬牙，朝那片濕地迅速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