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柔斯……”刻托抓住他掐住他脖子的蹼爪，奮力擠出聲音，生命核心的衰弱令他連掙脫涅柔斯的力量也沒有，腹內(nèi)的小生命也因感到死亡迫近而顫抖起來，他低下頭，狠狠一口咬住涅柔斯的腕部，被他猛地一揮胳膊掀得撞在巢壁上，滾落在地。小腹攣縮起來，一陣絞痛，動靜微弱下來。他蜷縮成一團(tuán)，抬起頭看向逼近的紅尾身影，嘶啞厲喝，“涅柔斯，停下！”

    “涅柔斯大人！”一個聲音從巢居外傳來，“星王陛下命我們把這個奴隸帶去王巢?！?/br>
    刻托精神一振，被涅柔斯抓著尾鰭拎了起來：“你很幸運(yùn)，但也僅此一次。我發(fā)誓，只要我在的一天，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讓你得逞。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的禍患留在他的身邊?！?/br>
    ***

    目光透過監(jiān)視水母觀察著另一雙眼看見的一切，墨洛耳微揚(yáng)起了眉梢，感到有些意外。這個奴隸……表現(xiàn)得比他預(yù)想得要好得多，那種反應(yīng)，那種語氣，模仿得分毫不差，就好像真的是刻托本尊一樣。

    心底隱隱泛起一種古怪的感受，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穆葉。穆葉與他對視了一眼：“看來我們的訓(xùn)練很成功，這個奴隸自己也很聰明，很會隨機(jī)應(yīng)變?？纯此姷饺鸸潘挂院髸趺幢憩F(xiàn)吧?！?/br>
    墨洛耳點(diǎn)了點(diǎn)頭，注視著監(jiān)視水母呈現(xiàn)出的影像從外環(huán)的長廊進(jìn)入王庭內(nèi)部那龐大而華麗的星王巢居——那曾是屬于他父王的，也本應(yīng)該屬于他的地盤。

    只要他的奴隸能成功，那么，奪回它便有了希望。

    ***

    與王庭外環(huán)的巢居不同，星王的巢居由龍骨作為支架，精密地搭建成巨大水母的形狀，看起來威嚴(yán)而華美，龍骨縫隙間寥寥透出鯨魚香料的紫色氣霧，環(huán)繞著王巢周圍，更為其增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神秘感。

    望著這曾令過去的他心生忌憚的禁域，刻托壓抑著激動的心情，在守門衛(wèi)士的注視下鉆入了王巢之內(nèi)。

    視線穿過王巢內(nèi)繚繞的煙霧，刻托望向那抹側(cè)對著他的身影。金尾的王者正低頭飼喂著纏在腕上的生物——那竟然是一條那普頓幼龍，這個星球至高的守護(hù)者在他的后裔面前，竟然溫馴得像只小寵物。他似乎十分專心，并沒有察覺他的到來。刻托凝視著他，端詳著他，他從來沒有見過賽琉古斯這樣沉靜的模樣，他照顧幼龍的模樣看上去穩(wěn)重而可靠，令他都不禁幻想起塞琉古斯和他一起抱著他們的幼崽的景象。

    小腹仍隱隱作痛，里面的小生命焦躁的蠕動著，刻托眼眶泛紅，一開口，嗓子已經(jīng)啞了：“塞琉古斯?！?/br>
    塞琉古斯聞聲轉(zhuǎn)過臉來，一雙綠眸漫不經(jīng)心地落到他身上，似乎在審視著，打量著他，參雜著些許不悅。

    “你怎么敢這么叫我？”

    目光掃見他尾鰭上還系著他親手栓上的發(fā)辮，刻托的心嘭嘭直跳：“別這么對我……我不是假的。”

    “假的？”綠眸瞇了起來，仿佛聽不懂他的話。

    “別裝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和我賭氣?！?/br>
    “賭什么氣？”塞琉古斯揚(yáng)起眉梢，似乎感到莫名其妙，可那神態(tài)于他而言是那樣的熟悉，久違到恍若隔世。臭小子……刻托心里又軟又氣，忍無可忍地游到他的面前，一把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塞琉古斯，我——”

    “哈——”尖利的嘶鳴聲從旁邊傳來，刻托側(cè)眸看去，纏在塞琉古斯腕上的幼龍兇狠地朝他咆哮，張開的小嘴里露出寒光閃爍的細(xì)密利齒，可它的脖子卻被一圈白色的細(xì)絲緊緊勒住了，令它無法咬到他分毫。

    ——那是……蓬托斯之矛。

    它果然在他這兒……

    下巴突然被修長的蹼指掐住，令他仰對上一雙深沉而幽冷的綠眸：“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敢用這種方式來接近我的？塞壬族連基本的禮儀都沒教會你嗎？”

    “塞琉古斯……”刻托一陣恐慌，蹼爪摸索著撫上他的臉，以往他從未用這么冷的眼神看過他，即便是被暗潮侵蝕陷入瘋狂的時候，這雙眼睛里也透著熾熱的愛欲。

    “別和我賭氣，好不好？我很想你?！?/br>
    “想我？”腕部被攥住，塞琉古斯面無表情地端詳著他的臉：“可我們……以前認(rèn)識嗎？”

    “認(rèn)識？”刻托看著他，掉下淚來，又慌亂又惱怒，腹內(nèi)的小東西仿佛也因委屈而顫抖起來，“你忘記了誰都不可能忘記我！我不信，塞琉古斯，如果你想騙我至少演得像一點(diǎn)，還戴著我送你的鰭環(huán)做什么？”

    “你說這個？”塞琉古斯垂眸掃了一眼，“你是塞壬族向我示好的獻(xiàn)禮，我戴著它，不過是禮儀。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我對你，毫無印象。”

    心往下墜落，被一線希望與懷疑吊在半空，刻托搖著頭，看向被蓬托斯之矛栓著的幼龍，心一橫，將未被他抓住的那只蹼爪伸向了幼龍大張的嘴。

    身軀被猛地推開，他仰倒在塞琉古斯的尾鰭下，看見他安撫意味地?fù)崃藫崮侵皇荏@的幼龍，才轉(zhuǎn)眸俯視著他，瞇起的綠眸內(nèi)泛起絲絲寒意：“你想做什么？”

    心搖搖欲墜，刻托盯著他尾鰭處自己發(fā)辮結(jié)成的環(huán)，支起身將他的尾巴一把摟在懷里，攀上他的腰身。他仰望著他，嘶啞喃喃出那過去從未來得及告訴他的話，“我愛你。塞琉古斯……我愛你。”

    雖然現(xiàn)在他還弄不清楚他是從哪一刻起，對塞琉古斯的感情由對后裔的疼愛發(fā)生了異變，或許是在人類時期，或許是那分離的三十七年間，或許是更早之前他其實(shí)就已經(jīng)愛上了他，這一切無從確定，但他很確定……他再也無法失去他一次，再也無法離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