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廟門外,我的手才從袖口處移開。 好險。穎兒緊張地看著我,輕聲問道:“哥哥,你還好吧?” 我輕輕搖頭。 “你快把這人弄走,還有那個小妮子,恐怕也染上了,嘮病鬼,差點惹怒了大人,真她娘的晦氣!”一人粗聲粗氣地喝令著。 有兩個黑衣人不情不愿地走向我,粗魯地抓住我的胳膊,將我從地上拖了起來。 穎兒也被另一個黑衣人拽著手臂,小臉上布滿了恐懼和淚痕,卻仍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見了鬼了,小裱子還認上親了?”一黑衣人沖穎兒啐了一口,滿臉yin邪。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隨即任由他們動手。 一路上磕磕絆絆,塵土飛揚,到了一處亂葬崗,那兩人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我丟在了一堆無名的尸骨旁。 “可惜了,要不是怕染了肺癆,我非得......” 另一人大笑,朝回走著,聲音逐漸遠去 “就那小身板你也下得去手?” “嘿,還真別說,我看還挺有那味兒......” 穎兒被丟在了不遠處,驚恐地望著我,眼中含著淚水,不知所措。 我為她拍掉塵土,微微一笑,“不急?!?/br> 宮三形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我身后,跪在地上,頭顱低垂:“屬下無能,請主子重罰!” 我轉過身,俯瞰著他 “關你何事?是我不許你動手。 我輕柔地撫平穎兒凌亂的發(fā)絲 “把那兩人給我完完整整的抓來,另外吩咐宮四跟緊了,送信給宮里,命晏修伺機而動?!?/br> “是!”宮三應聲而起,身影如同夜色中的幽光,頃刻間便轉瞬即逝,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我再次看向穎兒,瞥見滿眼的驚疑,不過這小姑娘卻沒松開拉著我的手。 我目光柔和了下來,輕握她的手 “害不害怕?” 穎兒點頭,又飛快地搖頭。 “別怕,一切有我。” 我輕聲道,“穎兒,我也沒家,你跟我回去吧,以后我們倆就有家了?!?/br> 穎兒同意了,似乎還很開心,一路上牽著我的手一蹦一跳。 晏修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很像一個花瓶,也總算關鍵時候從不掉鏈子。 僅僅三日便帶著兵馬逼近永州,惠陽朔不負朕望,逼得知州余高誼一分一厘吐干凈了贓款,堤壩也得以修繕。 徐建元這些年在永州暗中招兵買馬,整個永州官僚竟有大半都是他的人。 惠陽朔還算聰明,整治了余高誼后,便該賞的賞,該封的封,按兵不動,只待那些人放松警惕,便一網打盡。 只是晏修來回我時,頗為憂慮,黑著臉,遞給我一封信。 我看著被揉的皺巴巴的信封,抬眸看了晏修一眼,他竟絲毫不心虛地回視了過來。 我一哂,展開了信紙。 是顧行秋的筆跡,鸞翔鳳翥,力透紙背。其書曰: “陛下縱意妄為,任性而行,不顧滿朝文武阻攔,一意孤行,以身犯險前往永州,非明君之所為。臣聞陛下險陳尸于亂葬崗,恐江山無嗣,伏望陛下早歸?!?/br> 我輕笑一聲,揉碎了信紙。 “徐建元兵馬不少,更有前朝余孽相助,”晏修朝我跪了下來,“請陛下先行回京?!?/br> 他抬眼看著我,此刻眸子里倒是有了幾分少年將軍的英氣果敢 “臣必親手砍下徐建元項上人頭,獻予陛下。” 我嘆了口氣,拒絕了他,心下有幾分憂愁:“罷了,你不在,朕睡不著?!?/br> 晏修身子一歪,似乎沒跪穩(wěn)。 “陛下!”他突然臉紅到了耳根起來,“陛下慎言!” 倒是我有幾分奇怪“什么慎言?我們睡了兩年,有什么不妥嗎?” 第9章 永州事變四 “更何況,”我有些好笑,道 “那徐建元戎馬半生,晏修,你小心說大話閃了你的舌頭?!?/br> 晏修被我救下那年不過十四,又因為長期居于冷宮沒人管的緣故,時常饑一頓飽一頓,導致十四的歲數看著倒像是個十一二的。 雖說如今這幾年他習武練槍,個頭猛地拔高,身子強健了不少,可終究不過十七,徐建元年過半百,老當益壯,閱歷無數,這小子竟然如此大膽,叫囂著要拿下徐建元項上人頭。 不過有夢想總是好的,我欣慰地扶他起來,卻毫不退讓:“朕在永州,待事情了結后,我們再一道歸京?!?/br> 晏修皺眉還要再勸,我俯下身,捂住他的嘴,揉了揉眉心 “朕這幾晚都沒睡?!?/br> 我重重朝他強調,朕不是沒睡好,而是沒睡。 此次來永州,我最后悔的便是沒有把晏修也捎來。 自從子濯和阿文走后,我便染了一個毛病,便是夜里總是噩夢纏繞,憂思心悸,再難以入眠。 其實從前我也有這個毛病,只是那時還沒那么嚴重,更何況子濯他們時常臥于我榻前,護我入眠。 可他們走后,我成了天子,天子臥榻,豈容他人鼾睡,我一度想找個清清白白的床友,卻無人敢自告奮勇,生怕自己腦袋不保。 于是乎我時常睡不夠,每每天色微亮方才能入眠,可皇帝卯時便要早朝,如此一來,簡直要命。 我便只能下了早朝便匆匆回去補覺,本是惜命,卻總被顧行秋上奏彈劾,絲毫不顧及我的面子。 熹元三年晏修來了,他性子古怪待人不親,宮里沒人看得起他,且都以為帝心難測,料想我不過一時起意養(yǎng)他在身邊,可笑的是宮里人人都怕我,唯獨他不怕,于是人人都道他終有一日會觸怒圣顏,不敢與之深交,更無人敢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