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心下情緒復(fù)雜,便僅答了一句:“你解決樹上的。” 只是對方人數(shù)實(shí)在太多,饒是我已經(jīng)拼盡全力,可看見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前赴后繼紛涌而出,還是覺得一陣無力。 我只能和顧行秋匯合在一處,卻發(fā)現(xiàn)他的左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正滲出血跡。 “你受傷了?” 我伸手探查。 他卻輕輕推開我的手,“無妨,沒毒?!?/br> 又是一陣箭雨從四面八方向我們襲來。顧行秋的反應(yīng)極快,猛地將我拉入懷中,一個(gè)旋身躲進(jìn)一棵樹后。 箭矢帶著尖銳的哨音釘在了樹干上,顫顫巍巍地沒入木頭之中。 就是這個(gè)間隙,無數(shù)劍刃直指命門。 眼見如此,顧行秋也扔了劍,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然后看向我: “還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瞥他一眼:“若你不來會更好?!?/br> 他輕輕一笑,似乎想說些什么,卻又止住了話頭。 我卻氣急了:“你又折回來做什么?” “我知道他們?nèi)硕鄤荼?,可任你一人受擒,我終歸不是很放心?!?/br> “你......” “拿下!” 有東西捂住了我的口鼻,最后我只來得及看見顧行秋的口型,似乎在無聲說,別怕。 黑暗中時(shí)間仿佛變得漫長而又模糊。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見牢門被打開的聲響,我方才徹底恢復(fù)意識,一束光線刺進(jìn)了這片黑暗,我抬頭望去, 見一人逆光而立。 我努力聚焦于那逆光而立的身影,隨著他逐漸走進(jìn)牢房,光線勾勒出一抹熟悉的輪廓。 還是看不清人,我便低頭試著動了動身子,發(fā)覺自己被鐵鏈鎖在墻上,肩上似乎有傷口火辣辣地疼,應(yīng)是林子里沒察覺傷到了,記憶如潮水般涌回心頭。 “阿玨?!?/br> 下一刻我聽見上首那人沉沉開口,熟悉的嗓音里伴著令人心悸的驚惶,闖進(jìn)我耳朵里。 我?guī)缀跏请y以置信般,猛地抬頭。 “祁子安......” 第20章 始者不如今 前朝國破,太子祁子安身死,是我親眼所見的。 那時(shí)祁子安早已淪為階下囚。 只是他仍接過我手中的鴆毒,輕輕搖晃著杯中的液體,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詭異的光。 “阿玨,你來了?!彼穆曇羝届o,我卻無法直視他,慌忙移開眼。 他舉起手中的鴆毒,又對著我一笑:“你能來,也還不錯(cuò)?!?/br> 他舉杯近唇,目光最后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像是告別。 “殿下會后悔么?” 話音落下,便將杯中鴆毒一飲而盡。 我不語。 那藥效發(fā)作得很快,只是一小會兒,他便疼得蜷縮在地上,發(fā)著抖。 “你......”他的聲音在牢房里回蕩,卻沒有了下文。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 天之驕子,萬人矚目的儲君,潛逃三年,本可以安枕無憂,奈何被我一杯毒酒斷送了性命。 我雙手微微發(fā)抖。 “你當(dāng)初不該回來......” 我啞聲道。 地上那人看著我,眸里帶著點(diǎn)兒不明所以的不甘怨恨:“......是嗎?” “咳咳......那便是吧,七皇子殿下......所言甚是?!?/br> 我心痛巨甚,卻也只能緊緊掐著自己的掌心,不作言語。 他又笑了:“阿玨,你的難處我理解,可是你也曾說,這輩子國仇家恨一概不想管,只愿執(zhí)馬江山,逍遙一生?!?/br> 視線開始模糊,我聽見他粗重痛苦的喘息。 那人匍匐在地上,黑血吐了一地,喃喃道:“射飛逐走,發(fā)蟄驚棲,填xue覆巢,傷胎破卵......” 這是師父在世時(shí),時(shí)常教導(dǎo)我們的一句話。 他說為君者,切不可以惡易好,以私廢公,可祁子安總也記不清,于是每逢師父提問,便只能拼命朝我使眼色,求助于我。 我站在那里,直到牢房再次陷入沉默。 地上那道身影終于不動了。 可他怎么會沒死,怎么會沒死...... “你怎么會......”我聲音嘶啞,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喉嚨艱澀,說不出話來。 昔日我囚他于牢房,如今倒是我淪為了階下囚。 面前那人緩步靠近我,聲音低沉,仿佛是無間地獄里中傳出的低語。 “怎么會如何?” 祁子安走近我,伸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龐,透著某種極致命的親昵:“怎么會沒死么?” “昔日師父常說,我行事太過狠厲乖張,總是不如你仁慈溫和,若日后沒有你的輔佐,定是萬古暴君。” “那時(shí)我便想,若是我的阿玨做了御史大夫,監(jiān)察百官,規(guī)勸君主,朝堂上不茍言笑,背地里卻與我談笑晏晏,那必定是誘人極了?!?/br> 我心里一駭,從他話里察覺出一絲異樣來 “你什么意思?” “李玉山早該死,趙慎也是,阿玨,從前我只覺得你仁善,卻不想傻到這個(gè)地步?!?/br> 我錯(cuò)愕地看著他,良久說不出話來。 祁子安突然激動起來,魔怔一般撫著我的臉,滑過下顎 “我們重來好不好?我不與你爭,你還是天子。父皇早該死了,我不怪你,日后你還做這個(gè)天下至尊,我為攝政王輔佐在側(cè),這天下是我們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