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秋換好衣衫便轉(zhuǎn)過身來，見我醒了，略有驚訝，眼眸似被晨露洗過的琉璃，泛著淡淡笑意，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帶著幾分挑逗：

    “陛下醒了。還難受么？”

    我沒有說話，只是撐著酸軟的腰肢，從柔軟的錦被中慢慢爬起，昨晚的纏綿太過激烈，倒讓我此刻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起來。

    顧行秋見狀，忙走過來扶我：“陛下慢點(diǎn)?！?/br>
    我拍開他的手，瞪他一眼，警告道：“還不至于?！?/br>
    怎么就連身都起不了了。

    他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陛下如此，是說我不行么？”

    我腰酸腿軟，嗓子啞的厲害，不想多言，便隨意抬手指了指窗：“去開窗。”

    顧行秋聽話地走到窗邊，推開窗扉，清風(fēng)涌入殿內(nèi)。他背對著我，望著窗外的景色，聲音悠然：

    “陛下今日若是身體不適，便好好休息吧。朝政上的事，我會替您處理。”

    我瞅著帳上的雕花，緩緩開口：“也好。那便辛苦你了。”

    顧行秋轉(zhuǎn)過身來看我：“陛下與我之間，不必說這些話?！?/br>
    我輕輕笑了笑。

    “那陛下便好好休息。我稍后再來陪你。”

    他離開后，房里再次恢復(fù)了寧靜。

    我突然沒來由地自嘲一笑，又想起前日宮三來找我時(shí)說的話。

    三五年時(shí)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香料冉冉間，我逐漸從昨夜那份短暫的歡愉中醒了過來，起身披上外衣，走到窗前，望著那輪旭日，覺得天色有些不好。

    午間我一人無趣，便去了御書房，見顧行秋仍正坐在案前，持筆沉思。

    御書房內(nèi)擺放著精致的香爐，淡淡的檀香氤氳開來。

    我悄步走近案前，目光掃過那份密密麻麻的文字，抬手輕輕在他案上敲了敲。

    顧行秋這才察覺我進(jìn)來：“陛下怎么不多休息會兒？”

    “左右也睡不著，便來看看。”

    我偏頭看他寫字，正要開口，窗外卻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雷聲，緊接著，豆大的雨點(diǎn)劈里啪啦地砸在窗欞上，打破了片刻寧靜。

    果然不是一個(gè)好天，當(dāng)真善變。

    窗外雨絲如織宛若天工細(xì)細(xì)編織著秋日華裳，我走向窗前，看雨勢愈發(fā)猛烈，飄灑于青石砌成的宮殿之上，倒是終于帶來一絲清冷的秋意。

    “這雨來得倒是突然?！鳖櫺星镆餐虼巴?，眉頭微皺，“陛下別站在風(fēng)口，當(dāng)心著了涼?！?/br>
    我沒有動，輕輕搖了搖頭，道：“無妨，倒是你這數(shù)月來夙興夜寐，整日忙于朝政，也要注意休息才是?！?/br>
    顧行秋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安：“陛下莫非在責(zé)臣擅權(quán)？”

    “什么話?！蔽逸p笑。

    他的目光透過被雨水打濕的窗欞，凝望著朦朧的宮闕深處，又好像在看著我，那俊逸的面龐在雨幕中愈發(fā)顯得冷峻而深邃，眉宇間隱隱蹙起一抹憂慮，又道：

    “陛下，莫要臨風(fēng)而立?！?/br>
    我不語，緩步至案前，示意他起來。隨后取筆浸墨，揮毫潑墨間，書下一首詞：

    柳外輕雷，催幾陣、雨絲飛急。雷雨過、半川荷氣，粉融香浥。

    待百川，不是要鵬為翼。行到蓮華能悟否，看取末后一尊的。

    待滿庭、芳草綠離離，歸不得。

    顧行秋低吟著這些字句，聲音宛若幽谷中的溪流，清澈悅耳。

    只是眼下秋風(fēng)起，落葉紛飛，皇宮的梧桐樹葉漸漸泛黃，卻不似詞中“半川荷氣，柳外輕雷”。

    我的聲音忽而打破了雨幕：“你如今睡了我這么多次，可曾想過給我一個(gè)位分？”

    顧行秋念詞的嗓音一晃：“......陛下?！?/br>
    雨勢愈發(fā)猛烈，他突然起身關(guān)閉了窗扇，將外界的喧囂與我隔絕。

    轉(zhuǎn)身之際，他道：

    “自古帝王將相，情愛宛如流沙，易逝難尋，陛下可想好了？”

    “對你來說，情愛亦似流沙么？” 我反問。

    顧行秋啞著聲：“于臣而言，便是魚市星宿，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br>
    我仔細(xì)聽著，他又說：“陛下，古來帝王之路，艱險(xiǎn)卓絕，少有情愛，天下至尊不過如此，臣不要你的意興闌珊?！?/br>
    “......臣也想求陛下一個(gè)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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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我坐在龍椅上，看向小覃子：“念吧?！?/br>
    小覃子掏開圣旨，緩緩轉(zhuǎn)身，面對著跪滿了殿堂的文武百官，清了清嗓子：

    “朕以微躬，承天休命，獲纂丕圖。自即位以來，日夜兢惕，恐德不配位，政不達(dá)變。幸有攝政王輔國有功，內(nèi)外咸服，其功不可忘，人不可棄。

    攝政王智勇雙全，忠心耿耿，輔佐朕治理天下，功在社稷，利在百姓。其仁如春風(fēng)化雨，其義如秋霜肅殺。夙夜匪懈，勤于政事，威儀端莊，禮賢下士，實(shí)為朝野所共仰，宇內(nèi)所共欽。

    今朕思得良伴，同享太平，攝政王允文允武，匡扶朕躬，功莫大焉，深合朕心。朕欲封其為皇后，尊號“帝君”，與朕并肩治國，共御天下。朕知男子皇后非常之制，然摯侶之屬，愛之尤甚，情不自禁。

    特命門下省、黃門內(nèi)品等，即日備儀，擇吉日良辰，行封后大典?；屎髢晕摹毉t、冕服、宮室一切事宜，須得妥善安排，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