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拜見帝君！”

    第91章 且覆掌中杯

    “下去吧?！鳖櫺星镩_口。

    我轉(zhuǎn)身，見他從容踏入階前，聲音沉穩(wěn)：

    “陛下，夜色已深，該回宮歇息了?！?/br>
    我微微一笑，起身道：“好?！?/br>
    顧行秋眉頭一挑，似乎未料到我如此爽快，上了亭便將手中狐裘披在我身上，蹙眉道：“陛下怎么不多穿點。”

    我止了笑意，看著他：“到了多久了?！?/br>
    顧行秋垂眸：“剛到?！?/br>
    “最好是?！蔽铱粗?，“你怎么找到我的？”

    “臣猜陛下也許在這兒?！?/br>
    他拉過我的手，面色不虞：“好涼?！?/br>
    于是便攥著不放了，只一路牽著我回了寢殿。

    “你不走么？”我任由他為我脫靴，看他放下簾帳，又解開自己的外衫腰帶。

    顧行秋放在腰帶上的手一頓：“臣不想走?！?/br>
    他寬衣上了榻，我仍在觀望，猝不及防間察覺到此人意圖，偏頭想躲，沒來得及，被他遏住手按在了身下那方檀木雕花的榻上。

    “臣聽聞今日將軍出宮時失魂落魄，好幾次險些撞在宮墻上?！?/br>
    掙扎之際，我察覺到顧行秋的手輕柔卻堅定地握住了我的腕部，一手指尖帶著微妙的顫栗。

    “別動?！彼曇舻统?，我感受到了他的氣息，混合著檀木的香氣。

    我側(cè)過頭去，他手指輕輕拂過我的臉頰，最終緩緩滑過我的唇瓣，留下一道熾熱的痕跡。

    “方才臣其實聽見了的。”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聽見又如何？”

    顧行秋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我閉上眼睛，下一刻果然感到一陣柔軟的觸感貼上來，手也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游移，輕撫揉捏。

    “我好高興，蕭玨......”

    高興什么？高興晏修失魂落魄么？

    某一刻我察覺到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用了點力氣推開他坐起身：“我不想做?！?/br>
    顧行秋眸中欲色未褪，聞言深深看我，平緩了好一會兒呼吸，才道：“好?！?/br>
    我皺眉：“你好什么？”

    “陛下不愿做便不做，臣等著陛下?！?/br>
    “若我一輩子不想做呢？”

    “陛下......”他聲音暗啞，覆上我的手，“此生無求，只愿國泰民安，您我相守?！?/br>
    前一句凜然，后一句大膽。

    我xiele氣一般靠回榻上，任由衣衫破碎襤褸，伸起一只手遮住眼睛：“此間歲月冗長，你怎么敢說相守?！?/br>
    “陛下......”顧行秋緩緩開口，握住我的手，啞聲道，“再給臣一次大婚吧?！?/br>
    “......”

    “臣前些日子，一直在處置太子余黨，朝中社威擅勢之徒，臣也一一肅清，也......清了不少往事。可每每看陛下，臣卻總想起那日......陛下一身是血的模樣?！?/br>
    “是啊，”我附和，“像條被拋棄的狗?！?/br>
    “不是，”顧行秋忽的有些慌亂，“不是......”

    “那日西鳳山，是你執(zhí)意要去救我，并非皇兄授意，對么？”

    顧行秋愣住了，良久后他緩緩開口：“陛下知道了。”

    “很多時候我都想，若你真如你所說，如此心悅于我，為何不親口問問我舊事，偏一意孤行，信我殺了皇兄。”

    “但有時候我也會想，昔日情愛，我總不會覺察錯?！?/br>
    我突然笑了，回握住他：“可每每想起，大婚那時，你曾有那么一刻堅信是我殺了皇兄，我便又覺得，這些年好像是個笑話。”

    “我也不知那日你看到了我什么鐵證如山的罪狀，又暗中給我扣上了什么罪名，不過我也朝你說過，先入為主，我的皇位得來的也不干凈?！?/br>
    “我不會不知西鳳山危險，蕭隨抓住師父他們是受了父皇的幫忙授意，而那時我甘愿被抓上襄陂，是存了死志的。”

    我頓了頓，繼續(xù)道：

    “偏你救了我，我便不得不背著恨意活下去，也不得不爭。所以就算那時候皇兄沒死在西鳳山，最后也會死在我手里，因為他是太子?！?/br>
    而我那時候也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要不就坐一坐那個九五尊位。

    “我之所以過不去，是覺得你不似從前了?！蔽椅嬷槪瑖@道。

    初見顧行秋時我正同季田比試，偶爾瞥向人群，見一人鶴立雞群，當(dāng)即便被勾去了心智。

    可后來真的千方百計得到了這人，松懈之際，又遭人狠狠打回了原形。

    “我身邊親信死后，再無一人為我而而留，我決心爭位時，身邊人更是個個沖著要命而來，殺人多了，便覺得孤家寡人。這些年硬留你在身邊，其實也是為了找個歸宿。”

    畢竟身邊人死的差不多了，來來往往，目的不純的、被策反的、真心的，都死了。

    留我一人登上那皇位，我便狠了心地、近若癡狂地拼命留下了顧行秋。

    更瘋的時候，更是色膽包天，逾越了這人。待冷靜下來，便又恢復(fù)了君臣之禮。

    我已習(xí)慣了顧行秋時時想走，也了然自己身后無一人，所以就算我與他之間再如何“琴瑟和諧”，我也從不敢放寬心全然信任。

    那日大婚遇刺，我其實有種塵埃落定、早該如此的釋然。

    可此時這人步步緊追，口口聲聲愛意傾注，我卻詭異地覺得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