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割腕么?”他突然開口。 “是......”一醫(yī)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硬著頭皮道,“割了好多地方。” “好多地方?!焙振阗貜偷?,“聽聞你們從前他生病,從不來醫(yī)治?!?/br> “王!”醫(yī)師一片跪了一地。 “孤知道,是孤沒有旨意,可如今,孤心情不爽,總要遷怒些什么?!?/br> “還有你,”他竟笑了,指著那兩個瑟瑟發(fā)抖的宮女,“你們?!?/br> “先割去手足,裝在甕子里吧。等人醒?!彼创揭恍?,“若是不醒......” 唇角的笑意猛地斂起,他睥睨著,卻又沒說了,一步步上了閣樓。 吉高緊隨其后。 死寂的沉默讓他的心更加沉重。赫胥嬴駐足良久,終于踏了進去。 只見司流靜靜地躺在臥榻上,面色因為失血過多蒼白的厲害,看起來再無一絲生息。 他心猛地被揪緊,劇烈地疼了疼。 他緩緩地走向榻前,顫抖的手想要觸及這人的臉龐,卻害怕打破了這最后的期盼,最終收回了手,沉聲問:“如何?!?/br> 一旁的幽蘭手快的幾乎有了殘影,言簡意賅:“能治。” 赫胥嬴腿一軟,強行撐住了,不動聲色冷靜道:“嗯?!?/br>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人不止腕上有傷痕,幾乎全身能流血的地方,都被這人劃了。 下人低頭站立一旁,不敢言語,整個閣樓,也只剩下了叮叮當當?shù)乃幤柯暫鸵癸L輕輕拂過窗簾的聲音。 “等穩(wěn)定些,就把人搬進孤的寢宮,那兒好養(yǎng)病。” “病好后呢?”吉高下意識問。 赫胥嬴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看了他一眼:“你覺得孤的寢宮不夠大么?” “......” 赫胥嬴第二日和長老們商議完國事,就聽說司流將幽蘭送過去的藥砸了。 來稟的人神色匆匆,長老們面上神情各異,分外精彩,識趣地走了。 他一進殿就看見這人躺在他床上,虛弱至極,一旁伺候的人見他來了,忙不迭退了下去。 司流淡淡瞥了他一眼,赫胥嬴呼之欲出的關(guān)切硬生生被看了回去。 “怎么不喝藥?!彼溆驳馈?/br> 司流垂眸:“王為何要救奴?!?/br> 赫胥嬴皺眉,只覺得他自稱如從前般刺耳:“不是和你說過,不必自稱‘奴’么?” “奴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br> 赫胥嬴一噎,說不出話了,干脆坐了下來,“行啊,你要身份是不是?今日起,你便是王妃了?!?/br> 司流猛地睜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北狄舊制是王可娶一位王后輔政,再娶兩個王妃,至于再往下的夫人,就沒有定數(shù)。 赫胥嬴沒說話,司流被驚得說不出話,這倒是方便了幽蘭,終于可以為傷患施針。 司流呆愣著任由他擺弄,幽蘭將人平躺在榻上,輕輕掀開他的衣襟,露出肩頭到胸口的肌膚。 隨即用熱毛巾熱敷他的肩頭,使他的肌rou放松。 日光下赫胥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肩上那些很深的、猙獰的傷痕。 他深吸一口氣,看幽蘭專注地將第一根銀針緩緩插入他的xue 道。 司流的身體微微一顫,但也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幽蘭似乎能感覺到他緊張的氣息,手上的動作更加輕柔了些。慢慢地,所有的銀針就位,復雜又均勻的覆蓋在他的肩膀和背部乃至全身。 “為何要自盡?!焙振阗鴨≈暤?。 “奴沒有?!绷季?,司流開口。 “奴只是看身上痕跡礙眼?!?/br> 赫胥嬴心底如遭重錘,頓時想起來自己曾說他伺候過叔叔,臟透了。 叔叔性子暴虐,那時他看著司流滿身傷痕,只覺頭暈目眩,想也沒想就將人從榻上提起質(zhì)問。 赫胥嬴暗罵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是東西。 榻邊幽蘭拿起一瓶透明液體,輕輕滴在每一根銀針上。 赫胥嬴認得這種液體,是由極北冰原上的稀有草藥提煉而成,從前他用過很多次,只記得這東西倒在血rou上很疼。 “感覺如何?”赫胥嬴輕聲問道,觀察著他的反應。 “涼......有點疼?!彼玖鞯幕卮饚е鴰追滞闯?,悶哼道。 “......別怕。”赫胥嬴沉默良久,只說了這么一句。 他在司流的榻前守了整整一夜,直到確定藥效已經(jīng)完全發(fā)揮,才按照幽蘭說的,在第一縷晨光照進殿內(nèi)的時候,輕輕地將所有銀針拔出。 “好了。”赫胥嬴輕聲對痛得一夜未眠的司流說。 他眼里水汪汪的,含滿了淚,瞥向赫胥嬴身下被他咬的血rou模糊的手。 赫胥嬴察覺到他的目光,將手伸出來湊到他眼前:“昨夜你咬的?!?/br> 司流側(cè)過頭不說話了。 “從前孤......” “王不必說了?!?/br> 赫胥嬴愣了愣,住了口,道:“好。不說了?!?/br> “封你做王妃,不是一時起意?!彼溃肮潞茉绫阆脒^。那日封了伊拉做夫人,去看你,本想看看你有沒有不虞?!?/br> “只是我似乎想錯,”赫胥嬴道,“能讓孤補償你么?” 司流良久不語。 聽赫胥嬴道:“從前,真是......” “以后慢慢同你講,孤有些瞎眼昏聵,如今你可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