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檸看得清清楚楚，她不由捏緊了拳頭，于是在看見從他身上炸開的皮rou四濺，鮮血甚至沾到了向知念臉頰上后，忍不住皺眉想拭去那絲血跡。

    可她沒能做到，不僅是因為自己碰不見向知念，更是因為對方很快就被人控制。

    來參加這場法庭的人來自不同國家，不少人在亞希伯恩的慘叫聲中開始指責她，說她不尊重所謂人權(quán)主義，卻沒人敢上前去扶起亞希伯恩正在潰爛消融的身體，他們的謾罵聽得向知念忍不住笑出了聲。

    “神經(jīng)病。”她罵道：“要不是沒有炸彈，我真想讓你們一起下地獄，亞希伯恩要有人權(quán)，那我的晚檸呢？那陣亡的于闕舟呢？難道就因為他們死了，所以連人權(quán)也沒了嗎？”

    向晚檸呆呆的停在原地，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發(fā)現(xiàn)了一個驚天秘密。

    于闕舟，為什么會有于闕舟，為什么這個夢會有于闕舟？！

    偏偏眼前的場景開始模糊，向晚檸只覺自己要脫離這個夢境，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感襲來，可她還不想離開這里！jiejie怎么辦？家里人怎么辦？她要……

    還沒等她思考完，似是聽見了那叫江哥的人發(fā)出的一聲懺悔，說“好像是我錯了，不該堅持”云云，但向晚檸來不及去想他為什么會說這樣的話，整個人被接下來的這一幕斂去心魂，只覺整個心臟都被人用手緊緊攥在了一起。

    ——向知念在被人拖下去的時候，嘔出了血來。

    但她卻是笑著，在亞希伯恩痛苦的慘叫聲中越笑越開心，聽見一向高傲的亞希伯恩低聲求饒，看見他身體不受控的顫抖，腥臭的液體從他身體里流淌出來，更是笑得滿足。

    她早就喝下了一年前向晚檸喝下的同一種毒藥，就在今天和家人一起吃的那頓早餐里。而在此刻，在看見亞希伯恩的最終下場后，曾經(jīng)親眼目睹向晚檸死亡的心結(jié)終在這一刻解開。

    向知念想，她終于能去見晚檸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竟然看見了雙眼通紅，哀切看向她的晚檸，聽見了對方的一聲嗚咽，和一句呼喚。

    她好像聽見了。

    不，她真的聽見了。

    ——晚檸叫了她jiejie。

    第78章 抱歉，我只是在正當防衛(wèi)

    眼前的場景慢慢碎去，向晚檸從夢境掙扎出來，難過、痛恨、絕望的情緒相互交錯，她只覺胸口悶痛。腳下踩著的似乎是夢里流出的鮮血，黏膩的、濃稠的腥氣纏繞著她，仿佛即將把她拖入不見天日的囚牢里。

    “晚檸？晚檸！你醒一醒！”

    耳邊似乎傳來向知念溫柔擔憂的聲音，黑暗中也因這句話透出微微光亮，向晚檸猛地一睜開眼，就看見眼前幾個模糊的身影，正著急的徘徊在她床邊，向池淞和醫(yī)生的交談聲隱約傳來：

    “我meimei怎么了？她沒事吧？是不是有人欺負她了？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

    醫(yī)生聽見他接連不斷的發(fā)問，雖然明白他情急下的慌亂，但一邊將注射完的針管扔掉，一邊有些無語開口：“……我只是一名醫(yī)生，并不是算命的，我算不出誰會欺負你meimei，她只是被魘住了。”

    “真的沒事嗎？”向池淞有些不信：“可她一直在叫我們的名字，哭得那么大聲。”

    “那你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她的身體沒有問題?！贬t(yī)生收好藥箱，因為和向池淞關(guān)系不錯，便順口抱怨了一句：“現(xiàn)在凌晨四點，我在床上被你一個電話叫來……我不睡覺的？”

    向池淞聽見了他話語中的不悅，便說了一句“價錢翻倍”，于是就見醫(yī)生頓時喜笑顏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叮囑了一句：“已經(jīng)給她打了一針，等她清醒后再問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吧，我就先走了?！?/br>
    大晚上叫他來家里的確不太禮貌，向池淞抬腿跟上了對方的步伐，歉然道：“辛苦了，我送你回去。”

    他們離開時的腳步聲喚回了向晚檸的思緒，她感受到墨音的手落到了自己發(fā)頂，聽見她擔憂的聲音、詢問自己究竟夢到了什么時，心臟抽痛仿佛窒息般的觸感再次席卷全身。

    向晚檸忍不住拉住她的手，淚光閃爍的對上墨音的眼眸，正想說“別這樣對我”、“我好難過”的時候，張了張嘴，腦海里像是卡帶一般……那曾在夢中經(jīng)歷的一切如潮水般倏然退去，記憶褪色，只留悲怮的余溫，讓她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等等，她又為什么要說這些話？

    好半晌，向晚檸才愣愣收回目光，她盯著自己的手，不知是悵然還是驚慌的開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mama……我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記了?！?/br>
    她又將視線移到了向知念的臉上，心里閃過莫名傳來的、失而復得的喜悅，向晚檸盯著她的臉，不知怎地低聲笑了起來，笑意越來越大，最后落在了她眼角眉梢。

    她是真的開心。

    向晚檸也不知道為什么，但一見到向知念，特別是在睜開眼見到向知念的那一刻，她就覺得開心，好像有什么缺憾被人填補，好像內(nèi)心懸著的一塊巨石終于落地。

    “我不記得了?！彼龘湎蛳蛑?，緊緊抱住了對方，在這一瞬，向晚檸無意識因她而流的淚水終于止?。骸啊椰F(xiàn)在已經(jīng)不難過了。”

    *

    當向晚檸再三的表示自己真的已經(jīng)沒事了，將所有人勸走后，燈光忽然被最后走出房門的向庭燁關(guān)上，于是她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中，眼中還殘留著一絲光的倒影，有些不適應(yīng)的微微瞇起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