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因傷勢未痊愈，暫使不上力，加上釀酒不缺人手，醫(yī)館今兒也沒什么人來，便把常氏給巧鳳裁好的衣裳拿到醫(yī)館縫制。

    她一邊縫衣裳一邊指導(dǎo)巧鳳調(diào)制藥膏，并告訴她所制藥膏的功效，“我拿筆來記著。”

    巧鳳說罷，起身去大寶房里借來了筆墨紙硯，簡寧沒動聲色，待巧鳳記完，她瞄了眼，字跡還算娟秀，只是有幾處空著，想是不會寫的字。

    “村里的族學(xué)堂不用交錢，你要有興趣學(xué)的話，年后跟著姝兒一塊去上學(xué)，多識得幾個字也是好的，不然往后開個處方都開不了?！焙唽幍馈?/br>
    “我，真的可以去上學(xué)嗎？”巧鳳眼底滿是驚愕，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當(dāng)然可以。以后給人開處方總不能留個空在那，年后去學(xué)吧，到時讓你師公領(lǐng)著你去跟族長說一聲?！?/br>
    巧鳳起身，給簡寧福了一禮，“巧鳳謝謝師父?！?/br>
    她不主動提及自己如何會寫字的，簡寧也就不問，一下午醫(yī)館也沒啥人來，都在祠堂那邊看戲。快到申時的時候，田氏在院子里嚷嚷起來了。

    馬家哥仨先前跑去祠堂看戲，請來的是鎮(zhèn)上的戲班子，他們哥仨欣賞不來，二妞三妞也覺著不好看，馬小麥便帶著他們幾個去了后山。

    眼下，天氣冷了，陷阱里基本難得套到獵物。馬小麥爬樹掏鳥蛋，還特地脫了新衣爬的樹。他倒是沒把新衣搞埋汰，但下山時馬小豆和馬小米追逐打鬧把衣裳給劃破了，氣得田氏鉆進(jìn)灶屋取了吹火筒要收拾馬小麥。

    “又不是我弄破的，為啥打我？”馬小麥滿院跟他娘繞著彎，抓不到他，田氏轉(zhuǎn)而直取馬小豆。

    見勢不妙，馬小豆撒丫子又跑了。

    他一跑，馬小麥領(lǐng)著馬小米也跑了，祠堂里今兒殺豬宰羊，府臺大人和縣令看完戲走了，晚上霍錦成和衛(wèi)東，還有族里幾個德高望眾的族老們還在，哥仨都跑去蹭食了。

    大妞回來告訴田氏，“舅媽，小麥哥哥他們在祠堂里吃飯，說不回家吃了，讓舅媽別做他們的飯?！?/br>
    田氏沒好氣：“算他們識相，回來我也沒飯給他們吃，看晚上不收拾他們。”

    大妞“哦”了聲，她看去情緒不大好，回屋放下書包，她找去醫(yī)館，“娘，秋英jiejie明兒不去上學(xué)了，里正爺爺不讓她去了?！?/br>
    “為什么？”簡寧眉一挑，問道。

    “我不知道，秋英jiejie都哭了。娘，我會不會也不能去了？”

    “不會。娘去問問你爹爹?！边@好好兒的，里正突然不讓秋英去上學(xué)了，簡寧想著只怕是跟今兒來的兩位官老爺有關(guān)，再想到丁有田不愿陪同他們，便斷定丁有田知道原因。

    她放下縫制的衣裳，剛要起身，丁有田走了來。

    簡寧聽丁有田說了事情經(jīng)過，罵道：“簡直是屁話！虧他還是府臺，聽說還是科舉出身的士子，男女同舍讀個書怎么了？要照他這么說，一條街上，一個村里，男娃女娃都不要打照面了，索性男女都分開。要沒有女人，他自個打哪來？石頭縫里蹦出來??？”

    她鮮少有這么激憤的時候，主要她正跟巧鳳講起讓她年后去族學(xué)呢，結(jié)果搞這么一出，一時氣極把方大人好一通貶斥。

    丁有田道：“族里房屋倒是有，但攏共沒幾個女娃子去上學(xué)，若分開，還得再請一個夫子，這也是個麻煩事兒。”

    稍頓會，他又安撫起簡寧，“依我說，也不必氣惱。實(shí)在不行，年后我來教她們幾個，就在家里辦個私塾也成?！?/br>
    大宴朝沒有女子學(xué)堂，官家小姐大多也都是在自家私塾里讀書，跟阿蠻一樣，除了琴棋書畫還學(xué)習(xí)女紅。

    主要以學(xué)習(xí)女紅和各種禮節(jié)為主，畢竟也不指著她們考女狀元。

    簡寧想通這層，慢慢也消了氣。

    吃晚飯時，簡寧跟大妞幾個講起去竹嶺縣過年的事，大妞幾個聽了都很興奮雀躍，尤其兩個小的，開心得摟在一起咯咯笑。

    “師父，我也要去嗎？”巧鳳看向她問道。

    “你不想去？”簡寧下意識地看眼丁有田，“你不去，我們都去了，你一人在家不害怕？”

    “不怕。還有秋哥呢，它應(yīng)該去不了，家里也還有一窩小雞崽。我留下來看家吧。”

    “如果你是擔(dān)心這個，大可不必。家里的馬和雞，我會托田jiejie和丁三爺幫著照看，餓不著它們的?！?/br>
    “去嘛，巧鳳jiejie，跟我們一塊去嘛?！比ち滔驴曜樱苓^來抓著她胳膊央求她跟著去。

    三妞挺喜歡巧鳳這個大jiejie的。

    大妞二妞也喊著讓她一道去，她還在猶豫，簡寧又道：“留你一人在家我不放心，跟著我們一塊去，還能幫著我們照看一下她們幾個?！?/br>
    聽她這么說，巧鳳馬上點(diǎn)了頭，“那成，我跟你們一塊去?！?/br>
    吃罷飯，簡寧收拾好碗筷，還沒見馬家哥仨過來。往日這哥仨是最積極的，她讓巧鳳陪著大妞跑一趟，看怎么回事。

    她倆去后沒多久轉(zhuǎn)來，巧鳳告訴簡寧，馬小麥挨揍了，哥仨都在罰跪，飯都還沒吃。

    “娘。”大妞扯扯簡寧衣擺，仰面道：“小麥哥哥還哭臉了，舅舅不讓他再來聽娘講故事。”

    “田嬸嬸也哭了，馬伯伯剝了二師兄的衣裳用鞭子抽的，馬小豆也挨揍了?！鼻渗P一臉平靜，眼底甚至還有一絲羨慕之色，在她想來，能被爹娘責(zé)罰也是一種幸福。

    如果可以，她寧愿天天挨打，只要能讓她爹娘活過來。

    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人生哪能重來。

    夜里，丁有田和簡寧守在炭盆前，一個看書，一個縫制著衣裳。忽而，簡寧抬眸，望著虛空處靜靜看了會，馬福全發(fā)來消息，告訴她，自己空間背包里多出兩本書，都是關(guān)于電力方面的。

    簡寧想起那日做的夢，知道這是他在那邊的妻子給他讀的書，沒想到這樣也可以，感覺跟給過世的人燒紙錢一樣，那邊燒，這邊就能收到。

    這也未免太神奇了。

    “可是馬大哥發(fā)了消息？”待她垂眸，丁有田問道。

    簡寧點(diǎn)頭，輕“嗯”了聲。

    丁有田合上書本，“馬大哥這人還真不錯，真心拿小麥幾個當(dāng)了親兒子看待，他從前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可否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