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言旭視線一下被膠著住，他一直看著那排風力設備，感覺周邊景致和他清醒那日看到的大致差不離。

    車停后，他下車再往對面一看，密密麻麻全是墳包。

    怎么個情況？難道他打墳山里出來的？過去五年多他結(jié)識的那些人都是死人不成？

    這不是扯呢嗎！

    他跟田氏還生了兩個兒子，他可不信這！

    “嗨，怎么上鎖了？”顧光明扒拉下門上鐵鎖，那扇漆著紅色油漆的木門看去斑斑駁駁，一排五六間平房都是如此，低矮破舊，可能位于墳山腳下，才一直沒拆遷。

    “歲月在墻上剝落看見小時候……”余大海居然哼上歌了，他邊哼邊甩著膀子往隔壁幾間屋子走去，武言旭也抬腳跟了過去，都不像有人在家的樣子，只一間屋子門半敞著。

    余大海扯著嗓子喊了幾聲，無人應答。

    顧光明給他爸媽打電話都沒接，打給他姑又占線，他過來往房里瞄眼，“可能在屋后菜地里，我去問問?！?/br>
    他推門進去，武言旭和余大海也跟著進去了。

    屋子里光線昏暗，東西堆放得雜亂無章，還隱隱散發(fā)著一股漚溲味。

    “這屋子怎么住人??？不像話?！庇啻蠛u搖頭，嘀咕道。

    武言旭沒吱聲，雖然這居住條件確實糟糕，不過退回去幾十年，家家戶戶住的都是低矮的平房，這間屋子只是沒收拾干凈，房主多半是個獨居的老人。

    確實是個牙齒都掉光的老太太，耳還背，弓腰在菜地里拔著草。顧光明扯著嗓子比劃著問她半天話，問東她答西，布滿皺紋的臉上還滿是憨笑。

    “老太太耳背，說不清，算了，我回家去問問鄰居。”顧光明領著他倆出來，余大海說：“這老太太八十多了吧，沒兒女嗎？當?shù)卣膊还?？?/br>
    顧光明下巴朝斜對面一處冷清的院落點點，“對面就是鎮(zhèn)上的養(yǎng)老院，老太太都在養(yǎng)老院吃飯，但她也不吃閑飯，自己種了好些菜，都送到養(yǎng)老院了。”

    武言旭看對面都是荒山，野草都有半人高，就孤伶伶聳著一座養(yǎng)老院，他摸摸下巴，“真cao蛋，把養(yǎng)老院建這，是為圖省事，人死了直接往對面墳山上扔嗎？”

    顧光明說：“可不是，上次我回來我家樓下的大媽就在罵，說那些砍腦殼的把養(yǎng)老院修在這兒，為的就是圖省事，我再給我爸媽打個電話，要還沒接，我就回去看看。”

    “算了，可能你爺出去溜達了，一會要回來的，我們上山去看看?！蔽溲孕褶D(zhuǎn)身朝后面墳山指了指，“去看下你太奶奶的墓地?！?/br>
    這座墳山是座落在金坪鎮(zhèn)的兵工廠買下的，葬的都是廠里的職工和家屬，上山時顧光明告訴他倆，“我太奶奶以前就是廠里的職工，我爸媽還有我姑都是。”

    他又反身手朝對面養(yǎng)老院那一片劃了一圈，“聽我爺爺說，那兒在民國時期是我太爺爺家的祖屋，我高祖父民國時是省城里的大資本家，開茶廠的，這座墳山原來是茶山?！?/br>
    余大海點頭，“飛虎隊很多都是富家子弟和世家公子，那你們家應該有海外關系啊？”

    “有，但是從來沒人回來過，也沒人聯(lián)系過我們，我爸說我爺爺舉報了我太奶奶，我們也就不好主動去聯(lián)系尋找他們。再說了，我爺爺那輩的就是活著也八九十了，從來都沒見過面，聯(lián)系上也沒意思?！?/br>
    “那倒是?！蔽溲孕癫嫜粗鴮γ嫔缴系娘L力設備，站在這邊山上看過去，他確認和他清醒那日從山洞出來看到的一樣，只是這座墳山和他當時看的不同。

    “相片上那人從沒來這找過你爺爺嗎？”武言旭忽問道。

    “武隊，咱們現(xiàn)在是在墳山上，雖然我不信世上有鬼，可你這話聽得我汗毛都要倒立了?！?/br>
    “有我們兩個老家伙在怕什么？”余大海擺擺手，“不廢話了，走吧，帶路，去你太奶奶墳上看看，不然我這老兄弟回去怕是也沒法安心備考了。”

    顧光明將他們帶到了他太奶奶的墳包前，墳前雜草除得干干凈凈，墳修得也不錯，墳頭上栽滿竹子，武言旭提提褲腿，蹲下去看墓碑，“生于民國十年九月，那就是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那年，對吧，老余？”

    “對，沒錯?！鳖櫣饷魇莻€小文青，先余大海一步回道。

    “哎呀，那你太奶奶出生這年好?。　庇啻蠛：呛切Φ?。

    武言旭起身看了看墳頭上的竹子，又信步繞著墳走了半圈，“小顧，快來看，這墳包炸口了！”

    按科學說法，墳包常年風吹日曬開裂很正常，但在武言旭他們老家鄉(xiāng)下有種迷信的說法，那就是死人的魂靈要跑出來作妖禍害世人了。

    “還真是啊，我爺爺一直維護得很好，隔三差五就會上山看看，怎會無故炸口呢？怪事，我打電話問下我爸?！?/br>
    顧光明電話打過去，他爸媽還是沒接，再打給他姑，接了。一問之下才知道，他爺爺早幾天上山看到他太奶奶的墳包炸了口，下山后就一病不起，滿口胡話還發(fā)起高燒，他爸媽和姑姑昨天就把他爺爺送去了縣城醫(yī)院。

    他姑說他爺爺現(xiàn)在已人事不醒，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因為他才去市里警局工作，他爸媽才說暫不打擾他，讓他安心工作。

    真是太不湊巧了，武言旭說：“時間還早，我們?nèi)タh城醫(yī)院看看，如果我的假設成立，相片上的烏阿婆真是你太奶奶，興許你爺爺看到相片能清醒過來，快走吧?！?/br>
    三人下山后，這回武言旭開車，顧光明坐在副駕給他指路，往縣城趕的路上他說：“我知道，按我們這的說法，故去的老人墳包炸了，是死者的亡靈要跑出來喊冤復仇了，還會連累下面幾代人，我爺爺多半是嚇的?！?/br>
    “嗨，那都是封建迷信的說法，我這個人是不信迷信的?！庇啻蠛Ｃ鰺?，跟著又塞回包里，接著說道：“況且，那是你爺爺自己的母親，哪有母親會害親兒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