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分別
by上官子昱。 那些白色的梅花漸漸凋零了,純白的花瓣鋪滿了院子,凄涼而清冷,今天,是夏承殷回宮的日子,也是我再次離開他的日子,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我黯然地跟在他身后,院外的車隊(duì)已經(jīng)在等候他了,走到院門口時(shí),他差走了其他人,回頭深深地看著我道:“這次,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垂下了頭,不敢直視他那深邃的雙眼。 他輕輕環(huán)住了我,我再一次感受著他的溫度,也許這是最后一次了吧,就在他要放開我的時(shí)候,我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背,我感覺到了淚水濕潤了眼眶,從前,他是我不該愛上的人,可我還是身不由己地愛上了他,如今,他是我不想離開的人,但我卻必須選擇放手,這是命運(yùn)和我們開的玩笑,我們誰都無力抗?fàn)帯?/br> 許久,我才從他的懷里離開,“承殷?!贝藭r(shí),我只想喊著他的名字。 “嗯?是不是不舍得,想跟我回宮?”他微笑著,有些玩笑的意味。 “你不要太cao勞,要注意身體?!痹趧e院這兩天,雖然他盡可能地抽時(shí)間陪我,但我知道他犧牲了更多的休息時(shí)間去處理國事,我不想他太累。 夏承殷笑著捏了捏我的臉,這是他從未做過的一個(gè)小動作,讓我覺得好溫馨,正常的男女朋友之間,是該如此的?!耙菗?dān)心我,就快點(diǎn)回來,要不然光是想你,就夠我累的了?!?/br> 我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卻盡是苦澀的滋味。 “對了,我有幾個(gè)人要介紹給你。”他從院外叫進(jìn)了三個(gè)人,是那天救我的人,其中走在最前面,看似最桀驁不馴那個(gè),叫邢穆南,我已經(jīng)記住了他的名字。 “以后,他們會跟在你身邊保護(hù)你,四十日之后,若你還未找到易陽,他們會帶你回宮?!彼菗?dān)心我又一走五年嗎?“這是邢穆南,這是冥夜,還有于昭。你有什么要跟我說的,也可以讓他們傳信。路上,千萬要小心,好嗎?”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看著他走上了馬車,輕輕地和他揮手,面帶著真切的微笑。他的馬車走遠(yuǎn)了,我終于忍不住,回過頭,一滴淚便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這時(shí),一塊白色的絲絹遞到了我面前,我抬頭,看到了邢穆南那高傲的臉龐,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會成為我的跟屁蟲,也將是我今后離開最大障礙,所以對于他們,我并無太大的好感。 “喲,敢情還是個(gè)愛哭鬼?!笔悄莻€(gè)叫于昭的家伙,他長得很清秀,或者可以說很美麗,丹鳳薄唇,粉頸纖指,他若是女子,我都要羨慕幾分呢。此刻,他一臉調(diào)皮的模樣,倒也是可愛。 “誰是愛哭鬼?!蔽夷闷鹉墙z絹擦了擦眼淚,我可不能讓他們看扁。 “還不承認(rèn)?!庇谡褱惖轿腋白屑?xì)看了看,“淚痕都沒擦干凈呢,我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呢?!?/br> “于昭,她可是我們的主人,你別沒大沒小的?!边@回開口的是冥夜,他表情冷酷,卻也更顯英姿勃發(fā),他看于昭的眼神是嚴(yán)肅的,卻也流露著寵溺,像是一個(gè)可靠的兄長。 “我哪里沒大沒小的,子昱姑娘都沒說什么呢,是吧?”直覺告訴我,于昭,會成為我的好朋友的。 “好了,子昱姑娘,你現(xiàn)在準(zhǔn)備去哪兒?”邢穆南扯開了冥夜和于昭,走到了我面前,他似笑非笑的面龐帶著傲于天地的風(fēng)骨,他在夏承殷面前都不曾卑微,很好奇,他會是怎樣一個(gè)人。 “這個(gè)要從長計(jì)議,我覺得,我有必要先回去研究一下?!爆F(xiàn)在倒先不急著甩掉他們,因?yàn)樗麄兛隙軒臀也簧倜?,所以先得去看看易陽有沒有什么消息。 回到房間,我打開了手機(jī),看到了易陽的短信:“我現(xiàn)在在一座叫允河的城中辦些事,你若找定了地方,就盡快通知我?!彼€有什么事要辦的?算了,還是我去找她吧,每次指望她來找我到最后總要出些意外的。 我打開房門,邢穆南雙手交叉胸前,靠在門邊,不遠(yuǎn)處,冥夜和于昭正打成一團(tuán),兩人出手都是毫不留情的。一地的花瓣被他們翻弄地漫天飛舞。 “他們在干什么?” 邢穆南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冥夜和于昭,聳了聳肩,擺出一幅無奈的表情,卻沒有解釋什么。 “還給我,聽見沒有?!壁ひ癸@得異常憤怒,重重打出一掌,于昭雖是躲過,后面的一棵梅花樹卻遭了殃。 于昭手里拿著一塊粉紅色的手絹,上竄下跳的,笑呵呵地喊著:“哪家姑娘送的啊,這么寶貝,借我看看也不行?” “你給我?!壁ひ股焓秩プ?,又被于昭靈巧地躲開了。 “你怎么不勸勸他們?!彼麄冞@么打下去可不是辦法,邢穆南卻只是在一旁無動于衷地看著,真不知道這些人都在想什么。 冥夜終于重重一拳將于昭打倒,搶回了那塊手絹,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懷中,憤憤地走開了。于昭躺在地上,嘴角流著血,卻依舊是呵呵的笑著,但他眼中卻仿佛閃過了一絲傷感,被自己人下這么重的手,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你為什么不阻止他們?”對邢穆南的冷漠,我有些生氣。 他卻仍像沒事人一樣,掃了我一眼道:“你慢慢就會習(xí)慣了?!?/br>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問道:“允河離這里遠(yuǎn)嗎?” 他有幾分詫異地看著我,回道:“大約七八天的路程吧?!?/br> “那現(xiàn)在就啟程吧。”我迅速從房間里拿出了包,往邢穆南身上一扔,他接住了包,仍是訝異。 “走啊,還磨蹭什么?” 就這樣,我們踏上了尋找易陽之路,我給她發(fā)了短信,讓她在原地等我,這次,得確保萬無一失。 在啟程兩天后,我算是徹底習(xí)慣了于昭和冥夜的相處方式,于昭總是變著法子捉弄冥夜,從無表情的冷酷冥夜,也只有面對于昭才會束手無策,他總是被戲弄得暴跳如雷,而于昭樂此不疲。很快,我也加入了于昭的行列,因?yàn)槲页龅墓睃c(diǎn)子,總是讓冥夜被整得更慘,我也企圖想整整邢穆南,但他似乎總能看穿我的把戲,真是無趣。 這天,我們經(jīng)過一個(gè)村莊,卻看到湖邊圍了好多的人,一個(gè)凄慘的哭聲撕破長空,聽者無不動容,我忍不住下了馬車去瞧個(gè)究竟,原來一個(gè)小女孩失足掉進(jìn)了湖中,剛剛被救上來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停止了呼吸。小女孩的母親哭天喊地,卻已換不回孩子的生命,看著這樣的場景,我也有些感傷。 “走吧,還要趕路呢?!毙夏履侠死吹糜行┦B(tài)的我。 我回過了神,對邢穆南說道:“你們幫我把所有的人都攔開?!毙∨⒉艅倓偙痪壬蟻恚绻扇⌒┘本却胧┑脑?,或許還有生還的機(jī)會。簡單的急救我雖從未實(shí)施過,但步驟總還有些數(shù),不知此時(shí)能不能派上用常 冥夜和于昭攔開了那些村民,邢穆南則拉開了小女孩的母親,她大哭大叫著,不明白突然出現(xiàn)的我們想要干什么,可我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蹲到小女孩的跟前,給她按壓心臟,敲了一會兒后,她還是沒有反應(yīng),倒是她的母親,越來越激動,越來越瘋狂,像看仇人似的,一幅要把我殺掉的樣子,冥夜和于昭也都是一臉茫然,唯有邢穆南,沒有吃驚,倒是帶著幾分理所當(dāng)然的好奇,想看我接下來的表演。 我捏開了小女孩的嘴,深吸了一口氣給她做人工呼吸,我不斷地喊著“加油?!边@時(shí)候,她的求生意志比什么都重要。做了一陣人工呼吸之后,她終于有了反應(yīng),湖水不斷從她口中咳出,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謝天謝地,她終于沒事了。 小女孩的母親激動地沖了上來,緊緊的抱住了小女孩?!霸苾海憧砂涯飮?biāo)懒?,你回來就好,沒事就好,娘真的好怕失去你。” 圍觀的村民議論紛紛,我趁著混亂和邢穆南他們悄悄離開了,沒想到來這個(gè)世界還能救人一命,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剛剛,你是怎么弄的?這嘴巴對嘴巴是干嘛?”于昭好奇地問長問短。 “那叫人工呼吸……”我滔滔不絕地給于昭解釋,充滿了自豪,那時(shí)現(xiàn)代人的優(yōu)越感。 “喂,多讀點(diǎn)書吧,這些醫(yī)書上都有記的?!毙夏履献呱蟻砬昧饲糜谡训念^,我發(fā)現(xiàn)這個(gè)人總喜歡暗里跟我抬杠,難得做了件值得驕傲的事,在他眼里似乎成了一文不值。 “你知道我不喜歡看書嘛?!庇谡衙嗣^,撅了撅嘴,三個(gè)人當(dāng)中,還是他最有趣,其他的一個(gè)酷一個(gè)傲,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們相處。 我們來到了一座小城,進(jìn)到一家酒店吃飯的時(shí)候,邢穆南他們?nèi)送蝗痪枇似饋?,連喝茶吃菜,都要用銀針一一試過。 “怎么了?”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埃 于昭開口道:“有人跟蹤我們?!?/br> 我四處看了看,并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很正常?!?/br> “他們在外面?!蔽艺饪吹臅r(shí)候,于昭又提醒道:“別看,免得打草驚蛇?!?/br> “誰要跟蹤我們?。渴遣皇巧洗螛淞掷锬切┤说耐??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在這個(gè)世界,總會有些莫名其妙的事發(fā)生,跟蹤我的,到底會是什么人呢? “等會兒我?guī)ё雨磐箝T走,你們先去探探情況,我們在普原城碰頭?!毙夏履险f完便拉起我朝后門走去,而冥夜和于昭依舊鎮(zhèn)定自若地喝著茶。 邢穆南的速度極快,我跟不上他的步調(diào)。“喂,你慢點(diǎn)?!?/br> 邢穆南回過頭,沒有看我,而是將眼神射向了我身后更遠(yuǎn)的地方。然后,他急速拉我轉(zhuǎn)過了一個(gè)彎,旁邊有一堵矮墻,他拉著我迅速躲進(jìn)了矮墻后面,那里的空間極其狹小,我的臉緊貼在他的胸前,他的呼吸噴在我的頭頂,這種感覺,我可不喜歡。 這時(shí),我聽到矮墻外匆匆而過的腳步聲,有人還在輕聲說著:“快跟上?!?/br> 等腳步聲漸遠(yuǎn)之后,邢穆南又迅速拉起我往另一個(gè)方向走去,這時(shí)候,我才有了危機(jī)意識,看來真的有人在跟蹤我們。 我們終于走出城,來到了郊外,后面沒有人跟蹤,暫時(shí)的安全了。 “有危險(xiǎn)的時(shí)候,你能不能提醒我一下,你這樣拉著我東跑西跑的,會讓我很被動的?!蔽铱刹幌矚g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更何況,我才是主人吧。 “你放心,我們都是為你好?!蔽揖褪侨淌懿涣怂倪^度自信,好像這個(gè)世界不能沒有他似的。 “可我有權(quán)知道一切。” “可我沒辦法回答你一切?!彼妮p描淡寫讓我火大。 “好啊,那我自己去找答案。”我回轉(zhuǎn)了身,這杠,我算是跟他抬上了。 他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拽了回來,我的胳膊被拽得生疼?!澳阆胱酝读_嗎?” “你把我拽得很疼你知道嗎?你難道不知道對待女孩子應(yīng)該溫柔一點(diǎn)嗎?” “對不起,我不是皇上,不懂溫柔,不解風(fēng)情,還請?jiān)彙!彼琅f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甩開了他,朝著旁邊的小河走去,那里,有一個(gè)獨(dú)木橋。 “你要干什么?”邢穆南攔到了我前面,我一把推開了他。 “沒看到本小姐要過橋嗎?” “前面有橋?!?/br> “這也是橋埃”一根粗粗的樹干,要說橋是有點(diǎn)勉強(qiáng),可是好勝心讓我拒絕選擇退路。 “這很危險(xiǎn)?!?/br> “我心里有數(shù),我就是愛走獨(dú)木橋,你能怎樣啊,不就是根木頭嗎,還會變成那些跟蹤我的混蛋嗎?”我白了他一眼,自顧自朝前走去,這回,他倒沒有攔我。 就在我走上那獨(dú)木橋三步之后,我徹底地后悔了,圓圓的樹干沒有想象的好走,而此刻,我又不能回頭,不能讓邢穆南那家伙看扁,無奈之下,我只得繼續(xù)前行。我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卻突然看到樹干上有一條超大的滑溜溜的蟲子在蠕動著,這些東西可是我生平最怕的,我驚叫了一聲,一個(gè)趔趄,便栽進(jìn)了河中。 媽呀,水好冷,而且關(guān)鍵是,我不會游泳,我感覺到那冰冷的水灌進(jìn)我的嘴里,氣管里,然后是肺里,我一點(diǎn)點(diǎn)地往下沉去,整個(gè)身體軟綿綿的,再也無法睜開雙眼,那一刻,我想到了夏承殷,這,是對我欺騙的懲罰嗎?可是,承殷,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