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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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白虎又是龍淵,為了困住兩個少司寇,他還真是花了大力氣。 漆黑的手掌一手握緊劍柄,一手握緊劍身,做出要折斷的架勢。 祝玄森然道:“不過一把劍,既不能為天界所用,還反過來撕咬諸神,動輒招惹麻煩,若非前幾代天帝念舊,你也留不到今日。你要么馬上安靜,不然我把你折上千萬道,砸成粉末,再撒進吞火澤——我向來說到做到?!?/br> 嗡鳴不休的龍淵劍突然便安靜了下去,前所未有地安靜柔順。 漆黑手掌握著龍淵揮了兩下,祝玄輕笑一聲:“知道怕,還算聰明?!?/br> 他低頭去看懷里的書精,心頭無來由地浮現(xiàn)一股近乎稚氣的期待,說不好是盼她用清澈的眼神看著自己,還是說上幾句柔軟的話。 可書精雙目緊閉,像是暈睡了過去。 汗水還凝在她濃密的睫毛上,她的臉全無血色,嘴唇也蒼白如雪,幾綹青絲黏在腮邊,顯得一種異樣的脆弱。 祝玄伸手抹去她腮邊碎發(fā),粗糙如石的指尖在細嫩的面頰上留下一道紅痕,他看了看自己已近乎陰山石的手,正欲喚出治愈法療傷,不想天頂又有風聲鬼哭狼嚎而起。 真是一個接一個的,龍淵窮追不舍有情可原,為何怨念能隔這么遠找來? 漆黑巨大的手掌迅速裹住身體,從天而降的怨念黑龍狠狠砸在上面,硬生生將巨掌砸進地里,足沉了十幾丈——原來深坑是這樣弄出來的。 怨念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片刻工夫,激烈的震顫便停了,祝玄撤去巨掌,縱身而上,剛落在深坑邊,果然風聲又起。 看來這個怨念cao控者不僅對他執(zhí)著不休,而且有恃無恐,一而再再而三地凝聚怨念,似乎并不擔心會暴露真身。 祝玄急掃四周,但見遠處林間有一塊地方葉片翻得蹊蹺,他手腕一轉(zhuǎn),龍淵疾射而出,痛呼聲乍起,又瞬間斷開,呼嘯的風聲一下散了。 他疾馳追去,只見龍淵扎在樹上,樹下一片染血泥土正迅速化作黑灰散溢。 沾血既腐,這是妖術,怨念cao縱者是妖? 祝玄抓起一把泥土,止住黑灰散溢,掌心清光涌動,竭力捕捉妖力,然而什么痕跡也沒捕捉到,相反,血跡中殘留清氣,這不是妖血,是神血。 是神族為何又用妖術? 連他也是頭一次遇到這么詭異的事,全無琢磨的頭緒。 祝玄猶豫了片刻,忽聽肅霜的吐息聲漸漸變得綿長,好似沒骨頭般癱軟在懷中。 他垂頭細看她蒼白的臉色,今天這一番疾馳還不知對她有什么影響,也罷,既然怨念會沖著他,遲早伺機再動,還是先尋一處安穩(wěn)所在調(diào)理傷勢。 * 眼前是深邃的黑暗,肅霜望見犬妖模糊的輪廓,那雙美麗的眼噙著溫柔的笑意,在黑暗里凝望她。 這一次沒有血流成河,所以他是在笑,好像在與她說:你看,我說了不會死。 最沉痛的遺憾得到片刻撫慰,無與倫比的欣喜充斥胸膛,肅霜一步步朝他走過去,張開雙臂抱緊他。 “你以前和我說,你變得勇敢了,我那時候不懂?!?/br> 肅霜低聲笑了笑:“現(xiàn)在好像有一點懂了?!?/br> 回想朝著龍淵與黑龍奔去時,還有狂奔到整個身體快炸開時,她都是勇敢的,有恐懼才叫勇敢,她真是后知后覺。 很快有一雙胳膊也緊緊抱住了她,桂花蜜金糖的香氣縈繞四周,低沉的嗓音攪動耳畔碎發(fā):“我問你,我是誰?” 肅霜一下醒過來,入目是華美的絲緞帳,說不出是朝霞還是晚霞的一點點橙紅落在上面,細細的風輕送春日幽涼,也送來祝玄的說話聲。 他又在用傳音符:“……空了查一下白虎是被哪個星官召喚下來的,星宿司也不干凈了。派二十個甲部秋官下界,把晏水、蕭陵山、三危山三個山水之神的洞府徹底搜查一下。我最遲兩日做完收尾,你繼續(xù)鎮(zhèn)場,我猜源明老兒這幾天應當有動作?!?/br> 肅霜吃力地翻了個身,胸口莫名發(fā)悶,像是喘不上氣,里面似乎堵了好多看不見的東西。 自成了仙丹,她還是頭一回累成這樣。 絲緞帳忽然被拉開半扇,清晨的霞光和風一起灌了進來,祝玄俯身坐在床邊,見她這次沒裝睡,目中便帶了一絲笑:“醒了?” 他已換下一身血濕的氅衣,穿上了最常見的玄黑窄袖衣,雋雅風流的神君公子又變回銳利的刀。 肅霜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這是哪兒?” “月老祠土地的洞府?!弊P]手將床帳勾起,“有膳食有茶水有靈泉,就是帳子不像云?!?/br> 肅霜想笑,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房間一角有金光閃爍,定睛一看,卻是一柄細長的神兵,被祝玄當什么垃圾似的隨手插在地磚里。 是龍淵。 祝玄見她面上柔軟的笑還未成型便凝滯了,當即手指一勾,龍淵柔順得像一只兔子,悄無聲息蹦跶到他掌中。 無來由的近乎稚氣的期待又一次如春草冒頭,他揮了揮龍淵,輕笑道:“不會有事,不用怕它?!?/br> -------------------- 還是先單更吧,存稿沒幾章了…… 第46章 矯矯兮雙龍游舞(三) 在他這里,她不需要對外物有任何懼怕。 所以抬眼看看他,他想她看著他,對他繼續(xù)笑,或者玩一點她最喜歡的小把戲。 可肅霜既沒看龍淵,也沒看他,只散漫地望著窗外的霞光。 雖然只有一瞬間,祝玄還是捕捉到了她對龍淵極致的憎惡情緒,她的聲音有些心不在焉:“對了,少司寇是不是有正事要忙?別為我耽誤了,我歇一歇自己就能回天界?!?/br> 祝玄看了她片刻,忽然伸手將她面頰掐住扳過來。 肅霜只覺臉上的觸感十分不對,急忙轉(zhuǎn)頭去看,這才發(fā)覺祝玄的右手已恢復如初,左手卻漆黑無光,猶如陰山石雕琢而成。 她一下想起那雙罩住他們的漆黑巨掌。 這應當是傳說中高陽氏的滴血成石術,此術可以令傷處所流之血化成最堅硬的陰山石,使他們幾乎立于不敗之地,好像歷代的水德玄帝也沒幾個能練成,她打破腦袋也沒想到祝玄練成了。 怪不得龍淵也好,怨念黑龍也好,后來都沒能傷他一毫,也怪不得他說:不會有事。 肅霜重重吸了口氣,愣了半日才找回聲音:“我不知道……這是滴血成石術?原來少司寇這么厲害,我錯了,我不該小看……” “不?!?/br> 祝玄掐著她的臉慢悠悠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地看,一面淡道:“我該感謝你的義薄云天之舉?!?/br> 肅霜縮著脖子:“少司寇別掐,我臉疼?!?/br> 他的手緩緩松開,肅霜不顧手腳酸軟,飛快下床穿鞋,一面又道:“我還沒見過月老祠土地洞府什么樣,我出去看看?!?/br> 鞋還沒穿好,眼角余光就瞥見祝玄朝自己伸出魔爪。 她拔腿便跑,下一刻卻是天旋地轉(zhuǎn)一頭滾回床榻,絲緞帳倏地飛起老高。 肅霜頭暈眼花地死死掐住祝玄的胳膊,一焦急,鼻音更重:“不管怎么說我也是救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不想看見龍淵,也完全沒精神應付那個“我是誰”的審問。 祝玄把龍淵往枕畔一放,拽著她的手去緩緩觸摸:“真是來救我?那我也真是在報恩,你害怕,我叫你不要怕它?!?/br> 掌中細軟的手無比僵硬,她全身所有的寒毛好像都炸開了,雪白的脖子上甚至泛起一層抗拒的戰(zhàn)栗,清晨日光清透,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肅霜緊緊閉著眼,聲音很低:“我怕它是什么罪過嗎?” 不是罪過,只不過胸膛里流竄著奇異的失落,好像他突然有了什么脆弱的部分。 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蒼白的嘴唇也在抖,吐息聲凌亂而細碎,這些都讓祝玄想起她狂奔疾馳的狼狽模樣,如瀑的青絲一綹綹一團團糾纏過來,明明是軟的,此刻卻讓他感到細微的痛。 讓他生氣的痛。 “把眼睛睜開。”祝玄沉聲吩咐,“看著我?!?/br> 肅霜的眼睛睜開了,卻壓抑地盯著某個虛空處,輕道:“我很累,少司寇能不能讓我回天界?” 只聽“光”一聲,龍淵被他扔出了木窗,緊跟著一只漆黑的手握住了她的脖子。 祝玄兩根手指將她的臉頰推正,俯身看著她低低地笑,語帶譏誚:“是你自己要回來的?!?/br> 來或走都是書精,是她先來招惹,他憑什么要成全她的任性妄為進退自如? 天道講究因果,瘋?cè)仓v因果,既然因是她自己種下,結(jié)什么果就由不得她,而是瘋?cè)f了算。 她是為了誰這般放肆?又為了誰生出不顧性命的執(zhí)著?做出一反常態(tài)的舉動? 是為了他么?她最好是,也只能是。 “接近我是想要什么?”祝玄輕刮她脖子上的戰(zhàn)栗寒毛,“不知死活,你以為能全身而退?” 那陰山石一般的手指像刀一樣刮著疼,仿佛被逼到極致,內(nèi)心深處反而有一道閘突然松開,肅霜柔聲道:“我想要什么,少司寇一開始不就知道?” 祝玄盯著她,像盯著闖入領域的獵物。 閉目的兇獸睜開了眼,那一晚幽深不見底的眼眸又一次審視她,一寸寸碾磨,要看穿她所有的偽裝與謊言。 過了許久,他緩緩俯首,似猶豫,似斟酌,鼻尖輕觸她鼻梁上微微凸起的那一截,漸漸向下,她鼻息一下變得急促,像受到驚嚇的鳥,驟然別過臉去。 可是很快她又不服輸似的強行扭回來,抬高下巴兇狠迎上。 這次是祝玄避開,像一只被惹毛的兇獸,捉著領口將她一把拎起,肅霜只覺風繩一圈圈繞上來,手被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你怎么能在床上用風繩!”她急得口不擇言。 祝玄又把她按回去:“床上能用的可不只風繩,不是至樂集成精嗎?莫非是假的?” 肅霜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覺他兩根手指輕巧地捏住了眉間寶石,吐息落在她耳畔:“多半是假的,這是封印吧?” 沒有回答,她的呼吸聲好像一瞬間都變輕了。 祝玄搓了搓她的額頭,只覺觸到的肌膚迅速變得冰冷,他緩緩道:“形若寶珠,內(nèi)藏水紋,非常厲害的封印——我是沒問過,不是沒發(fā)現(xiàn)。我說過,我實在太縱容你?!?/br> 肅霜垂下眼睫,輕道:“我若說,這是保命用的封印,少司寇信嗎?” “摘一下不就清楚了?”祝玄在寶石上一敲,“摘下來看你這書精會不會當場灰飛煙滅,是真是假,一目了然?!?/br> “我灰飛煙滅了,你舍得?”她笑。 祝玄不答,指尖稍稍用了些力氣,肅霜舉起胳膊一把擋住,掙扎間腦門撞在他肩膀上,她毫不猶豫張嘴就重重咬住他胳膊,這一下是貨真價實地咬,血迅速涌進嘴里。 祝玄動也沒動,任她咬了許久,先前試圖摘封印的手收回來,反而替她托住后腦勺。 “再咬下去,牙就要斷了?!彼焉铺嵝?。 肅霜迅速丟開已然變成陰山石的胳膊,又被他一把拎起,后背抵在墻上,蜷得好似一粒人形仙丹,被兇獸困在囹圄之地。 祝玄開始最擅長的折磨審問:“既然不是書精,那你是什么?說?!?/br> 肅霜合上眼:“少司寇都不在乎我的命了,我為什么要回答?我就是書精,你愛信不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