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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云崖不落花與雪在線閱讀 - 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76節(jié)

云崖不落花與雪 第76節(jié)

    這件事他一開始就知道,卻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深切地體會著,是因為父親那封信嗎?

    這些日子他渾渾噩噩,像是最重要的主心骨被抽掉了,對什么都提不起勁,日日來刑獄司,也不過走個過場,要不是秋官提起,歸柳還被他忘在腦后,更不用說池瀅的血海深仇,她想借他的手復(fù)仇?她還不知道源明正是以前她也很喜歡親近的成饒,世事就是這么荒誕。

    不等池瀅再說話,季疆另起話題:“歸柳現(xiàn)在何處?你從何得知的?”

    池瀅怔了片刻,才道:“我家有個莫名失蹤好些日子的女仙,前兩天傷痕累累地回來了,說她被下界一個妖君捉走,一直在地牢里關(guān)著,與她一同關(guān)押的還有個叫歸柳的秋官,是他相幫,女仙才得以逃脫?!?/br>
    歸柳是怎么從源明帝君手里轉(zhuǎn)到下界妖君地牢里的?

    季疆一時捉摸不透,粗粗詢問妖君洞府方位,便再無一句廢話,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

    “季疆哥哥!”池瀅急急追在后面喚他,“青鸞火是我心甘情愿!并沒有借此脅迫……”

    “沒有嗎?”

    季疆回頭看了她一眼,那說不出意味的冷淡的目光,讓池瀅的心瞬間沉到最底,一下僵在原地。

    “胡亂押寶,是你糊涂?!奔窘従徴f著,“恩情我記下,怎么還由我決定。池瀅,天界兩次大劫,什么都變了,你該長進些,好自為之?!?/br>
    池瀅愣愣地看著他的長車疾馳而去,她還想追,還不甘心,可雙腿卻軟得騰飛不起。

    斷裂的珠串還戳在掌心,她突然抬手,狠狠將它們?nèi)舆M了云海。

    *

    卻說長風(fēng)山地處偏僻,進了冬天,雪幾乎下個沒完,當最后一點積雪終于化干凈時,姍姍來遲的春天才染綠了小片山林。

    肅霜清晨一出門,見院里的梨樹冒出了花骨朵,忍不住繞樹欣賞許久。

    “這兒的花開得可真夠遲的?!彼止局?,伸指輕輕彈去花枝上的水珠,“種什么都難活,怪不得凡人不愛住這兒?!?/br>
    好在她不是凡人。

    肅霜轉(zhuǎn)過身,四處打量自己的小院落。

    其實也不能叫“院落”,學(xué)會怎么搭木屋后,她把屋子建得隨心所欲,平地上一排,樹上兩間,坡下河畔還有一間,各個房屋之間用河里撿來的鵝卵石鋪出細細小路,再種上各種花樹,看著又怪異,又還挺熱鬧。

    今日云薄日盛,是個好天氣,肅霜拎起小藥簍,去西邊的小小草田里割仙草。

    她謝絕了師尊留在這里開辟洞天,只向他要了些仙草仙花種,獨個兒把自己的“洞天”建出來,雖說還有不少簡陋處,但慢慢來嘛,等她有了能真正開辟洞天的修為,她就建個最華美最舒服的窩。

    收集好最新鮮的仙花仙草,肅霜輕飄飄地旋身而起,眨眼就落在河畔木屋前。

    推開門,屋內(nèi)暖洋洋香噴噴,地上鋪著柔軟的布墊,好幾只兔子在上面蹦蹦跳跳,耳朵晃個不停。

    “吃飯嘍,盒蓋?!?/br>
    肅霜抓起一把仙草,兔子們立即蹦跳過來,吃得津津有味。

    剛巧河神才起床,正出來伸懶腰,見那木屋門開著,便笑瞇瞇地招呼:“肅霜神女早啊,你又在喂兔子……喂盒蓋?。俊?/br>
    又說錯了……河神暗暗吁了口氣,不知什么緣故,肅霜神女非管這些兔子叫“盒蓋”,偏生自己口拙心笨,但愿別惹她不開心。

    肅霜笑著與他招呼,因覺有一只兔子依偎過來,她便將它抱起,細細撫摸耳朵。

    河神笑道:“神女大方,喂盒蓋吃仙草,是要生出靈性了吧?盒蓋要做仙兔嘍?!?/br>
    “仙兔可不夠?!泵C霜輕輕搓兔耳朵,“回頭我還要教盒蓋說話,那才熱鬧?!?/br>
    把凡兔喂成仙兔還要它們說話,她到底是什么奇怪想法?

    河神著實猜不透肅霜神女的心,不過也習(xí)慣了,最初肅霜突然出現(xiàn),大家是帶了些討好的勁兒,可時間久了,察覺她雖有些怪癖的地方,但性子挺好,大伙兒對她到底是生出點真情實意來,漸漸越處越融洽。

    河神索性上岸,也抓了一把仙草去喂盒蓋們,暖洋洋的春風(fēng)吹過來,他剛打了個呵欠,卻聽長風(fēng)山神驚慌失措地在不遠處叫嚷起來:“不好!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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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繼續(xù)

    第90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二)

    下一刻他便落在河畔,淺灰的衣襟上血跡凌亂,花白的胡須都紅了一截。

    河神唬得險些蹦起來:“怎么了這是!”

    長風(fēng)山顫聲道:“快、快跟我來!出大事了!素竹說亭亭……亭亭被妖搶走了!”

    在這里待了這么久,各山水之**諱肅霜也熟悉了,此地以長風(fēng)山為中心,山連山水連水,地勢十分復(fù)雜,山神河神足有六七個,亭亭正是那愛穿羽衣的美貌女河神,素竹則是東面另一座山的年輕山神,他倆年歲相仿,時常結(jié)伴游玩。

    難道是游玩途中遇到尋釁的妖族?可妖族作亂多數(shù)沖著凡人,附近方圓百里渺無人煙,想亂也沒得亂,怎么還能沖著山神土地來的?莫非又是像環(huán)狗那樣心懷叵測的妖君?

    肅霜一面想,一面默默跟在他倆后面。

    長風(fēng)山神幾百年沒這么慌過,聲音抖得厲害:“我一大早下山遛彎,冷不丁就撞見素竹滾在山腳下那塊蘆葦?shù)乩?,滿身滿臉都是血,一個勁跟我說什么‘救亭亭’,‘亭亭被妖抓走’……唉!我這半條老命都被嚇沒了!”

    說話間,山腳蘆葦?shù)氐搅?,老遠就看見素竹滿身血污,躺在空地上,附近得知噩耗的山神土地們圍了一圈,都不敢湊近,畢竟沒見過如此血腥場面,個個只慌得交頭接耳,不知所措。

    長風(fēng)山神更急了:“你們別光看著!療傷??!上個藥也行!”

    周圍神仙們慚愧地連連搖手,能在這鳥不拉屎地界做山神土地的,都是些懶散小仙,他們哪里懂這些!

    長風(fēng)山神又轉(zhuǎn)向河神:“河神洞府里有什么靈丹妙藥嗎?”

    河神慌得結(jié)巴了:“我又不是龍、龍王,哪、哪來的……”

    “我來?!?/br>
    一直默不作聲的肅霜忽然開口,走到素竹身邊俯身細看傷處,旋即手腕一轉(zhuǎn),一只不大不小的藥匣落在身前,內(nèi)里工整地擺著繃帶瓷瓶等物。怎么說也是延維帝君的弟子,雖然學(xué)的不是煉丹,可常用的傷藥她還是會做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仔細處理好傷勢,她喚起雨露洗手,一面道:“是咬傷,所幸于性命無礙?!?/br>
    聽到“于性命無礙”,諸神終于松了口氣,長風(fēng)山神奇道:“難道是被妖獸咬的?可妖獸為何會搶走亭亭?”

    肅霜正要說話,卻聽素竹虛弱的聲音響起:“……亭亭被妖……抓走了?!?/br>
    見他醒了,山神土地們呼啦啦全圍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問得亂七八糟,長風(fēng)山神總算能鎮(zhèn)點場面,高聲道:“都別嚷嚷!我來問!素竹,你從頭說,到底怎么回事?”

    素竹喘了片刻,低聲道:“昨天我和亭亭……約了今早來蘆葦?shù)乜慈粘觥?/br>
    誰想日出沒看著,反而遇見了個極厲害的妖。

    “他……身形高大,穿著花袍子……”素竹虛弱地說著,“他看了亭亭一眼,伸手就來捉……我想拉著亭亭逃,可他變成了一只豹子……他好生厲害,絕不是普通妖族……我聽他喃喃自語……說什么跑了一個,要湊齊九十九個神族……”

    長風(fēng)山神不由沉吟:“湊齊九十九個神族?竟有如此胡作非為的妖!”

    素竹嘶聲道:“他很厲害!不是……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亭亭……很危險!趕緊去找下界巡邏秋官……此事須得刑獄司……”

    長風(fēng)山神二話不說,當即起身:“好!素竹別急!我這便去南天門遞狀子!”

    一只手忽然攔在他身前,竟是肅霜,他不由錯愕:“肅霜神女,您……”

    肅霜搖了搖頭:“不知道妖族洞府方位,等秋官們趕來,亭亭可能已經(jīng)沒命了?!?/br>
    這可真真切切是經(jīng)驗之談,她好歹在刑獄司待過些時日,縱然秋官們行動再利索干脆,找到妖府方位也得花許多時間,且秋官只管剿殺作亂之妖,剿殺完了,才會救助留著命的幸運兒。

    上回刑獄司聯(lián)合神戰(zhàn)司對付環(huán)狗妖君就是,打完了才救,要不是自己先行一步,盒蓋早成兔毛了。

    “我去探探妖府方位?!泵C霜撣了撣袖子上的血跡,“那個妖往什么方向離開的?”

    素竹顫聲道:“依稀是……是往西南方向……可是、肅霜神女,他真的……十分厲害……”

    “又不是找他打架?!?/br>
    肅霜旋身一躍,霎時間風(fēng)聲平地而起,華美的吉光神獸踏風(fēng)疾馳,再一個眨眼,便已消失在天邊,徒留余音裊裊:“等我探清方位,再遞狀子。”

    諸神愣了半日,驚呼聲才陣陣響起。

    這便是傳說中的吉光神獸么!親眼所見,才明白“疾若閃電”絕非夸大之詞,真有這么迅捷!

    長風(fēng)山神一個勁地搓手,莫名有些老淚縱橫:“吉燈少君……我早知少君與上面那些鼻孔朝天的家伙不一樣!”

    一旁的河神失笑道:“那你還管人家叫少君?連我都看出來神女不愛這稱呼。”

    長風(fēng)山神立即改口:“是我粗心!肅霜神女有情有義,心存大愛!”

    “有情有義心存大愛”的肅霜對此一無所知,剛被冷風(fēng)吹得打了個噴嚏。

    她顯然不知道自己在這群小仙心里已然光輝萬丈,她只是不想看到大伙兒失魂落魄。

    在長風(fēng)山住了這些日子,雖談不上深厚情誼,但他們帶給她的熱鬧是真切的,或許有一天她終要離開,可在離開前,她還是希望笑聲與熱鬧能不變地持續(xù)下去。

    迷離的星霞之光自吉光神獸的皮毛上散逸,精準地捕捉住風(fēng)中殘留的亭亭的神力,在半空畫出曲折長線。

    這一手還是跟以前某個緊追不放的兔妖學(xué)的。

    肅霜沿著長線踏風(fēng)而行,因為有過獨闖環(huán)狗妖府救盒蓋的經(jīng)歷,在自保這方面她還算有底氣,仙丹都能跑,何況吉光神獸,所以她一點不緊張,甚至還有閑暇看看風(fēng)景。

    然而沒跑一會兒,四下里像是起了薄霧,漸漸越來越濃,遮蔽視線,肅霜驟然停下了腳步。

    這霧氣頗不尋常。

    她環(huán)顧四周,所見只有茫茫一片白,是誰故意設(shè)下的?想遮擋下方景象?

    神力的長線斷斷續(xù)續(xù)曲折向下,看樣子妖府就在附近。

    肅霜沿著長線緩緩朝下追趕,霧氣反而越來越濃,終于連長線也看不見,她試著繼續(xù)向下,四蹄卻踏在枝葉上,發(fā)出簌簌響動——落地了?

    下一刻,左側(cè)傳來厲喝聲:“此處乃嗽月妖君的洞府寶地!何人擅闖?”

    嗽月妖君?壞了,居然是個妖君。

    肅霜喚起靈風(fēng)隱藏身形,無聲無息落在地上,濃厚的霧氣瞬間散開,她竟是落在一條極寬敞的瑩白石階上,石階盡頭矗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想來便是妖君洞府了。

    這嗽月妖君好大的排場,妖府建得比天界許多帝君紫府都氣派。

    肅霜四蹄御風(fēng),靜悄悄地沿著石階向上飛,只聽方才的喝呼聲又響起:“不要以為隱蔽身形就找不到你!惹得妖君不痛快,叫你生不如死!快!傳進去,有鼠輩來搗亂!”

    ……這兒看守的妖好生警惕,看樣子嗽月妖君比環(huán)狗要細心謹慎得多。

    肅霜騰飛而起,直奔殿頂而去,妖府比想像得還要大,只是一上去便有霧氣遮擋,看不清下方影影綽綽有什么東西,她只追著神力長線的方向走,拐了數(shù)道彎,急轉(zhuǎn)直下,她又一次停下腳步,靜靜望著眼前巨大的洞窟。

    足有十幾名妖兵守在洞口,上方張開巨大的妖族封印,想偷偷進去顯然不可能。

    肅霜變回人身,藏在陰影處,四處尋找破綻,沒一會兒,卻聽洞窟里傳來陣陣嚎哭哀求聲,聽著竟有點耳熟。

    看守的妖兵們反而個個譏誚地笑起來,其中一個說道:“都說刑獄司秋官鐵骨錚錚,進了黑屋,還不是只有求饒的份。”

    另一個應(yīng)道:“還當他多硬氣,居然趕鼓動囚犯一起跑!哼,害我們也挨一頓板子!”

    刑獄司秋官……肅霜不由抿了抿唇。

    怪不得聲音耳熟,是歸柳,他怎么落到嗽月妖君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