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先跟著刑獄司回天界，想法子把身上的妖術(shù)驅(qū)散是要緊。

    肅霜跟在秋官們身后，正欲趕回妖府，卻聽天邊驟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鳴聲，下一刻便有傳音符落在祝玄手邊，秋官們拾起符紙，立時便傳來噪雜之聲，留在妖府的某個秋官語氣急切：“少司寇請速回！情況有變，正靈大帝來了！”

    這位正靈大帝正是當(dāng)日跟源明帝君合伙扶持假太子上位的九霄天大帝之一，假太子遇刺后，那幾個大帝便縮回九霄天再無動靜，此時突然露面，又是專門跑來嗽月妖君的妖府，自然是為著先前季疆現(xiàn)出天帝神像之事了。

    他們想干什么？搶走真正的太子？再來一次舊把戲？

    眾秋官急急趕回妖府，只見府內(nèi)祥云涌動，已是來了許多神族，從天上到地下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正靈大帝當(dāng)仁不讓端立最前，正與對面的秋官們怒目相視，一面厲聲道：“你們這些刑獄司秋官意欲何為？重羲太子現(xiàn)身，我等前來迎接，你們卻一意攔阻，好大的膽子！”

    秋官們圍成個鐵桶，把季疆護(hù)在中心，只冷道：“請諸位莫要干擾刑獄司徹查妖府。”

    正靈大帝怒道：“翻來覆去只有這幾句！本座看你們是想挾持太子！簡直大逆不道！本座數(shù)三下，再不讓開，休怪本座無情！”

    他長袖一震，磅礴的神力似海潮般洶涌而起。

    正靈是九霄天大帝之一，威壓異常了得，秋官們自知難以相抗，正為難時，忽見先前追隨祝玄而去的甲部秋官們回來了，不由喜形于色，然而見到祝玄鮮血淋漓暈死過去，登時有些無措。

    刑獄司兩個少司寇，一個被燒得面目全非，只留半口氣，另一個滿頭滿身都是血，不知死活，這下可糟了，正靈大帝若當(dāng)真強搶季疆，他們誰也攔不住。

    不遠(yuǎn)處正靈大帝數(shù)數(shù)已然數(shù)到了三，寒光乍起，眼看便要化作劍氣切割而來，忽聽一個略帶沙啞鼻音的女聲說道：“嗽月妖君私囚神族，養(yǎng)育障火，此事瞞得密不透風(fēng)，怕是上界有誰暗中庇護(hù)。”

    她的聲音并不響，卻清清楚楚傳進(jìn)妖府內(nèi)所有神族耳中，那平淡的語氣，好似在說最普通的家常話，卻令諸神心頭一緊。

    “暗中庇護(hù)”說的是誰？嗽月妖君之惡行罪無可赦，上界還有神族暗中庇護(hù)……此言一出，突然之間氛圍就變了，好像誰大肆阻撓刑獄司徹查妖府，誰嫌疑就最大，太子現(xiàn)身歸現(xiàn)身，這一桶巨大的臟水卻誰也受不得，連正靈大帝都變了臉色，低聲道：“這話什么意思？”

    肅霜說完卻不再言語，只低低垂著頭，慢悠悠地搓著絲袖上點點血痕。

    下一刻，歸柳略帶虛弱的聲音響起，他反應(yīng)最快，笑呵呵地說道：“在下刑獄司秋官歸柳，正靈陛下，諸位帝君還有同僚，你們有所不知，被嗽月妖君抓來囚禁的多是些神仆仙童，在下初步查驗，他們大多已滿千歲又未滿八千歲，是先前響應(yīng)天界號召，上界新領(lǐng)差事的神族。”

    這話說的就更明顯了，霎時間妖府內(nèi)議論紛紛，驚疑聲不絕。

    此事提議者正是源明帝君，而下界一個妖君竟可以精準(zhǔn)無誤地挑選神族，歸柳的話就差沒明白說出源明帝君正是背后庇護(hù)者——源明帝君？天界除去四方大帝，確實唯有他擁有如此龐大的勢力，可以瞞下諸般滔天罪行。

    正靈大帝的臉色此刻簡直難看至極，半天才從牙縫里蹦出字：“你、你們在這里妖言惑眾！當(dāng)務(wù)之急明明是太子……”

    話未說完，歸柳已笑瞇瞇地打斷他：“正靈陛下，上回好像是在棲梧山？您老人家指著那神仆一口咬定是重羲太子，這回您又指著咱們的少司寇一口咬定是重羲太子……您看我是不是也與重羲太子有三分像？”

    這么說來確實，當(dāng)日若非正靈大帝幾個九霄天大帝，又拽上文華殿好些地位尊貴的帝君力保，誰也不會相信那被剔了神脈的神仆會是重羲太子，即便如此，直到青鸞帝君自戕認(rèn)罪，質(zhì)疑聲才漸漸小下去，再之后便是假太子遇刺身亡，不知是為了避嫌還是怎樣，正靈大帝他們再也沒離開過九霄天，直至此次天帝神像現(xiàn)世。

    源明帝君在天界幾乎可算只手遮天，諸神也習(xí)慣了裝睜眼瞎，避其鋒芒，然而疑點重重的太子遇刺之事在前，嗽月妖君之事在后，又有個正靈大帝一而再再而三嚷嚷著重羲太子，不顧一切來搶人，再放任避讓下去，天界可不知要出多少亂子。

    當(dāng)即便有好幾個老神尊開口道：“天帝血脈仍留存于世，實乃最大之幸，他是重羲太子也罷，不是也罷，本就不該正靈陛下或源明帝君來斷言。茲事體大，想必四方大帝業(yè)已感知到天帝神像之力，我等這便給他們傳信，一切后續(xù)，交由四方大帝定奪?！?/br>
    此言一出，應(yīng)和者無數(shù)，正靈大帝面色如土，正欲拂袖離開，早有好幾個帝君攔住他，只道：“正靈陛下，當(dāng)日棲梧山之事，您還未給個說法，倘若源明帝君當(dāng)真暗中庇護(hù)下界妖君，您……”

    “大膽！”正靈大帝驟然翻臉，長袖用力震開那幾個攔阻的帝君，“本座乃九霄天建殿的大帝！誰給你們的膽子擅自揣測本座！”

    話音剛落，但聞天頂傳來洪鐘般的聲音：“九霄天建殿的大帝為何不可揣測？四方大帝行事若有不慎，亦是隨便揣測?！?/br>
    下一刻，身著簡單布衣，須發(fā)花白的水德玄帝無聲無息落在妖府廢墟之上。

    自天界第二次大劫后，四方大帝們便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天界一切事務(wù)都拋下不管，只專心探查大劫的緣由，諸神已說不清多久沒見著他們，此時水德玄帝終于現(xiàn)身，那久違的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的感覺，再度縈繞心頭。

    一時間諸神紛紛躬身行禮，恨不能把這些年肚子里所有的疑問都問個干凈。

    水德玄帝耳中聽著無數(shù)發(fā)問，過了許久，待聲浪漸漸小下去，才溫言道：“當(dāng)年老朽在大劫中救下重羲太子一事，另三位四方陛下都知曉。太子其時年幼，為免他心性不定，老朽替他改頭換面，以期固其性情。既然今日他現(xiàn)出神像，或許正是天意。”

    ……所以那玩世不恭、有強取豪奪之惡名、刑獄司瘋?cè)坏募窘?，果真是重羲太子?/br>
    聲浪再一次炸開，有質(zhì)疑，有贊嘆，有疑惑，有不可置信，水德玄帝面不改色，緩緩道：“這些年老朽一直徘徊生死交界之地，調(diào)查到的大劫相關(guān)事宜，都已告知另三位陛下，待我們幾個老家伙慢慢商量出對策吧?！?/br>
    他不再回應(yīng)諸神的問題，忽而轉(zhuǎn)頭，目光灼灼地望向正靈大帝，看著他發(fā)青的臉，水德玄帝淡道：“天之道懸于萬物眾生，天帝應(yīng)天之道而生，自有天與地一般沉重的東西壓在肩上，不是誰都能做的。在這搖搖欲墜的天界玩弄權(quán)術(shù)，又能玩到幾時？”

    繪有水德玄帝紋章的長車落在不遠(yuǎn)處，幾個神官把季疆托起，小心翼翼地放上車，水德玄帝先看了一眼肅霜，再望向祝玄，在他滿是干涸血漬的面頰上輕輕撫摸了兩下，旋即轉(zhuǎn)身便走，跟著神官們上了長車。

    “太子重傷，須得靜養(yǎng)，爾等速速歸位，莫要干擾刑獄司執(zhí)行公務(wù)。”

    水德玄帝說完，合上車門，長車穩(wěn)穩(wěn)地飛起，一路向南天門疾馳而去。

    *

    天帝血脈再度現(xiàn)世，重羲太子竟是赫赫有名的刑獄司兩瘋?cè)唬耸乱唤?jīng)傳開，便徹底點燃了整個天界，一時間，有關(guān)重羲太子的無數(shù)舊聞逸事被挖了個底朝天，而他成為季疆神君后的諸般作為，也成了諸神目光匯聚點。

    不滿者有之，嫌惡者有之，更有神族想起先前吉光神獸突然現(xiàn)身眾生幻海一事，聽說當(dāng)年吉燈少君正是殞命幼年太子之手，想不到兩次大劫過去，太子活著，吉燈少君也活著，一個改頭換面，一個隱姓埋名，怪不得那天吉光神獸會把季疆踢得血rou模糊。

    想到這種家伙繼承了天帝血脈，將來登上天帝寶座，神族們心里難免嘀咕，然而更多的卻是歡喜并安心的聲音——畢竟，天帝血脈仍存于世，意味著突如其來的可怕大劫又有肩膀去扛，尤其四位四方大帝交代了，大劫并未銷聲匿跡，隨時隨地會卷土重來。

    與上下兩界萬物眾生的生死存亡相比，太子往昔的那點跋扈囂張，實在算不得什么。

    天界諸神熱火朝天地爭論重羲太子，這邊廂刑獄司猶在為嗽月妖君之禍忙得不可開交。

    兩個少司寇都受了重傷，一個被水德玄帝帶走，一個還在冬靜間沉睡養(yǎng)傷，偏偏嗽月妖君這樁禍?zhǔn)聽砍稑O廣，為免出什么紕漏，秋官們留了兩個戰(zhàn)部在下界，日夜看守妖府廢墟，天界的刑獄司大門，也日日緊閉。

    卻說這個嗽月妖君實在神秘至極，關(guān)于他的卷宗資料記載，少得可憐，根本翻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他實在厲害到可怕，刑獄司兩個少司寇都在他手里吃了虧。

    更可怕的是，秋官們在妖府廢墟的重重機關(guān)下發(fā)現(xiàn)了隱藏的無數(shù)障火，回想當(dāng)日大戰(zhàn)，嗽月妖君竟沒有借用障火之力，如今他遁逃無蹤，留下如此巨大的障火海，卻不知究竟有何籌謀。

    而最讓秋官們頭疼的，是如何找出能給源明帝君定罪的證據(jù)。

    妖君私囚了九十九名神族，經(jīng)過妖府一場亂戰(zhàn)，活著被帶回天界的只有一半不到，縱然歸柳說得頭頭是道，似乎馬上就能給源明帝君上鐐銬，然而刑獄司斷罪還是要確切證據(jù)，秋官們幾度徹查妖府，什么蛛絲馬跡都沒翻到，問遍了被囚神族，也沒一個提供有用的證詞。

    調(diào)查嗽月妖君之禍，一時陷入了僵局。

    天界亂哄哄的一切，并沒有驚擾到祝玄，他躺在冬靜間的客房，在療傷陣的清光籠罩下，睡了三天三夜。

    夢還在繼續(xù)，他沒有醒。

    他夢見少司寇將書精變作一把折扇，搖著晃著一塊兒去了蕭陵山。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水霧沉沉，懷里的書精呼吸聲短促而急切，壓抑的哽咽堵在喉嚨里，眼皮紅得好似抹了胭脂。

    她是被噩夢困?。窟€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那時的祝玄一無所知，唯一確信的，是肅霜的痛苦，無論身體還是神魂，她正飽受折磨，不是因為他，究竟為了誰？

    現(xiàn)在的祝玄知道了，她是為了犬妖，那一片辛夷花林是犬妖慘死之地。

    祝玄靜靜聽著雨聲，頃刻間身為犬妖的所有回憶都變作雨幕，重重籠罩。

    總也忘不掉黃昏時孤單等在洞天門前的那道單薄身影，孤獨的盲女，寂寞的風(fēng)，一次又一次讓犬妖情不自禁靠過去，靠近她。明明是個瞎了眼的仙丹精，偏偏喜歡裝腔作勢，仿佛這世上什么東西都傷不到她，可犬妖看出來了，她的心困在風(fēng)雪里，和自己一樣，對巨大而陌生的世間謹(jǐn)慎小心著。

    他想，她是需要他的，正如他也需要她，她是昏暗中的一盞燈，而他愿意做她的眼睛。

    迸發(fā)流淌在四肢百骸血脈神魂里的，不是偶然興起的激情，它們細(xì)膩而綿長，甚至?xí)r常令他感到痛苦，摸不準(zhǔn)肅霜的心和情，犬妖在龍淵劍的追逐下一意孤行的救助，起初或許也有賭氣的成分。

    可現(xiàn)在他清清楚楚看見了肅霜的痛苦，她含糊哽咽在口中的話，她說“我好想你”。

    他們本是兩情相悅，犬妖可以陪伴仙丹度過更長更美好的歲月。

    難以言說的痛楚從心底泛濫撕裂至喉頭，祝玄默默看著這場舊夢，看著那一無所知的瘋?cè)岬搅宋ｋU，不甘放下口中的甜美，軟硬兼施，迫著書精說出違心的話。

    他的狂妄與傲慢不允許自己是次選，可這樣的瘋?cè)钟心囊稽c值得她魂牽夢縈？

    多可笑，當(dāng)年為了徹底把孽緣剔除干凈，他喚出龍淵劍，毫不留情痛下殺手，甚至寧愿將這團(tuán)“骯臟”的四情留在眾生幻海，不肯收回，以至于記憶斷了大片空白。

    曾經(jīng)的祝玄真真切切厭惡著情仇愛恨，瘋?cè)M是虛名？

    為什么獨獨對著書精是例外？為什么見著她，心里便有說不出的愉悅？瘋?cè)偸窍乱庾R想讓著她，想她在自己身邊多待片刻，對此他給自己的理由是“不至于”，然而瘋?cè)蝸聿恢劣?？在看不見的神魂深處，他還是需要她，想要奔向那盞燈。

    古早的記憶流水般掠過眼前，祝玄對“情”的嫌惡回避是真的，犬妖對仙丹的情根深種也是真的，他像是硬生生被分成兩半，撕裂的痛楚愈演愈烈。

    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下去，風(fēng)聲幽咽盤旋，書精被放在床榻上，纖細(xì)的身體藏在青紗后。

    祝玄撥開紗帳，俯身看著她的睡顏，她的眉頭依舊緊蹙，睫毛顫抖了數(shù)下，從里面滾出數(shù)顆眼淚，染濕紗枕。

    “……別走……別離開……”她喃喃祈求著夢里的犬妖，“我很想你……”

    祝玄想起眾生幻海里那場盛大的幻象，最后的最后，她也是這樣落了淚，那一片心碎的目光，每時每刻都在刺痛他。

    他伸手，輕輕替夢境中的書精拭去淚水。

    夜色降臨，他也該醒了。

    見她，去見她，從頭到尾，鉅細(xì)靡遺，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和她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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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起恢復(fù)日更。

    明天繼續(xù)～

    第103章 孤燈不明思欲絕（三）

    冬靜間一直是刑獄司里最幽靜的地方，高高懸浮于空，數(shù)方庭院，格局精致且開闊。

    正中那座庭院最為精美，曾是少司寇疲倦時小憩之地，自從刑獄司來了個書精秋官，這里便成了她的院落。

    忙于公事的祝玄時常會下意識朝這里看一眼，他從不深思這個舉動的意義，只當(dāng)是撩發(fā)揉眉之類的放松小動作，此刻見到熟悉的明珠燈光彩閃爍在木窗上，勾勒出模模糊糊的身影，久違的淡淡喜悅充盈心頭，祝玄恍然大悟。

    那時候，犬妖在黃昏的暉光下奔向洞天石門，是一模一樣的心情。

    那盞柔弱卻不滅的燈火在那里，他想見她，靠近她，兩個小心翼翼的迷路者依偎著，彼此互相溫暖。

    祝玄屏住呼吸，停在門前，似遲疑，又帶了一絲急切，敲響屋門。

    門開了。

    這么些天過去，肅霜連衣裳都沒換過，肩膀袖口各處殘留的血漬已變了色。她纖細(xì)而修長的脖子挺得筆直，既沒有慌亂，也沒有退縮，微微仰著頭，平靜無波地望著他。

    祝玄有一瞬間的茫然，緊隨而來便是種種不合時宜的情緒，可他終究不是稚嫩的犬妖，他緩緩朝前走了一步，肅霜跟著退了一步，他便反客為主，逕自走進(jìn)屋，順手將屋門合攏。

    “這里應(yīng)該是你以前住的客房?！弊Ｐσ婚_口，那傲慢冷酷的少司寇便好似又回來了，“看起來，你住得并不習(xí)慣?！?/br>
    他的視線飛快掃視一圈，落在屋角的木架上，那上面掛了一件新衣。

    新衣，神工司一天送一件新衣。

    他想起慢悠悠與自己討價還價的書精，擺出矯揉造作的嬌態(tài)，信口開河說胡話：我的夢想就是一天換一套好看衣裳，終日無所事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有這種差事嗎？

    她那時候洋洋得意，好像自己開出的條件是天大的難，卻不知這些話頃刻間便能讓少司寇摸透她的些許底細(xì)——她多半沒過過什么好日子，說個胡話都毫無志向。

    是啊，命運多舛者，連腳底下踩著的是泥還是冰縫都不知，何來飛天的狂想？

    木架上的新衣纖塵不染，色澤明艷，還是她離去時掛著的樣式，同樣的庭院，同樣的房屋，同一個神女，明明才短短數(shù)月，卻已像過了千萬年那樣漫長。

    肅霜沒有說話，像一抹毫無意識的游魂，無聲無息坐回了矮案前。

    矮案上堆著一些卷宗史料，是她管秋官們要的，說是待著無聊，想找點上古逸聞傳說看看，祝玄卻知道，她一定是想查找相顧帝君的記載。

    祝玄走過去，利落地振衣坐下，一把撈起半開的卷宗，低頭撇了一眼，卷宗上寫的都是些古早逸事，其中提到相顧帝君養(yǎng)過一只小豹子。

    他一面看，一面說道：“嗽月妖君至今未見蹤影，情況遠(yuǎn)比看起來要嚴(yán)重得多。這個妖君十分不簡單，千萬不可再落入他手里。”

    肅霜還是不說話，目光沉沉注視明珠燈，卻又像是看著不知名的某個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