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望了?他片刻，眼睛里都是對文化人的崇拜。

    蔣屹受不?了?這目光，抬手?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水面：“上?次我們就是在那里落水。”

    金石望過去，只能看到水面上?被風(fēng)吹起來的漣漪。

    “你說下面的汽車還在嗎？”蔣屹思索片刻，露出一點躍躍欲試，“我想下去看看?！?/br>
    金石悚然拒絕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專門的人過來打撈，肯定已經(jīng)?不?在了?！”

    “不?在了?，”蔣屹說，看起來很可惜，“那好吧?！?/br>
    金石一直盯著他，防備他突然下水的話，要在第一秒鐘把他撈起來才行。

    可是蔣屹只是坐著，偶爾伸手?抓一把沙子，又松開?，看它們在手?心里溜走。

    金石小心地問：“你們算是和好了?嗎，蔣教授，你原諒大爺了?嗎？”

    蔣屹維持著望向遠(yuǎn)處的姿勢，只有發(fā)絲微微擺動：“你認(rèn)為呢？”

    “我不?知道，”金石苦惱道，“就像我喜歡邢心，如果她答應(yīng)跟我在一起，我下一步就要計劃求婚，如果他同?意了?，那我們就準(zhǔn)備婚禮，度蜜月，備孕要小孩。如果她不?同?意，我再繼續(xù)努力?！?/br>
    蔣屹視線一動，不?由?看向他。

    “可是你們目前在哪一步，我有點不?明白??！苯鹗伎计?，糾結(jié)道，“如果我跟邢心吵架了?，那肯定是我做錯了?事，我要道歉，她原諒我以后，我們會?繼續(xù)往下走。感覺你們像是卡住了?，但又不?知道卡在了?哪一步?！?/br>
    蔣屹打量他片刻，松開?嘴角笑了?笑：“你什么時候能追上?邢心？”

    “我也不?知道，”金石痛心疾首道，“果然是文化水平差距太大了?嗎，她讓我先學(xué)會?英語?！?/br>
    “……”蔣屹干巴巴道，“是嗎？”

    “是啊，蔣教授，能不?能給我也補補英語？”

    “……”

    “我一定會?認(rèn)真學(xué)的，我可以交學(xué)費?！?/br>
    蔣屹沒忍住笑起來：“交多少?？”

    “你開?價，”金石也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名師出高徒，我錢挺多的，價高點也行?！?/br>
    杜庭政在護(hù)欄邊就看到蔣屹正跟金石笑著聊天。

    他太久沒見過這樣?的蔣屹了?。

    東昆得他授意，把遠(yuǎn)光燈關(guān)閉，生怕打擾到水邊的人。

    杜庭政下了?車，慢吞吞朝著那邊走過去。

    隔著一段距離，金石就發(fā)現(xiàn)了?他，揮了?揮手?，站起身來：“這邊。”

    杜庭政踩著細(xì)沙過去，到了?跟前，才問蔣屹：“在聊什么，這么開?心？”

    蔣屹看了?他一眼，沒應(yīng)聲。

    “在教我追女朋友?！苯鹗f，不?停地對杜庭政朝著蔣屹旁邊的大石頭使眼色，想讓他坐下。

    杜庭政看了?一眼那石頭，遲疑著坐上?去，拽了?一下筆挺的西裝褲：“怎么教的，也跟我說說吧?！?/br>
    蔣屹轉(zhuǎn)過頭去，看向遙遠(yuǎn)的風(fēng)車和高矮不?一的燈帶。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郁金香開?了?，”杜庭政看著他，想讓他繼續(xù)笑一笑，“你看到了?嗎？”

    蔣屹也看到了?，只是不?想搭理他。

    杜庭政看著他側(cè)臉上?被粼粼水面映上?的月光：“郁金香只是春天的開?始，廣州是花城，櫻花，木棉，紫荊會?相繼盛開?。”

    蔣屹還是不?應(yīng)聲，杜庭政想了?想，繼續(xù)說：“黃花風(fēng)鈴木盛開?的時候像秋天一樣?，黃燦燦的一大片，你想看看嗎，想看的話，我們晚幾?天回去?！?/br>
    蔣屹似乎知道杜庭政正在討好他，過了?幾?秒鐘，才說：“不?想看?！?/br>
    杜庭政悻悻轉(zhuǎn)過頭，望著他剛剛在看的燈帶出神。

    金石和東昆放輕腳步走遠(yuǎn)了?些，并肩坐在沙灘上?一起吹風(fēng)。

    杜庭政仰起頭看空空如也的夜空，沒有搜尋到一顆星星，他突兀地問：“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蔣屹依舊沒有回答。

    這多少?比‘當(dāng)然’更容易接受一些，但是等不?來答案仍舊會?令人胸口?發(fā)悶。

    “蔣屹，”杜庭政說，“你以前，送過我花。”

    海風(fēng)裹挾著潮水自遠(yuǎn)處而?來，短暫地?fù)肀Я?沙灘一下，又悄悄退下去。

    很遠(yuǎn)處的燈塔在黑暗中發(fā)出一團(tuán)薄弱的光，隱約能看到滑動的索道。

    杜庭政望著燈塔：“我以為你喜歡這些，想帶你去看看。”

    多久以前呢。

    蔣屹只送過他一次花，在墓園里，隨手?摘下的夾道兩側(cè)的番紅花和南天竹。

    目光微微一滯，蔣屹隨即望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杜庭政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低聲詢問道：“我們能不?能，回到以前？”

    帶著水汽的風(fēng)一刻不?停地吹，很快就把額前的頭發(fā)打濕了?。

    蔣屹每次拒絕他，又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留有一線生機。

    “多久以前？”

    杜庭政無知無覺追著眼前的胡蘿卜跑：“去年冬天。”

    杜庭政停頓片刻，說：“去老宅那天以前?！?/br>
    蔣屹無動于衷，但是嘴線弧度比剛剛繃得更直。

    杜庭政想拿煙出來，想起來沒帶，便搓了?搓扳指。

    “那天發(fā)生了?一點事，杜宜安催眠后，說，”他望著他，回憶起落水的那天，鼻腔里滿是海水的潮濕味，嗆，咸，無法呼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