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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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樵不在云州的這幾年里,家里有事拜托給薄韌,薄韌比他自己都更盡心盡力。 薄韌無疑是最好的朋友,任誰交到這樣的朋友,都應(yīng)該無比珍惜。 楊樵回到二樓的臥室里,沒有開燈,他把自己攤在床上,看著屋頂發(fā)呆,想要思考一些什么,腦子里卻是紛亂的無數(shù)個念頭,有的關(guān)于金錢,有的關(guān)于情感,每一個念頭都很重要,但他現(xiàn)在都抓不住重點。 最后他也不想再為難自己,放松地呼了口氣,還是睡醒了再動腦。 金錢和情感本質(zhì)上都是客觀事物,想或者不想,它們就在那里,不來不去,不悲不喜。 不知薄韌什么時候也上了樓來,出現(xiàn)在楊樵的門口。 “正好,幫我關(guān)上門。”楊樵閉了眼睛,說,“懶得起來了?!?/br> 即使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家,他也習(xí)慣睡覺時把臥室門關(guān)好,這會讓他覺得安全。 緊接著就是房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 昏昏然要睡著之際,楊樵感到床墊輕輕一沉,心知是薄韌坐在了床邊,他并沒有睜開眼睛,說:“你別鬧了吧,適可而止,快去睡覺?!?/br> 薄韌沒有說話,房間里非常的安靜。 楊樵睡著了。只是瞬間,又醒了過來。他睜開眼,薄韌果然還坐在一旁,似乎正在注視著他,但他看不清楚。 “你有病啊,”楊樵道,“嚇我一跳?!?/br> 他想了想,決定向薄韌認真解釋一下,他和那位讀研的男生沒有任何發(fā)展,只是盡過了地主之誼,帶對方在云州玩了一天,而后友好地說清楚,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了。 以薄韌的神經(jīng)程度,不把這事說清楚,他一定會對這個問題無休止地糾纏下去。 楊樵要起身,薄韌忽然也動了,他俯身湊近,楊樵正要說什么,薄韌的吻落了下來。 窗簾半開著,內(nèi)層嶄新的米白紗簾微微翕動,外面又下起了細細的春雨。 薄韌沒有親吻任何人的經(jīng)驗,全然憑著本能在吻楊樵,他很緊張,然而楊樵的緊張程度更甚于他。一個愣愣地主動,一個呆呆地被動,反而達成了平衡的默契。 當(dāng)薄韌嘗試用舌尖撬開楊樵嘴唇的時候,楊樵非常惶恐卻又做不出任何反應(yīng),就這樣機械而順從地接受了這個深吻。 吻了片刻,薄韌的手臂嘗試著環(huán)住了楊樵的身體,薄襯衣隔絕不了肌膚的灼熱溫度。 楊樵這時終于意識到了他們是在做什么,身體也找回了應(yīng)有的條件反射,他想要推開薄韌,手也已抬了起來,并抵在了薄韌肩上。 薄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好像在等待,有一點忐忑,想要確認是不是會被楊樵拒絕。 這是薄韌,是楊樵這二十六年生命中,唯一拒絕不了的人。 楊樵的手繞過薄韌的肩,搭在薄韌的頸后,輕柔但有力地把他壓向自己。 得到許可的剎那,薄韌像是徹底得到了解脫和解放,他對楊樵的吻變得野蠻,變得強橫。 因為楊樵沒有拒絕他,這意味著,他可以徹底地,完整地得到楊樵。 第3章 竹馬 樓下客房里沉浸在惆悵睡夢中的鄒冀,還不知道樓上的好友們終于徹底捅破了那層早已四面八方都透風(fēng)的窗戶紙。 等他知道的時候,也一定會為朋友們感到高興。 今時今日,鄒冀和楊樵的關(guān)系十分要好,當(dāng)初卻并非如此。 三人的交情要回溯到十幾年前。 他們是念同一所初中的同級生,鄒冀和薄韌更是同個班的親同學(xué),而楊樵是在另外一個班里。 那個時間,鄒冀幾乎和楊樵沒什么交集,除了知道楊樵是年紀(jì)第一,經(jīng)常會看到楊樵出現(xiàn)在自家教室門口,還每次都是來找薄韌,僅此而已。 后來,經(jīng)過了中考,鄒冀擦線直升本校高中部,緣分使然,和薄韌又分在了同一個班里。 那年八月底,高一新生入學(xué)當(dāng)天,鄒冀在高中部新班級的教室門口,碰到了也剛剛報到的薄韌,新生活里遇見老同學(xué),兩人抱頭痛哭、狼狽為jian、一拍即合,愉快地決定在官方分配座位前,先和對方做同桌,還一起選了教室后排正中間的一張桌子。 隨后鄒冀跑出去玩了一圈,去看他被分到其他班級的好朋友,玩了十幾分鐘后回來,發(fā)現(xiàn)剛才還很高興的新同桌,變得不開心了。 鄒冀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孩,父母琴瑟和諧,家庭條件優(yōu)越,從小營養(yǎng)全面,先人一步地進入了青春生長發(fā)育期,具體表現(xiàn)在早早就令長輩欣喜的身高和令自己煩惱的青春痘上。 他的老同學(xué)薄韌就不同了,有著和他完全不一樣的生長節(jié)奏。 他們初一成為同班同學(xué)的時候,薄韌是一個留著蘑菇頭,大眼睛小圓臉的標(biāo)準(zhǔn)正太。上了初中的男生們都已到了年紀(jì),爭先恐后地在拔個子,薄韌雖然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幼齒發(fā)型與周圍氛圍格格不入,沒幾天就換掉了,可是身高不由他,他只能穩(wěn)扎穩(wěn)打的矮著。 初中的前兩個學(xué)年,每到換座位,薄韌都很無精打采,因為他又理所當(dāng)然地被分配坐在教室前幾排。 所幸身高沒有成為他在同學(xué)中備受歡迎的阻礙,相反因為他這無害的正太外表,加上開朗豁達的性格,以及不被身高所限制的高超(足)球技,他在班里很吃得開,于男女生群體中都有著很好的人緣。 同學(xué)們基于他的姓名,薄脆而有韌性,這不就是一塊好吃的梳打餅干嗎?具體是誰帶頭,鄒冀也不記得了,總之薄韌得到了一個“小餅干”的外號,還很快得到了同學(xué)們的一致認可和積極傳播,最后就連老師也會這么叫他。 小餅干本人對這個外號表示過微弱的反抗,也沒有真的因此和同學(xué)們置氣,被叫得多了,他也只好接受了這個稱呼,如同接受了自己不高的客觀現(xiàn)實。 這種情況持續(xù)到了初三,持之以恒的體育鍛煉、營養(yǎng)補充,薄韌收獲了量變到質(zhì)變的成果,這一年里,他的骨骼生長速度突飛猛進,非常驚人,一年之中長高了十余公分。 終于在十五歲這年,薄韌一鳴驚人,實現(xiàn)了他這一生中的第一次脫胎換骨。 當(dāng)然截止目前,他也還是少年人的體型,只是在同齡男孩群體中,絕對算得上鶴立雞群,舊貌換新顏,五官也隨之長開了,頗有幾分俊朗姿色。 鄒冀一天天親眼見證了這番蛻變,青春期男生熱衷于和同性各種攀比,心里對于薄韌多少有些羨慕和嫉妒在的。 此時他觀察著突然臭臉的薄韌,撲克臉也還能這么帥,真是令人當(dāng)場痛吃十斤檸檬。 鄒冀忍不住吐酸水:“小餅干,你在不開心什么?可別哭出來啊,濕了就不酥不脆,不好吃了。” “非得叫我這個嗎?”薄韌心情低落,郁悶地回懟老同學(xué)道,“你才是小餅干,你全家都是小餅干?!?/br> 新生還在陸續(xù)報到中,有位剛來的女同學(xué)獨自坐在了他倆前排的桌子,聽到他倆的對話,好笑地回頭打量他們,不是很理解,長成這樣的薄韌怎么會有個那樣的昵稱。 待女生轉(zhuǎn)回去后,薄韌湊到鄒冀耳邊,發(fā)出了死亡威脅:“不要逼我,小心我大聲叫出你的外號?!?/br> 鄒冀登時臉都綠了,連忙求饒。他初中時也曾有個外號,是他名字末尾字的疊讀,九年義務(wù)教育階段大家都不成熟,渾叫鬧著玩也就罷了,上了高中就約等于成年人了,還被這么叫,一定相當(dāng)丟臉。 “那你究竟是在不高興什么?誰惹你了?”鄒冀又問。 就在鄒冀剛才離開的十幾分鐘里,薄韌無聊地四處亂看,看到了貼在黑板旁邊的本班新生名單,赫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他無比熟悉的名字。 “他回來了?!北№g抱起手臂,深沉地說,“也被分到了這個班?!?/br> “誰?”鄒冀一想,能讓薄韌如此方寸大亂,只有一個人,道,“你那個落跑竹馬嗎?” 薄韌顯然情緒非常復(fù)雜,盯著教室門,說:“現(xiàn)在是我的冤家……不,是仇家。我恨死他了?!?/br> 前排女同學(xué)再度回頭看他倆,表情寫滿了好奇。 “你眼睛好大哦,”鄒冀剛才就注意到了這位很有書卷氣的漂亮女同學(xué),趁機展開了拙劣的搭訕,說,“比我家金魚的眼睛都大?!?/br> “……”女同學(xué)道,“你是不是傻?” 鄒冀星星眼:“你怎么看出來的?” 女同學(xué):“……” 鄒冀問:“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鄒冀,鄒忌諷齊王納諫那個鄒,充滿希望的冀?!?/br> “顧遙,很遠那個遙。”女同學(xué)自我介紹完,看向薄韌,用一種驚奇的語氣,卻是在開玩笑,“小餅干怎么還有仇家?是沙琪瑪嗎?” 薄韌:“……” 鄒冀爆笑起來。 薄韌出手扼住了始作俑者鄒冀的脖子,恐嚇道:“不要再叫我那個名字,聽到了沒有?” 顧遙路見不平,仗義執(zhí)言道:“他是傻的啊,你就讓讓他吧?!?/br> 薄韌放開了鄒冀,又獨自郁悶去了。 從他手下?lián)旎匾粭l命的鄒冀,感懷顧遙女神的救命之恩,對她傾情述說了薄韌和“沙琪瑪”的恩怨糾葛。 薄韌和他的竹馬楊樵,從不到四歲上幼兒園起就整日朝夕相伴,命運的紅線把兩個人死死地捆綁在一起,幼兒園三年,小學(xué)六年,始終都在同一個班里,始終沒有分開過,初中也順利進入了同一所中學(xué),不在同一個班,可兩人還是整天黏在一起。 鄒冀道:“據(jù)我聽說,這十幾年里,他們兩個如影隨形、兩肋插刀、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顧遙笑得肩膀直發(fā)抖。 薄韌也再聽不下去,道:“鄒唧唧,你……” “不要打岔!”鄒冀見好就收,快速收尾道,“他倆是情比金堅的交情,說好一生一起走,可是在初二期末考試之前的一天,楊樵突然一聲不吭就消失了,我們可憐的薄韌,就這樣被他的竹馬拋棄了?!?/br> 這事在初中班級里是公開的大事件,班里同學(xué)和薄韌相處得都很好,所有人都知道薄韌有多愛他那個年級第一名的竹馬,對方突然就轉(zhuǎn)學(xué)走了,而且薄韌事先根本就不知情,其他同學(xué)告訴他楊樵轉(zhuǎn)學(xué)的事,他還一口咬定絕不可能。 結(jié)果事實給他當(dāng)頭一棒,楊樵當(dāng)真走得悄無聲息,干干凈凈。 薄韌去問了老師,得知楊樵已經(jīng)轉(zhuǎn)學(xué)了,似乎是家里有事。 他又忙找去楊樵家里,砰砰砰地敲門,無人回應(yīng)。對門鄰居出來告訴他:別敲了,這家里沒人,出遠門了。 薄韌問:去了哪里? 鄰居說:溫河。 那是一個距離云州千里之遙,薄韌只在地理課本上看到過的邊疆城市。 薄韌又問:說什么時候回來了嗎? 他以前常來找楊樵玩,鄰居見過他幾次,知道這小孩和楊家小孩是好朋友,倒是耐心地做出了回答:沒說,他爸爸是調(diào)去那邊工作,可能退休之前都回不來吧。 “啊?”女同學(xué)顧遙沒也想到竟是這樣的發(fā)展,“這么突然嗎?” 鄒冀道:“是啊,非常突然?!?/br> 一年前的傷心事,積攢在薄韌心里,始終都沒有變成過去式,隨著鄒冀的陳述,他被勾起了許多回憶,氣壓也越來越低。 顧遙有點想說什么,看薄韌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是忍了回去,和鄒冀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眼神。 這一年多里,薄韌持續(xù)地傷心至今。 他和楊樵焦不離孟十余年,初中之前,他們幾乎每天都和對方在一起,初中不在一個班里,也是誰有時間誰就會主動去找另一個人,即便是周末和寒暑假不去學(xué)校的日子,他們也會給對方打電話,講一講自己遇到了什么趣事。 薄韌的一整個童年和目前已經(jīng)度過的青春期前半程,楊樵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假如把他目前的人生比作一塊拼圖,那么楊樵就是拼圖正中間的,從最初就已經(jīng)放上去的那一塊。 在幼兒園里他們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上了一年級后,薄韌的家離小學(xué)很近,楊樵家里人工作很忙,放學(xué)后常常不能及時接走小楊樵,小薄韌就會邀請小楊樵回自己的家,讓他和自己一起寫作業(yè),一起吃飯,一起睡小薄韌的床。 后來為了讓楊樵能更方便去他家,不會因為沒大人接走而落單,薄韌還復(fù)制了一把家門鑰匙,鄭重地交給楊樵,雖然楊樵從來沒有主動用那鑰匙開過他家的門,可是這樣的親密和信賴,在任何人看來,他們都毫無疑問是比親兄弟還親的關(guān)系。 無論如何,薄韌也沒想到,有一天楊樵會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他的生活。 他不習(xí)慣楊樵不在自己身邊,楊樵剛走的那陣子,他覺得氧氣都因為楊樵的離開而變得稀薄了一半。 這份兄弟愛,也許從一開始就是他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