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生 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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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晚晴下一句卻是:“是mama對不起你?!?/br> 楊樵拿了眼鏡戴上,茫然道:“???為什么你要說對不起?” 趙晚晴說:“我要是在你身邊,也許你就不會這樣了?!?/br> 楊樵一瞬間很茫然。 “你爸爸和我說了以后,”趙晚晴語速很慢,顯然非常擔(dān)心自己措辭哪里不夠合適,會刺傷到楊樵,她艱難地解釋道,“我也……我也上網(wǎng)看了不少……不少有關(guān)的內(nèi)容。青少年成長路上,母親和父親的缺位都有可能導(dǎo)致……導(dǎo)致孩子在性心理上,出現(xiàn)一些……一些變化?!?/br> 楊樵明白了,說:“不是的,這不是你的責(zé)任?!?/br> 趙晚晴被這句話說得怔住。 一個還在讀高中的孩子對母親不帶個人情緒地說出,我的事情不是你的責(zé)任。 她已經(jīng)是一個最失敗的母親了。 楊樵沒有朝這個方向去想?!安恍枰改笧樽约贺撠?zé)”這個想法,隨著他的成長經(jīng)歷,早就已經(jīng)在他的個人潛意識里根深蒂固。 實際上,他也不能確定趙晚晴的話有沒有道理。 類似的精神或心理分析,他自己也通過上網(wǎng)和閱讀書籍,看到過很多,嘗試過對號入座,又都覺得不夠準確,也想過是否可以尋求科學(xué)的辦法來“自我矯正”。 但是看的越多,了解的越多,就越明白,只有直面自我,接納自我,才是唯一正確的途徑。 去年春夏之交的一個周末,他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周六,他如同往常一樣獨自在家,午睡醒來熱得很,吃了根冰棍,仍忍不住回憶中午的夢境碎片,心底涌起抑制不住的悸動,他拉上了房間的窗簾,關(guān)好了房門,才打開電腦,從隱藏文件夾里找出不久前下載的一段影片,戴好了耳機,才點開了播放。 他沒有想到,楊漁舟會在下午三點多突然回家,并且難得想和他開個玩笑,躡手躡腳地推開了他關(guān)著的房門。 直到傍晚,天快黑了,楊樵還藏在自己的房間里。 關(guān)著的窗簾依舊沒有打開,床和窗簾之間不到一米的夾縫中,他蜷縮著身體坐在地板上,反復(fù)虔誠地向過路神明許愿,讓他快點醒來,這只是一場噩夢,沒有真的發(fā)生。 十四歲的他剛懂得了應(yīng)該要嘗試面對和接納自我,還不明白要怎么讓父親接受這個不該被揭開的秘密。 近八點,楊漁舟叫他出去吃飯。 家里很大的煙味,茶幾的煙灰缸里堆滿了煙蒂,客廳窗臺的窗邊和地上也落了很多煙灰。 “吃飯吧。”楊漁舟那天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半個月后,楊樵放學(xué)回家,被楊漁舟帶去了火車站,又一路顛簸,去到了溫河。 父子倆從始至終沒有真正地交談過。 去年除夕夜里,在溫河水利工作隊的宿舍里,楊樵睡在父親的上鋪。 簡易移動板房的窗外,只有廣袤戈壁和浩瀚星海,萬籟俱寂,人類世界好似變得虛無,不復(fù)存在。 深夜的寂靜里,楊漁舟突然開口,說:“爸爸是不是做得不對?你恨不恨爸爸?” 楊樵沒有回答,他用沉默回答了這個問題。 也許楊漁舟知道兒子沒有睡著,也許他只是自言自語,總歸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趙晚晴的性格和楊漁舟顯然有著很大的不同,她總是很柔和,卻也更直接,她把兒子性取向的“變化”歸責(zé)于她和楊漁舟長久以來的缺位,但她愿意接受這一切。 “不是這樣?!睏铋韵肓讼?,說道,“我覺得我是天生的,這事和你、和爸爸,和你們都沒有關(guān)系?!?/br> 趙晚晴眼里已噙了淚,聽到這話卻又笑了起來,說:“天要怎么生你?。磕闶莔ama和爸爸的寶貝,和誰沒關(guān)系,也不會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br> “……”楊樵也要哭了,他不想被看出來,又把眼鏡摘掉,假裝眼睛不舒服,用力揉著眼睛。 趙晚晴說:“你爸爸讓我向你道歉,他很后悔,不該帶你去那么遠的地方,他是那種一根筋,當(dāng)時調(diào)令下來,他急著走,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云州,他怕你……怕你放任自己,擔(dān)心你會學(xué)壞?!?/br> 楊樵說:“我才不會?!?/br> “他知道錯了,”趙晚晴道,“他說你要恨就恨他吧,是他應(yīng)得的?!?/br> 楊樵道:“我真的恨過他?,F(xiàn)在談不上恨了,只是還有點……有點討厭他?!?/br> 這話表露出了一點孩子氣。趙晚晴又笑了起來,那笑容十分復(fù)雜,她說:“過完年你就十六了,是大人了?!?/br> 雖然楊樵夏天才生日,但按傳統(tǒng)來說,春節(jié)就代表著長大一歲。 “有喜歡的人嗎?”趙晚晴輕聲問道。 楊樵頓時面露尷尬。 趙晚晴試探地說:“你爸說你有個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br> 楊樵立刻道:“我可不喜歡他?!?/br> 趙晚晴說:“我還沒說是誰呢?!?/br> 楊樵道:“只有那一個?!?/br> 去年去溫河之前的半個月里,楊樵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楊漁舟試圖觀測出他有沒有具體的心動男生,而重點懷疑對象就鎖定在了和他形影不離的薄韌身上。 楊漁舟沒有明白說,楊樵當(dāng)然也不會問,但離開那天,在火車站,他提出想用楊漁舟的手機打一個告別電話。 楊漁舟警惕地問他:要打給誰? 他回答:朋友。 楊漁舟說:那個叫薄韌的小孩兒嗎? 楊樵記得自己當(dāng)時非常平靜,在嘈雜的候車大廳里對楊漁舟說:“我不打這電話了,我也沒有需要告別的人,可以了嗎?你放心了嗎?” 在溫河生活的十四個月里,楊樵常常發(fā)誓,這輩子再也不會和楊漁舟說話了。他也確實做到了,至少做到了百分之九十。 趙晚晴起身過來收碗,摸了摸楊樵的頭,才把碗送去廚房。 這時防盜門響,進來的是外公和攙扶著外公的護工嬢嬢。 外公這時間腦子清明過來,居然認出了楊樵,昨晚他一口咬定楊樵是鄰居家小孩,他歡喜地說:“小楊樵來了!吃不吃破酥包噶?阿公帶你去吃破酥包?!?/br> 楊樵和外公說了一會兒話,一老一小還互相喂了零食吃,難得的天倫時光。外公很快累了,腦子又混亂起來,問楊樵是誰,為什么在他家? 楊樵只好打開電視給他看喜歡的樣板戲,等他看得打起了盹。楊樵又來幫趙晚晴準備東西,她準備和護工一起給外婆洗澡,換新衣服過年。 “我還沒有喜歡的人。”楊樵如此告訴mama。 他說:“我根本不喜歡薄韌,他只是我最好的朋友?!?/br> 他真的完全不喜歡薄韌嗎? 后來在他清楚意識到自己對薄韌的情感是愛情的時候,曾無數(shù)次回想過去,究竟在什么時候喜歡上這家伙的? 也許在mama問他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有點喜歡了,更有甚者,或許爸爸的懷疑也并不是無的放矢。 可是像他和薄韌這樣,從幼兒時期就黏在一起的關(guān)系,喜歡這種東西,于無聲處自然地就發(fā)生了,等確實發(fā)現(xiàn)的時候,再想找到源頭,翻遍過往種種,每一年每一天每一秒,十?dāng)?shù)年間的點點滴滴,都有可能是那個開始。 第14章 喜歡 又十余年后,在楊樵二十六歲的春天,這份情感才終于迎來了爆發(fā)的時間點。 它來得如此遲緩,又來得如此迅疾,讓楊樵猝不及防,仿若忽然間就置身于一場桃花飛雨的春夢里。 夜晚過去,驕陽升起。 楊樵這夜沒有睡得太好,他的生物鐘是四點睡覺,十二點起床。今天剛上午十點多,就昏昏沉沉地醒來了。 薄韌已離開了,應(yīng)該是按時上班,去為云州人民發(fā)電了。 只留下被搞的亂七八糟的床,和同樣亂七八糟的楊樵,還有楊樵那亂七八糟的腦子,所有的一切都像被電過一樣。 楊樵這一刻當(dāng)真是呆若一塊木頭。 昨天晚上……?。堪?????。。。?/br> 他和薄韌,那什么了?。?! 木頭總,一位沖在行業(yè)前沿的自媒體人,這兩年隨著市場導(dǎo)向,對時尚短劇也有所涉獵,刻板印象中的劇情,一夜春風(fēng)后率先離開的男主總是會留下張卡片,或是銀行卡,金額隨著通貨膨脹已經(jīng)到了以“億”為單位,或是留言卡,上面通常會寫一些無謂的情話,既可以彰顯男主的蘇值,留下劇情的懸念鉤子,也有助于提升作品的工業(yè)甜味。 楊樵分別看了看左右兩邊的床頭桌,沒有銀行卡,也沒有留言卡。 楊樵:…… 不是,他在想些什么玩意兒?。?/br> 首先,薄韌的存款只有三萬七千五。 其次,薄韌也沒有蘇值這種東西。 最后,這也不可能是一夜情。 昨晚的整個過程中,楊樵始終沒有敢開口,薄韌也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吻他,吻了很久后,薄韌還試圖進行到最后。 楊樵:……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沒有成功了。還搞得兩個人都很狼狽。 失敗后的薄韌明顯處在惱羞成怒的邊緣,楊樵幾乎以為他要硬來,一面想著這恐怕不行吧?會釀成傷人事件??!一面又決定隨他便吧,大不了就是蒙面掛急診。 但是薄韌惱羞成怒的后果,只是非常生氣地強行幫楊樵打了出來。 楊樵:…… 鑒于從始至終都沒有開燈,楊樵看不到薄韌到底什么表情,也無從揣測他什么心理活動。 剛開始楊樵沒有說話,是事情太過于突然,而他因此過于惶恐。后面氣氛已經(jīng)到了那樣,他也不知道再開口,是應(yīng)該說什么才好,只好咬牙忍著繼續(xù)不出聲。 堅持到薄韌做完了手工。 楊樵緩過一口氣,絞盡腦汁想要說點什么,薄韌卻很是意猶未盡,沒有停歇,又積極地來了一次。 楊樵:…… 一個不用露臉的男性自媒體人,作息規(guī)律,飲食健康,沒有成為肥宅,在養(yǎng)生領(lǐng)域就已經(jīng)打敗了99%的同行。 但楊樵屬于本性不愛動的那種人,每個月最多能做到去健身兩三次,偶爾興致來了會騎行或游泳,身體素質(zhì)只能說尚可。行為和思想都已遠離低級趣味,日常很少為自己做手工。 于是在短時間內(nèi)被迫連續(xù)兩次極限飛行,加上精神高度緊張,第二次結(jié)束,楊樵就電量告急,身體自動關(guān)機,睡著了。 復(fù)盤完了整個經(jīng)過,楊樵腦子里就只剩下了兩個字:啊這。 他起床進了洗手間,照鏡子時,看到自己從臉到脖子都是紅的,渾身都不自在極了。 那件事沒有做完,做到了大約三分之一,隱約還是留下了一點痛覺和異物感。 這當(dāng)真是他成年后最羞恥,最無語的體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