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說那真是遺憾。

    大門打開，他側身讓人先進了屋，之后再帶上門。

    把紙箱安穩(wěn)放在一邊柜子上，他低頭從鞋柜拿出拖鞋，另一只手順手接過身邊人雙手抱著的花，說：“先給我吧。”

    陳白把花遞過了，換上拖鞋，抬頭看了周室內。

    總感覺這個屋子和上次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但又不太說得出來。

    多看了兩眼，他這才終于注意到之前拉上的窗簾已經(jīng)拉開，城市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客廳桌上也多了個水杯，沙發(fā)上搭著一件熟悉的外套。

    他記得他上次來的時候也沒有腳上這雙拖鞋。

    房間雖然依舊整潔，但沒了之前的樣板房的感覺，有了絲人氣，看得出是個有人住的地方。他轉頭，問：“你最近都住在這里嗎？”

    許斯年彎腰把花束放在桌上，說：“暫時沒有工作的時候會住這里。”

    意思是最近這段時間都會住在這。陳師傅笑了下：“那我們又是鄰居了。”

    他和新房東早在之前就已經(jīng)談好，合同也簽了，就差搬家。

    唯一的改變就是從左右的鄰居變成了上下的鄰居。

    挺好，平時有時間又可以一起烤小餅干。

    好鄰居應了聲，帶他去了今晚住的客房。

    客房是套房，獨立衛(wèi)浴，帶了個陽臺，落地窗外對出去是跨江的城市夜景，晚風吹進，吹得人碎發(fā)微微揚起。

    床鋪都是新?lián)Q上的，平時會用到的生活用品也齊全，陳二白對貼心的好鄰居豎起大拇指。

    時間已經(jīng)不早，貼心的好鄰居帶他進房間后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他，讓他早點洗漱休息。

    陳白洗漱了，但沒休息，熬夜大王不到凌晨絕不睡覺。

    他接了經(jīng)紀人之前給他說過的校園劇，合同程序也走完，完整的劇本已經(jīng)交到他手上，這種時間正適合用來看劇本。

    劇本偏群像，講的是一群高中生的故事。這次接的角色和之前不太一樣，無論是之前的阿淮還是司央，雖然差異挺大，但總結來說都是病秧子，有活力，但不多。

    這次的角色相反，叫徐一帆，是個渾身上下全是勁的人，逃課打球，翻墻上網(wǎng)，總之除了學習什么事都折騰。

    徐一帆的父母取這個名字是希望他這一生能一帆風順，但現(xiàn)實比想象更加曲折殘酷。父母離異，他跟著母親生活，母親和一個有錢人在一起，他也連帶著不用愁吃穿，每個月打發(fā)樣地得到一筆不菲的生活費。

    有錢人不待見他，他也不想回去，每夜每夜地在外面閑晃，在網(wǎng)吧打游戲，被因為錢跟著他的狐朋狗友尊稱一聲哥。

    生活頹廢，但也暫且過得去。變故發(fā)生在一個冬天的晚上，常去的網(wǎng)吧被校領導突襲，他被發(fā)現(xiàn)，由老師親自帶著送回了家。

    當著老師和校領導的面，那個有錢的母親的男朋友直接出手把他狠狠打倒在地。

    母親和有錢人分手了，帶著他住進學校附近租金最便宜的老舊巷子里，找了幾份工作，從早工作到深夜。

    沒了錢，曾經(jīng)的狐朋狗友散去，甚至反咬一口，認為他之前的態(tài)度太過趾高氣昂，策劃著在巷子里埋伏他泄憤。

    第二天他身上帶傷去學校，被不知情的老師指責又和不三不四的人勾搭，晚上在晚自習又得知母親在工作途中累倒，已經(jīng)被送進醫(yī)院。挫折紛至沓來，人生跌落谷底。

    人這種生物，就是不破不立，不到谷底不反彈。

    反手把曾經(jīng)的狐朋狗友告到德育處，徐一帆無視了其他人的不看好和憐憫的視線，白天在男女主的幫助下試圖撿起落下的功課，晚上打游戲當代練賺錢，回去嘗試著做飯照顧倒下的母親。

    中途有過挫折和誤會，好在最后結果挺好，高考考上了曾經(jīng)完全沒想過的學校，用助學金繼續(xù)學業(yè)，母親找到了份穩(wěn)定的工作，一切都向好。

    “……”

    夜風透過窗戶吹進室內，房間里只有紙張翻動的聲音，躺床上的人把筆隨手架耳朵上，看字看得眼睛發(fā)痛，直接把臉埋劇本里，試圖運用量子糾纏式閱讀法。

    量子糾纏式閱讀法無效，他翻了個身，繼續(xù)往后翻。

    凌晨兩點，躺床上的人終于準時放下劇本，閉上眼睛。

    “……”

    睡前可能不太適合看劇本。

    第二天天亮，陽光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戶照進，躺床上的人睜開一雙無神雙眼，看上去比睡前還要疲倦。

    一晚上全是劇本的內容在腦子里打轉，從床上坐起，陳某白機械地洗漱，終于在洗了臉后清醒了些，打開房間門。

    好鄰居已經(jīng)醒了，穿著身家居服坐在客廳，看著比平時放松了不少。

    頂著頭亂毛的人走近，沙發(fā)上的人注意到了他，道：“醒了?！?/br>
    之后說：“桌上的是你的水杯，喝水用那個杯子就好?！?/br>
    陳二白于是走到半路轉了個身，去進行每天早上的例行喝水環(huán)節(jié)了。

    杯子是白色的，他喝完水再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上面還畫了個豆豆眼的小狗頭，瞅著怪可愛。

    捧著水杯，他轉身一歪頭，看向安靜坐在客廳的好鄰居，問：“這你挑的？”

    好鄰居說：“我以為你應該會喜歡?！?/br>
    那就是了。

    陳某白笑了下：“確實喜歡?！?/br>
    早飯已經(jīng)在桌上的保溫盒里，起床就能吃，坐在客廳的好鄰居起身過來一起和他吃早飯。

    坐下瞇著眼睛吸了口豆?jié){，頂著一頭亂毛的人渾身都舒服了，疲憊一掃而空。他瞅了眼好鄰居隨手放座位邊的外套，說：“今天要出門？”

    好鄰居揉了下眉心：“中午去接許浪放學?！?/br>
    之前是下午放學，這周大概是因為考試，所以中午提前放了。

    只要不親自去接，這個人就會直接趁機跑掉。

    陳白這才終于想起來今天是周五，高中生放假的一天。

    想了下昨晚短暫進行量子糾纏過的劇本，又想起來之前聽經(jīng)紀人說過的可能的取景點，他問：“弟弟是在哪里上學來著？”

    許斯年回答說：“一中。”

    吸豆?jié){的人眉頭微動，咽下嘴里豆?jié){，說：“我下個劇組好像就是在一中?！?/br>
    好鄰居看向他，問：“要一起去看看嗎？”

    ——

    一中

    平平無奇的一場考試，激動人心的一場放假。

    放假的開心壓過了考試后的跟開盲盒一樣的不安感，教室里充斥著放假的喜悅氣息。

    只有坐在后排的一個人慢慢趴在了桌上，睜著的一雙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跟喜悅有關的情緒。

    坐旁邊的是他朋友，正在猛猛收拾書包，期間轉頭問：“提前放假，你怎么瞅著不高興？”

    許浪換了個姿勢趴，說：“我放假要去我哥那?！?/br>
    朋友說：“之前你不是說想去你哥那玩？”

    書桌矮，趴不了一個高個，怎么趴怎么不舒服，許浪又重新坐起了，說：“那不一樣?！?/br>
    那個時候二白還在，現(xiàn)在就只有個他哥，整天面對個撲克臉，不如待在學校。

    順帶一提他至今沒想明白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喜歡他這哥。

    朋友沒懂有什么不一樣，跳過了這個話題，提起了今天聽到的小道消息，說：“我聽說這次期末年級前一百暑假有個夏令營還是什么，暑假要留校補課。”

    許浪：“這不自己找罪受？”

    朋友覺得也是，快速收拾好書包，說了聲再見后就原地起跑沖出教室。

    下課鈴已經(jīng)響了挺久，再捱下去還是得面對撲克臉，往書包里扔了兩本書加作業(yè)，許浪背上書包，跟著慢慢走出教室。

    果不其然，等他慢慢從教學樓搖到校門的時候，校門邊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只有零星兩三個人一樣往外走。

    校門邊上能臨時停車，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那輛不太想看到的車。

    車里坐著人，帽檐壓得低，手把在方向盤上，沒跟平時一樣面無表情看向他，而是在看其他什么地方。

    “……”

    有些怪。

    察覺到不對，腳步頓住，許浪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看到了一個煎餅果子攤。

    ……煎餅果子攤？

    已經(jīng)過了生意高峰期，煎餅果子攤老板蹲一邊，和人嘮得歡。

    和老板聊天的人也戴著頂帽子，像是認識他，略微抬起帽看過來，一揮手。

    第38章 年級前一百

    許浪：“……”

    許浪：“？”

    他再仔細看過去，終于對上了帽檐下的淺灰瞳孔，意識到什么。

    于是原本向著停在路邊的車走去的人硬生生轉了個方向，走向一邊的煎餅果子攤。

    煎餅果子攤老板以為來客人了，剛準備站起，后發(fā)現(xiàn)對方的目標不是他，于是又蹲著繼續(xù)聊天了。

    許浪走近的時候，還能依稀聽見兩句“行情”“餅要攤均勻”。

    ……有點難想這兩個人在聊什么。

    注意到他走來，戴著帽子的人最后和老板說了聲朋友再見，起身抬起手一拍他肩，說：“走吧?！?/br>
    肩上一重，許浪腰桿都挺直了些，喊了聲白哥。

    從煎餅果子攤往停在路邊的車走，有的高中生的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上了車，自覺主動往后座坐，高中生還往里坐了些，讓出身邊的位置。

    陳二白很給面子，跟著在后座坐下。

    副駕沒了人，只剩駕駛座上還坐著個人，許大影帝喜變司機，看了眼后視鏡里跟小雞仔一樣乖巧的高中生，最終沒有多說，收回視線。

    車輛啟動，慢慢匯入車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