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子當白月光替身后 第17節(jié)
窗外春雨淅瀝,竹影搖晃,裴璟把外袍墊在榻上,虞棲枝側臉緊緊抵著床榻,呼吸間縈繞著盡是裴璟外袍冷冽的松木味,還有雨濕泥土的氣息。 她吃痛,咬破了身后男人的手腕,裴璟腕間血珠落下,染紅榻上衣衫,又多了幾縷血腥氣。 窗外的風雨不歇,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好像互相較著勁。 …… 自那夜后,虞棲枝與裴璟的關系好像降至冰點,互相把對方當空氣。 兩人關系的不對勁,就連甚少踏足院中的趙叔都察覺了。 裴璟的母親孟氏故去后,趙叔理應負責清點孟氏生前的產業(yè)和嫁妝,由于數額巨大,直至最近才清點完畢。 趙叔一輩子為了孟家勤勤懇懇,他將清點完的名錄交予裴璟,又分毫不差地向裴璟回稟完此事。 “趙叔,還有事?”裴璟掀起眼皮。 趙叔斟酌過后,終是開口問起了裴璟與虞棲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畢竟這夫妻之間,哪有同處在一個屋檐下卻活成陌生人的道理? 趙叔到底是裴璟母親跟前盡心盡力的老人了,裴璟倒是沒有特別不耐。 “她?”裴璟輕嗤,神色很淡。 腦海中又浮現起虞棲枝那雙眼,他隨手丟開名錄,面無表情:“脾氣越來越大?!?/br> 他都沒有計較她咬破他的手。 趙叔聽了,心中也有了數,想也是裴璟和虞棲枝因些瑣事鬧了矛盾。 年輕人,就是氣性大。 “世子,夫妻之間相處,不像公事上的一來一回,有時候各退一步,稀里糊涂也就過去了?!壁w叔無奈勸道。 裴璟他母親孟氏和老侯爺的婚姻堪稱百孔千瘡,趙叔不想裴璟也步了他母親的后塵。 趙叔見裴璟閉眼按了按眉心,也不知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 見裴璟沒說話,趙叔也不想說多了惹人煩,恭敬行了個禮便打算告辭離去。 “皇后娘娘去年賞的那一套瑪瑙首飾,如今還在庫里嗎?”裴璟問。 趙叔立刻就了然: “回頭就吩咐下去,將那一整套紅瑪瑙頭面取出來,送到夫人那里,紅瑪瑙稀有精巧,夫人一定會喜歡的?!?/br> 裴璟無可無不可地應了。虞棲枝似乎很喜歡穿櫻色的衣裳。 他記得那套首飾里有一支海棠色的瑪瑙簪子,她戴著應當好看。 見裴璟是愿意哄虞棲枝的,趙叔便也確定了這位世子夫人在裴璟心中的分量。 “世子,侯夫人當初帶來的嫁妝里,有數套是要留給未來兒媳,世子夫人的,只是一年前太過倉促,您看這次是否要……”趙叔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詢問裴璟。 裴璟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面。 太過倉促嗎?趙叔負責看管他母親孟氏的嫁妝,母親定下的各項用途,趙叔他定然是門兒清的。 裴璟自然清楚趙叔當初的想法,只是懶得戳破——無非是見自己對虞棲枝不上心,趙叔便以為這場婚姻只是一時興起的玩玩便罷,世子夫人將來還要換人的。 “一起給她吧?!迸岘Z道。 趙叔忙不迭應下。也明白過來,裴璟對虞棲枝算是認定了。 …… 又過幾日,趙叔往廂房送去東西的時候,裴幼凝和裴冀恰在外間纏著虞棲枝給他們扎紙鳶。 面對趙叔,虞棲枝禮數倒是極周全的。 虞棲枝要留人用茶,趙叔忙說不敢,只呈上物品名錄,她接過,也翻看了,但卻只很隨意地看過幾眼便算看完了。 孟氏的嫁妝極其豐厚,對未來兒媳也實屬大方,除開裴璟給虞棲枝的那套瑪瑙首飾頭面,還有三大箱籠的珍品物件,甚至不乏有田產鋪子的契書。 見虞棲枝堪稱平淡的反應,趙叔弄不清楚虞棲枝是不懂這些東西的價值,還是在故作姿態(tài)。 只是,礙于裴幼凝與裴冀都在,趙叔不好多說什么,只向虞棲枝說了些裴璟的好話,虞棲枝淡笑聽著。 用竹篾綁的紙鳶骨架已經在虞棲枝手中成型,趙叔走后,虞棲枝便繼續(xù)了。 裴幼凝和裴冀在邊上看得入神,在他們這個年紀,比起珠寶首飾,還是虞棲枝手里的紙鳶更具吸引力一些。 春日,裴家族學嚴厲的夫子也難得給學生放了春假,用以讓心思隨著漸暖春意一同活絡起來的學生們有機會去城郊踏青、賽紙鳶。 裴幼凝的紙鳶,恰是她嫂嫂之前隨手扎的。虞棲枝扎的紙鳶牢固,飛得最出彩,就連繪面也是頂別致的。 裴冀見了難免眼紅,他也想要。裴幼凝沒什么心眼,也不是小氣藏私的人,就帶著裴冀一塊來求嫂嫂了。 “嫂嫂手藝真好,比街市鋪子上賣的還要好?!迸嵊啄娺^虞棲枝閑來無事做的一些小玩意,無不精巧,裴幼凝真心實意夸贊:“若是嫂嫂做的手工放到鋪子里,肯定不愁賣。” 裴冀聽了,嘁了一聲。又難忍嗤笑。 他人雖小,卻也早早學了世故經濟的道理,士農工商,商賈到底是最末的,尤其是在他們士族眼中。 虞棲枝擅長手工活,可以被看作是一種上流階層的歸園雅趣,但若真要論及店鋪買賣—— 侯府的世子夫人若是真能靠開店養(yǎng)活自己,傳出去是要被人笑的。 裴幼凝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她神情立刻有些窘迫起來,又有些擔憂地看向虞棲枝,害怕嫂嫂會因此生她的氣。 虞棲枝正低頭在栓紙鳶的提線,聽完裴幼凝的話,虞棲枝倒是彎起唇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裴幼凝見虞棲枝完全沒意識到她說的話有什么問題,心里很快又安定下來,也朝嫂嫂笑。 等最后一根提線栓好,紙鳶最終成型,裴冀立刻上手搶了過去,手里揚著紙鳶一路莽莽撞撞地跑了,差點撞翻外間的博古架。 裴冀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虞棲枝與裴幼凝姑嫂二人。 “裴冀也算是你的小侄子,都差了輩了,怎么幼凝總跟他一塊玩呢?”虞棲枝有些不解問。 裴冀的年歲比裴幼凝還要小一點,看性情也是個調皮搗蛋唯我獨尊的,如此玩著更是沒有什么樂趣。 裴幼凝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一般不都愛跟著彼此年紀相仿的小姐妹一塊玩兒嗎? “嫂嫂,我在學堂里留過級……” 說起這個,裴幼凝有些扭捏。 她腦袋太笨,留了幾級之后,學堂班課里與她同齡的小姑娘便沒幾個了,再加上她常常被夫子責罰,除了裴冀,沒什么人愿意同她一塊玩。 “不過……”在一旁沒有人的時候,裴幼凝已經能夠非常熟練自然地黏著虞棲枝撒嬌,她偎在虞棲枝身側,問道: “等哥哥和嫂嫂生了孩子,哥哥和嫂嫂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陪我玩了?” 虞棲枝笑了笑,伸手輕輕戳了下裴幼凝的臉頰:“嫂嫂陪你玩。” …… 裴幼凝院子里新換的這一批下人,現下對她們的這位三小姐裴幼凝是格外地上心,到了午膳的時辰,便有婢女來世子院中接裴幼凝回去用飯歇晌。 裴幼凝戀戀不舍地走了。今日是朝中難得的休沐日,裴璟的正屋卻是依舊沒有人在。 虞棲枝對著空屋看了一會,她想起來,早上的時候衛(wèi)川似乎跟她提過,裴璟今日去了城郊的跑馬場。 大雍尚武,城郊的這座臨近行宮的跑馬場僅對王侯世家貴族開放,門前的仆從見了虞棲枝所乘馬車上的標識,自然恭恭敬敬引她入內。 她向人說了來意,又被一路引到一處箭亭,還未踏入,遠遠便聽見弓弦被接連拉動時的聲響。 伴隨羽箭離弦不停的音色,處于不斷移動中的靶子應聲接連而倒。 虞棲枝邁動腳步。下一瞬,那支冒著寒光的箭尖直指她的眉心。 持著弓箭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長,手臂上蓄積的力量蓄勢待發(fā),一塊窄布條蒙住雙眼,下頷線條冷冽分明,沒有什么情緒地抿著薄唇。 “世子,是我。”虞棲枝道。 第16章 裴璟顯然聽出了虞棲枝的聲音。 弓箭被他收起,他摘下眼上布條,目光清淡地瞥向她:“你怎么來了?!?/br> “前幾日答應了幼凝,要出門給她買扎紙鳶的材料,恰好路過此處,就……” “想來見你。”虞棲枝眼睫輕輕顫了顫。 “世子用過午膳了嗎?”她向前走了兩步,抬眼輕道:“車里的食盒裝了些糕點?!?/br> “用過了。” 虞棲枝走近裴璟,她肩窩處幽淡的香氣縈在他鼻端。 “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就好了?!迸岘Z唇邊終于勾起一個很淺的弧度。 “很近的。我也只當是出來透透氣?!?/br> “好?!?/br> 未免場面陷入寂靜,似乎全靠虞棲枝一人沒話找話。 “方才世子射箭時,瞄準和放箭都很快?” 她在虞家見過她嫡兄和人比射術,講究持弓舒展,緩且穩(wěn)地瞄準箭靶后再放箭,看著既風雅又賞心悅目。 而裴璟似乎習慣于速射,方才射出的幾箭幾乎都是快拉快放。 “嗯。尋常怎樣都行,但如果在戰(zhàn)場,敵人早一些倒下,我方就多一分勝算。” 虞棲枝默了默,她本就是隨口一問,裴璟會這樣同她解釋倒在她意料之外。 但所答的內容,倒也符合他的行事。不論方式手段,但求結果。 裴璟說完,便也沒再說話。 兩人之間靜了一瞬,見虞棲枝目光望向出口的方向,裴璟低道:“我送你出去?!?/br> 虞棲枝向他點點頭。 虞棲枝與他走得近了,很輕易便能瞧見她發(fā)髻上的那支瑪瑙簪子。 海棠色的紅瑪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顯得她烏發(fā)愈黑,膚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