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沒能注意到，原本挑起話頭的方二柱有些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其實一直盯著外面。

    也就在剛剛，一幫子來者不善的小年輕從店門外走過，一看那方向就是去他們辦公室的。

    等黃俊點的菜上了，方二柱就對他說：二哥，你先吃著，我突然想到還要去跟德存那小子打個電話，他好幾天沒出現(xiàn)了，我明天有事，還指望著他來值班呢。

    提起寧德存那個廢物，黃俊也是嘆息，點頭道：去吧。

    方二柱走了，出了店門立馬小跑去了不遠(yuǎn)處打電話。

    找周桂生麻煩的來了，這事得盡快通知付波。

    雖然方二柱根本不知道商小軍使了什么手段跟計謀，但他知道，在收網(wǎng)了，要成功了。

    周桂生，要完蛋了。

    桌球室那邊，付波一直都在，方二柱的電話一打過來他就接上了。

    付波問：有多少人？

    六個。

    都有誰？

    方二柱：我認(rèn)得兩個，都是經(jīng)常到辦公室這邊來玩牌的，一個叫龔斌，一個叫潘文才。還有兩個叫不出名字，但很眼熟，可能以前在那邊棋牌室見過吧。然后就是花蛇跟虎仔。

    花蛇、虎仔，不是人名，是外號。

    說到這兩個人，方二柱的聲音里明顯透著忌憚。

    這幾年港臺的影視作品大量涌入，一些不良小伙有樣學(xué)樣，給自己取了這種聽起來很洋氣的外號。

    相對于周桂生跟方二柱這種有些混，卻又不會做什么違法亂紀(jì)的大事，大不了就是打打架，揍揍人，就算鬧到局子里，最多也是賠點錢，進(jìn)去住幾天這樣的程度。

    而這個花蛇跟虎仔，他倆就是專程拿錢辦事，不怕蹲牢子，有膽有血性，為人排憂解難的真混子。

    一般出現(xiàn)這些人，就預(yù)示著會見血光。

    果然，得罪軍哥的代價是巨大的。

    你永遠(yuǎn)也不知道自己會以何種方式栽在誰個手上，而整個過程，你甚至感覺不到軍哥的存在。

    如果方二柱不是商小軍的線人，單從表面，他也看不出周桂生跟這些牌鬼之間的糾紛會與商小軍有關(guān)。

    掛掉電話，方二柱的腳步有些虛浮。

    再次認(rèn)識到商小軍的可怕，他慶幸自己當(dāng)初及時剎車，沒有死心塌地跟著周桂生。

    回到飯館，黃俊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了。

    他問方二柱，沒找到人嗎？怎么這么久？

    方二柱搖頭撒謊，打了兩個電話，人不在。

    黃俊見他臉色不太好，笑道：沒事，明天你去忙，我來值班就行了。

    方二柱笑了笑，謝謝二哥。

    黃俊付了錢，準(zhǔn)備回辦公室那邊，來到店門外，突然有人沖了過來，抓著他驚慌叫道：出事了出事了，辦公室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黃俊反手?jǐn)Q住那人，定眼一看，這不是剛剛還在樓上跟周桂生一起玩麻將的賭鬼之一么。

    那人顫著聲音道：突然來了一群人，掀了桌子就打，他們帶著棍子，見血了！

    見血

    黃俊一聽，撒腿就跑。

    方二柱跟在后面，剛開始跟著跑，后面步子就漸漸慢下來了。

    那么亂，他還是別上去了，省得去到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惹得自己吃虧。

    方二柱慢吞吞的，最后直接在樓下的小廣場上停了下來。

    過來通風(fēng)報信的賭鬼見他停下，上前問道：你怎么不上去？

    對方人多，他下來時周桂生已經(jīng)被打傷了，繼續(xù)這么下去不死也殘。

    方二柱捂著胸口很痛苦的樣子，我，我突然心口痛。你上去，你快上去吧。

    我上去？

    那人詫異地看著裝模作樣的方二柱，你不上去我上去？他搖了搖頭，算了，我還是去報警吧。之后直接轉(zhuǎn)身跑了。

    你這個當(dāng)兄弟的都不上去，我跑上去干什么？

    找死嗎？

    至于報警，報個啥，趕緊跑吧。

    二樓辦公室的動靜陸續(xù)傳了下來，沒多會辦公室樓下就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

    剛開始還有相熟的人問方二柱，怎么回事，要不要上去看看。

    方二柱嘴上答應(yīng)著，轉(zhuǎn)頭卻從側(cè)面跑掉了。

    他也沒跑多遠(yuǎn)，只是躲在暗處看情況。

    也就是因為沒人愿意出這個頭，二樓響動頻繁，打斗跟慘叫聲此起彼伏，卻硬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去看情況。

    二樓的運輸隊雖然搬過來還沒多久，但附近的人都知道，那里面不太正經(jīng)，有一群天天打麻將到深夜的賭鬼，還有像二混子一樣的年輕小伙。

    賭鬼跟二混子，光是這兩個詞就已經(jīng)讓人敬而遠(yuǎn)之了，現(xiàn)在出事，誰敢往上面跑，嫌命不夠長了是不是？

    一大群人，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樓道口跟二樓的窗戶，上面都打成那樣了，也是沒一個人想到要去報警。

    現(xiàn)在這個年代通信不方便，想去趟派出所都得跑步，打個報警電話雖然不要錢，但因為電話還沒普及，大家都想不到這一茬。

    直到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樓道上滾下來，眾人總算知道，再不報警怕是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