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懂她的想法，與世界格格不入，這才是最好的詮釋。

    “e……我們，我們以后帶上面具，這次就放過她吧……”

    “你還是不明白啊，維爾?！眅沙啞著低聲嘆息，滿是疲憊與麻木的冷漠，“戴面具也沒用，有心查，總能查到我們，更何況……在這座城市，一個這么小的女孩，父親還得罪了中間人，那些街頭流浪的野狗孩子能拉幫結(jié)派，處境都比她更好。你扔這兒不管，她活不過第二天。

    就算放了，你收養(yǎng)她嗎？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你覺得她會放下父親被殺的仇恨嗎？她長大以后不會恨你？

    而且我們這種活一天算賺一天的雇傭兵，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也都死了呢？她還不是難逃一死?！?/br>
    e冷靜地陳述殘忍的事實(shí)，“殺了她，別讓她再痛苦了，如果有下輩子，她會過的更好，死了也能與家人相伴?！?/br>
    維爾沉默了，他默默的抬起槍，神色掙扎，槍口怎么也無法對準(zhǔn)地上驚恐得滿臉淚水卻吱唔著發(fā)不出叫喚的小女孩。

    這么小一個孩子，頭上的辮子歪歪扭扭的，想必也是她父親滿懷著愛意給她扎上的。

    艷俗又骯臟的房間內(nèi)，僵持著，安靜了許久。

    已經(jīng)夠了。

    e關(guān)上煙盒，嘴里叼著煙，摁住了維爾舉著槍顫抖的手。

    沉靜理智的冰藍(lán)對上了掙扎迷茫的璀璨紫色。

    她沒有多說什么，也沒有責(zé)怪，只是分出沒有被冷硬金屬覆蓋的冰冷右手輕輕掩住維爾的雙眼。

    長刀出鞘，驚恐的頭顱飛旋著掉落在艷俗的圓床上。那一刀干凈利落，全然沒有痛苦地結(jié)束了短暫的生命，頭顱上純真的小臉還未來得及因?yàn)樗劳龆覕　?/br>
    “以后就等我來吧，我殺的人夠多，我不在乎?！眅用刀刃的熱量點(diǎn)燃煙，咬著煙頭拍了拍維爾，低啞著緩緩道，“……你這樣就挺好的，有底線是好事，至少像個人?！?/br>
    【有底線的人活不長，所以我拋棄底線，成為同伴中唯一能活著的“人”……】

    記憶碎片說的……沒有底線的e已經(jīng)不是人了，那至少，她可以讓維爾活得算個人。

    e的面容在煙霧后看不真切，只有沉寂的理智和冷漠麻木，一如維爾幼時在惡土見到的那幽冷的月光。

    維爾不去看那還在抽搐的無頭尸體，顫抖著指尖搭上她的肩膀。

    別怕啊，明天就都好了。

    e扯著嘴角努力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抱住天真的年輕雇傭兵，“親愛的，歡迎來到終結(jié)城?！?/br>
    銀月是孤獨(dú)又沉默的。

    所有星星都拋棄幼時的維爾而去，只有她固執(zhí)的照亮夜空，因?yàn)樗蔷嚯x腳下星球最近的星星，她用她唯一的溫度擁抱這個世界。

    在孤獨(dú)的夜空下，她的溫柔會給更孤獨(dú)的人。

    她庇護(hù)所有的，孤獨(dú)的，害怕黑暗的孩子。

    有些粗糙的手掌按住e的后腦勺，e突然被維爾回?fù)?，“e……對不起……”

    她感到維爾在發(fā)抖，“維爾？”

    沒有回答。

    e垂下眼眸，輕拍維爾的后背，“別怕?！?/br>
    “如果你的理想是成為傳奇，并且現(xiàn)在見到了這座城市真正的殘酷也不改變，那我會幫你達(dá)成?！?/br>
    “不用顧慮，交給我，我們是同伙?！?/br>
    所謂同伙，就是不擇手段，互相扶持著，掙扎著，一起努力為了既定目標(biāo)活下去的人。

    銀月的聲音輕柔得像蛇的吐息，冰冷的引誘人在錯誤的道路上墮落，卻已經(jīng)包含了e所有的溫柔。

    理解是很重要的東西，這個世界不能勸人向善，她也不會勸維爾放棄夢想。

    但理解不代表認(rèn)同。

    維爾有維爾的道理，e也有她的道理，她堅(jiān)持她自己的正確，但這并不說明維爾是錯的。

    e托起維爾的臉，冰涼的指腹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好了，傷感什么呢？走吧，看了煩心，交貨去，今天請你喝酒?！?/br>
    【你似乎經(jīng)常這么做】

    【你這雙不知道殺了多少個人的手，又究竟為多少個人這樣溫柔地抹去眼淚呢？】

    很多人，多不勝數(shù)，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有上層人，有底層人，有兄弟，有敵人，有好人，有壞人……

    只要他們哭，只要他們害怕，只要他們需要。

    【那會有你自己嗎？】

    不，獨(dú)獨(dú)不能有我。

    他們都可以哭，但我不能，我只會一巴掌打醒自己的軟弱。

    e輕笑一聲，催促維爾離開。

    維爾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輕易的被打發(fā)著提著箱子去交貨了。

    e便靜靜的站在房間內(nèi)，許久，輕輕合上了女孩兒頭顱還未閉上的眼睛，抹去女孩臉頰上的淚水。

    這里并不是一個好地方，包括她在內(nèi)，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該下地獄，但無辜的孩子應(yīng)該上天堂去，然后……

    【然后在天上看著我把這座城變成廢墟，坐在廢墟上看夕陽，在廢墟之上重建制度】

    【革命不是做文章，革命就是要革上層壓迫者的命，革命是要流血的，革命是由下至上的武裝暴/亂！】

    【沒有寒冷饑餓，沒有傷痛罪惡，沒有朝不保夕，沒有分別之苦?？煨褋戆?！拿起武器，用我們的尸體堆疊，為他們建立一個沒有壓迫的世界！】

    到時候，一定要笑著舉起他們的手，對他們重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