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雪很大，惡土的荒漠上都是潔白的雪，在烈日的照射下，從高處俯瞰惡土，就像是流淌在蜂蜜里的牛奶。

    但貧瘠的惡土上是沒有奶和蜜的，這里只有垃圾、雜草、碎石、饑餓、痛苦、寒冷和死亡。

    環(huán)境惡化，再加上嚴(yán)酷的氣溫，城外的野狗流浪者死亡率直線上升。

    卡洛斯卡家族是一個很團結(jié)的流浪者家族，因為團結(jié)又勤勞，不停的接活兒，他們一般時候比之其他的流浪者家族來說活得還不錯。

    但公司的惡土搜查隊總是致力于把所有的流浪野狗都弄死，或者抓起來賣進城內(nèi)做苦力、做實驗、摘走他們的原生器官。

    年底了搜查隊還得沖業(yè)績，好讓城內(nèi)的家人或自己過得更好，許多流浪者家族都因此被屠殺殆盡。

    人少了，活兒就少了。物資緊缺，饑餓，寒冷，疾病席卷了整個卡洛斯卡家族。

    日子終于過不下去了，這讓他們不得不去劫公司商隊。

    為了家族的生存，所有有行動能力的家族成員都得參與，就是在那時候，僅僅九歲的維爾眼睛被炸傷了。

    那回兒死了很多人，卡諾斯卡家族的首領(lǐng)也是死在那次。

    公司與流浪者之間的實力懸殊就是如此，更何況那只是一個不知名小公司的商隊。

    不過那次的物資對于流浪者來說的確很豐厚，幫助他們熬過了那個冬天。

    物資里還有當(dāng)時市面上流通的一些義體，德西法專門挑了一雙與維爾原本眼睛差不多顏色的紫色義眼給他裝上。

    他本來還疑心人造義眼的色澤比不上維爾本來的眼睛，裝上后光澤卻差不多。

    和原生的眼睛一樣漂亮，一樣璀璨。

    別人裝上同樣型號的卻沒有這么漂亮。

    因為維爾的眼睛里比其他人多了一種名叫“希望”的神采，他就是那么個滿懷熱忱、還沒來得及被生活磨平棱角、滿懷著對未來的期望、與這個cao蛋世界格格不入的年輕人。

    德西法沉默半響，一把松開維爾，在他璀璨的紫眸中妥協(xié)，“暫時信你，出了問題你自己負責(zé)。你就在這呆著，我有點事問她。”

    他不敢再去看維爾，快步向e那邊走去。

    維爾在他身后抖了抖衣服，笑嘻嘻的揮揮手，“謝了，老德，e很好，你會喜歡她的。”

    ……

    e見著德西法回來，封閉大腦的罪晶融入血液消失，蒼白的面容似笑非笑道，“討論好處理方式了？”

    德西法頓了頓，避重就輕，“我替你把頭骨焊接回去，再把頭皮縫上。”

    e也懶得拿捏著不放，在看不到的地方隨手消掉右手上的罪晶，“或者說，你想給我換個更結(jié)實的頭骨？”

    德西法想到堅硬到切壞了自己八個手術(shù)電鋸的頭骨，沉默了一會兒，“不，你的已經(jīng)是最好的了?！?/br>
    “嗯？”

    “我沒本事弄到更好的?！?/br>
    德西法低頭擦拭手術(shù)刀：“抱歉，孩子，你的病毒我也清除不了，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檢測到它，也沒有檢測到你身體里有任何義體的存在。”

    “沒關(guān)系，我知道我自己沒問題。”e勾起慘白的唇，“只是維爾鬧著要檢查?！?/br>
    德西法無奈笑起來，“你也是個好孩子，維爾能有你這樣的搭檔算運氣好?！?/br>
    e嗤笑，“別他媽裝了，你從剛進門開始就不爽老子。老子最煩你這種不爽就暗地里搞陰招兒的人，有什么事明明白白說出來，想問什么就問，我覺得行就回答你。

    到時候意見不統(tǒng)一就打一架，看在維爾的面子上我不殺第章你，實在觀念不同，我就走人。

    不然我雖然不喜歡耍陰招的人，但也不代表我怕。”

    德西法仰起頭，微微一笑，“e，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禮貌，瘋狗鬼佬的禮貌?！?/br>
    “很多人都說我有禮貌，不過夸出花兒來的還只有你一個，我謝謝您?！?/br>
    “維爾那種人總?cè)菀妆蝗蓑_?！?/br>
    “騙去牛郎店賣屁股？”e說到這兒自己都笑了，笑得大腦的空洞更疼了。

    德西法確信笑道，“看來你確實是個好孩子，像個街狗?！?/br>
    “現(xiàn)在看來你也不錯，不過我有些記仇?！?/br>
    “呵……只不過快要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罷了，50多歲，按終結(jié)城的平均年齡來看早該30年前就死了……至于記仇，我想我可以以后還清？”德西法風(fēng)趣的笑了，分出一只手伸向e，“初次見面，我是德西法?！?/br>
    “沒在公司聽說過你的名字，不過也看不太出來你的年齡?！眅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e?！?/br>
    兩手交握。

    德西法微笑不變。

    這個穿著白大褂和皺巴巴襯衫、下巴上還有淡清胡茬的頹廢男人道：“只不過無名小角色罷了，脫離公司也脫離的早，一直在終結(jié)城當(dāng)醫(yī)生，荒廢著人生過日子，沒大志向，只是為了活而活，沒聽過很正常，除非你搜刮了黑川重工的員工檔案。”

    絕對是謊言。

    e掃過他肌rou線條微微隆起的身形，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也許是吧，不過我覺得你身體很好，一看就能活到死?！?/br>
    雖然e進診所時掃描德西法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戰(zhàn)斗義體，可德西法一看就是經(jīng)常在外從事高強度戰(zhàn)斗或體力活動，怎么可能如他所說一直窩在這里老老實實當(dāng)醫(y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