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記不起來了……那面旗幟好熟悉, 卻想不起名字,似乎是我亡故的國,想必這男人也是難忍國恨的義士吧……] [巫終]努力辨認著,努力保存自己與他們的記憶,但記憶卻越努力越模糊,被自我保護的潛意識強行擠壓成碎片廢棄,只有殘留的微微酸澀與痛苦逐漸消退。 身上的重擔(dān)被剝離了一部分,[巫終]緊繃的精神緩慢回升,幻覺和幻聽都暫時恢復(fù)了些。 她看向尸體痛苦的目光逐漸消失,轉(zhuǎn)而疑惑地歪了歪頭。 她怎么會在這里?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尸體?又撞上公司屠殺了? 什么寄巴爛運氣…她還以為能遇上公司狗撿一波資源了,結(jié)果遇見這些普通人的尸體。 可憐是可憐,實則在現(xiàn)在這種時期很常見,隨便走兩步就能看到這樣的平民尸體或武裝平民尸體,盡是些拆了都沒用的廢物,否則公司也不可能給你留著。 沙塵暴這么大,養(yǎng)臨時駐扎地那些孩子的物資補給都還沒著落,不能空手而歸,還是趕緊隨便翻點有用的東西回去吧! [巫終]穿過地面的焦痕和被浸成紅色的沙土,走到一個手臂上綁著旗幟袖標、雙目怒瞪天空、持槍站立的男人面前,一腳踹翻了他,搶走了他手中死死握著的槍。 她按了一下扳機,皺起眉頭,“卡殼了?什么破玩意拿著跟公司沖?就給我剩這玩意兒…” [巫終]掏出還剩有子彈的彈夾塞進隨身帶著的包里,將那把槍隨意扔在男人倒下的尸體上。 她一路撿著有用的東西,走過臉被劃花的白裙女孩,端詳片刻,把那條白裙子扒了下來,任那具尸體赤身/裸/體地在血污的泥土中被沙塵掩埋。 這條裙子只是被硝煙和血跡沙土弄臟了,洗洗還能穿。 [巫終]只記得自己似乎送給了隊伍里一個女孩與這條裙子同樣的一條裙子,記不太清是誰了,只記得有這么一個人。 那女孩總喜歡幫他們洗衣服,就帶回去送給她吧,她最愛干凈了,總有本事把這些東西搓干凈。 “……巫丫頭?”她聽見有人在叫她。 “李叔?” [巫終]迅速轉(zhuǎn)頭,居然在一堆尸體中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中年男性。 是李叔,整合革命軍的第三隊隊長,曾經(jīng)是退役的軍人。 李叔是一位很溫和可靠的長輩,雖說是下屬,[巫終]卻在他身上體會到了從未體會過的父愛。 這位父親一樣的存在這次是不放心他們,專門提前結(jié)束任務(wù)申請帶隊跟著她和維爾去集中/營/營救學(xué)生的。 但李叔怎么會在這兒?還傷得這么重? [巫終]想:自己總是在這種滿地陌生平民尸體的地方看見李叔,難道他又到處亂逛,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 “李叔,怎么又傷成這樣…我都告訴過你,別多管閑事?!币暰€模糊的[巫終]立馬上前扶起李叔,有些無奈道,“有哪里的傷嚴重嗎?我?guī)湍阕鰝€緊第章急處理,馬上帶你回去。” 李叔望著[巫終],像想從她眼中找出對周圍尸體不同的什么情緒一樣探究,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他的眼神逐漸悲切下來,“不用了…丫頭,我的路已經(jīng)到頭了,這次我得陪著他們被遺忘了?!?/br> “……李叔?” 有眼淚落下[巫終]的眼眶,水霧把面罩的護目鏡模糊一片。 她感覺自己的幻聽和幻覺又要開始了…… 李叔指了指自己被機甲轟碎的下半身,“丫頭,我已經(jīng)是個廢人了,只能靠你扶著,對革命無用,還會增加你的負擔(dān)…回去也浪費資源,活不了多久。 把那些資源和藥品食物,把那些活下去的機會,讓給年輕人吧?!?/br> “不…你能活的!我能救你的!我想辦法,我怎樣都會想辦法,我肯定能救你的!” 李叔的話讓精神本就搖搖欲墜的[巫終]瀕臨崩潰,她惡狠狠地掐住這個像父親一樣的男人,癲狂地睜大布滿血絲的眼睛,嘶吼地喊,“你們他媽的命都是老子救的!你們都是老子的東西!誰允許你們擅自去死的!誰允許你們擅自拋棄我?!這是背叛!老子說你能活你就必須得活!” 李叔慘白的臉色泛起青紫,沒有掙扎,反而歉意地笑了,“丫頭,雖然…這樣做,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很,很自私,但,送我最后一程吧?!?/br>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巫終]耳邊的幻聽越來越嚴重,尖銳又嘶啞,她頭疼得想一槍崩了自己的腦子,瘋狂地想讓手上掐住的人閉嘴,發(fā)了狠似的用力。 李叔說不出話來了,但他的目光包容又歉意,他艱難地做出了幾個口型。 [抱歉…聽到維爾提起時發(fā)現(xiàn)你的生日過了幾周,生日禮物,我兩天前做好了,但很抱歉…只能現(xiàn)在為你補上……希望,還來得及……] 李叔死了。 [巫終]表情空白空洞又不可置信地松手。 “父親”殘破的尸體掉到地上,背上背著的背包在沙土中發(fā)出一點聲響。 負擔(dān)再次減少,幻聽和幻覺消失了,精神又開始穩(wěn)定。 [巫終]砰地一聲跪下,眼淚在防護面罩里流得滿臉都是,卻很茫然地看著面前陌生的男人,伸手翻找男人背包繼續(xù)收集物資。 她從背包里掏出一個八音盒,就像是那些總有一個芭蕾女孩旋轉(zhuǎn)的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