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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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他有病,是絕癥,再怎么偽裝也無法全身心的去擁抱世界、開懷大笑。 沐亦宸和林郁都以為沐陽心情不佳只是因為于明菲去世,卻不料這么多年來心里積攢了這么多的“怨氣”。 他們知道這些“怨氣”不是針對任何人的,是沐陽對命運不公的恨意,對這場沒有盡頭的病情一種反抗。 沐陽滿臉淚水,粼粼水光都無法將他的眸子映亮,眼里充斥著灰暗和絕望,胡亂地發(fā)xiele一通后倒是冷靜了些,他哽咽著喃喃道:“別管我了……順其自然吧?!?/br>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了屋內(nèi),“嘭”地一聲關(guān)上門,余音在三人耳邊回蕩。 他們在凝固的空氣里沉默著,氣氛宛如一片死水,沉悶而壓抑。 過了一會兒,嚴(yán)陰郎動了,他默默地將地上的瓶子挨個撿回去,收拾這片狼藉。 小小的空瓶如此之重,重到每一次拿起要費盡全力,里面裝的不是空氣,是沐陽這些年來積攢的全部失望。 桌上的飯菜漸漸冷卻,這頓飯誰也沒心思吃,滿心歡喜做出來的菜品,正如沐陽這些年的心緒一樣,隨著時間推移、病情折磨,到最后僅剩的那點兒希望也消失殆盡。 沐陽回屋后把自己困在被子里,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絲風(fēng)也不透,屏蔽外界的所有事物,自虐的憋著自己,享受的臨近窒息的快/感。 眼淚不受控的流著,身體深處傳出一陣陣悶痛讓他倍感無力。 黑暗、潮濕、窒息,這些東西把他拉入深淵,盡頭是死亡地獄。 不知過了多久,腳步慢慢靠近,嚴(yán)陰郎把被子掀開,沐陽側(cè)躺在床上,懷里抱著娃娃,像個蝸牛一樣蜷縮在自己的殼里。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臉上濕漉漉的,頭發(fā)也微潤,眼尾泛著潮紅,氣息不穩(wěn)地抽噎著。 那可憐勁兒讓嚴(yán)陰郎心疼。 “你想憋死自己?”嚴(yán)陰郎抽出紙巾幫沐陽擦臉,動作輕柔。 沐陽鼻音濃重,賭氣道:“對啊,這樣你們都解脫了。” “……”嚴(yán)陰郎摸著沐陽的臉,虎口貼合著下頜線,拇指指腹輕輕地蹭著,“不會,我們都會很難過。大概……” 沐陽吸了吸鼻子,悶聲問:“大概什么?” “我不會再喜歡上別人,叔叔們也不會再收養(yǎng)其他孩子?!眹?yán)陰郎眼里的深情濃郁,可眼底又藏著悲切的哀傷。 沐陽鼻子發(fā)酸,坐起來抱著嚴(yán)陰郎,背脊因為哭泣而抖動著,“我……我不想這樣的,我也不想傷害爸爸們,也不想傷害你……對不起,對不起……” 嚴(yán)陰郎拍著他的背,像給木木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著,“嗯,我知道?!?/br> 他安慰了許久沐陽的情緒才穩(wěn)定下來,抱著人不放,把臉埋在嚴(yán)陰郎懷里時不時地抽泣。 嚴(yán)陰郎的視線剛好落在沐陽的后頸處,他握上輕輕捏了捏,提議道:“想出去玩兒嗎?” “大晚上出去玩?”沐陽問。 “明天。”嚴(yán)陰郎說,“周六,帶你去散心?!?/br> 沐陽抬起頭,嗓音有些沙啞,“去哪里玩兒?” 嚴(yán)陰郎抹去他眼角掛著的淚珠,“你想去哪兒?” “……我不知道?!便尻栁宋亲?,可憐巴巴的,“我很久沒關(guān)注過游玩這種事了?!?/br> 嚴(yán)陰郎說:“那就跟著我。” 沐陽眼巴巴地望著他,眼里還浸著水光,半信半疑。 “趙麟推薦的,”嚴(yán)陰郎解釋,“坐著一小時,他和宋一茗去過了?!?/br> “好吧?!便尻柊涯樫N在男朋友的肩膀上,疲倦地閉上眼,“那我明天把自己全權(quán)交給你了?!?/br> 嚴(yán)陰郎幫他衣服脫了,空調(diào)調(diào)制恒溫,把人嚴(yán)嚴(yán)實實的塞進被子里,“早點睡?!?/br> 沐陽拉著手不放,卻已然困得不行,“你陪著我,不準(zhǔn)走。” 嚴(yán)陰郎嗯了一聲,湊過去在沐陽額頭上親了一下,“不走。” 許是心里念著事兒,沐陽睡得并不安穩(wěn),還不到七點就醒了。 他呆呆地盯著天花板,手心里似乎還有昨晚握著嚴(yán)陰郎的余溫。 外面有些細(xì)碎的響動,他起身無聲地走出去。 林郁在廚房里熬粥,rou末攪碎和胡蘿卜一起倒進去,沒一會兒甜香就飄出來,米粒兒煮得軟爛,鍋里用小火煨著,咕嚕嚕地直冒小泡。 他正低頭切著哈密瓜,把獼猴桃用勺子整個挖出,又切了點西瓜,有條不紊地忙著,沒注意到后面來了人。 沐陽看著他的身影,心里鈍痛,死死咬著唇,淚水流進嘴里是辛酸苦澀的味道。 “小爸……”他啞聲喊,然后沖過去緊緊地抱著林郁的肩膀。 林郁詫異,“怎么不多睡會兒?這才六點過?!?/br> 沐陽鼻涕眼淚直流,難過得不行,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氣音黏稠:“小爸,對…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說那些話傷你心的。對不起……對不起,我最愛你和爸爸了,你們不要生氣?!?/br> 林郁深吸一口氣,輕拍著他的背,安撫道:“沒事,我們沒有生氣。我也有錯,沒有及時關(guān)注到你的情緒,我們是辛苦,但真正和病魔抗?fàn)幍氖悄?,頂著死亡壓力的是你。你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你不用壓抑自己的情緒,想哭就哭、想鬧就鬧,我們不需要聽話懂事的乖孩子,只想你沒有壓力、活得舒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