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否則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那終其一生,師傅都將被釘在恥辱柱上,甚至連往日的圣潔美譽,也會徹底蒙上塵埃。 等他日師傅清醒時,又將如何自處。只怕會崩潰的更徹底,唯有一死了之。 只要一想到師傅會死,還是自己逼死的,祁昱煊便感覺全身都在叫囂著疼痛。 原來師傅沒說錯,是他大逆不道欺師滅祖,是他恨意戾氣過甚,是他偏執(zhí)陰戾不計后果。 他自己是塊爛泥,便也想將圣潔的師傅拉進泥潭。 仿佛這樣就能讓兩個人離的更近,證明師傅是他的。卻從來沒有想過,師傅會不會因此承受不住。 他將他的痛快建立在了師傅的痛苦之上,明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師傅的不堪忍受,發(fā)現(xiàn)了他的脆弱無力,卻只是激起了他更多的興奮和滿足。 這一切既是他造成的,也就該由他來贖罪。 從今往后,只要師傅不離開自己,不愛他不接受他都無所謂,一心向道也好,焚香打坐也罷,都隨師傅高興,他定不會在逼迫為難半分。 祁昱煊腳步堅定,一步一步,走向了床上的師傅。 而隨著他每一步落下,都能看到床上之人越發(fā)不安,身體蜷縮的更厲害,恨不得把自己一整個藏起來。 念珠被緊握得好像都發(fā)出了咯咯聲響,遮擋著污漬的手,抖動的越發(fā)明顯,直至無意識的將那片衣袍緊緊抓在了手中,唯恐有露出的,一點點可能。 這一切讓祁昱煊更加心痛難忍,仿佛陸湛那只手抓緊的不是衣袍,而是祁昱煊柔軟脆弱的心臟。 祁昱煊抬手撫上青年的后背,手下的身體不安著,顫抖著。 卻仿若無力躲開般,只能低聲輕斥。 “走開,別碰我……煊兒,救我……” 聽清話語的時候,這個向來偏執(zhí)陰戾,天真殘忍的年輕帝王不自覺的雙眼落淚。 他一直覺得師傅心如寒鐵,對自己狠心絕情,自己于師傅什么也不是,否則也不會被丟棄的徹底,卻越來一開始便是他想錯了。 師傅神智失常的時候,潛意識呼救的人,竟然是自己這個罪魁禍首。 “師傅,對不起,我錯了……” 祁昱煊如此說著,但注定不會有任何回應的。 他也不在意,只是輕聲哄著,平復著青年的情緒。 “師傅,你別怕,是煊兒來了,煊兒帶你回家。” “煊兒……” 渾濁的雙眼好似捕捉到什么字眼,望了過來。 因為青年的輕聲呼喚,祁昱煊內(nèi)心因此期待了一兩分。 他看著自己的身影清晰得倒映在了那雙有點渾濁的眼中。他以為師傅認出了他,然而…… “不是……你不是煊兒……別碰我……你滾開……你胡說……我沒有……” 剛才稍有平復的情緒此時卻仿若又想起來什么一般,劇烈起來。 在這樣下去,師傅只會崩潰的越發(fā)厲害。祁昱煊沒有辦法,只得敲在了后頸處,青年昏睡了過去。 祁昱煊將人放置在床上,走了出去,剛出了院子,就召出了留在院外的暗衛(wèi)。 “主上?!?/br> “告訴葉子期,將圣宗之人先趕至中心處殿宇。至于剩下的人,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否則朕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骨,誅他九族?!?/br> 頗具威嚴又語氣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遵命,主上。” 暗衛(wèi)隱去。祁昱煊轉向了一旁小屋。 一會兒后,推門聲響起,這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帝王竟然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進來。 祁昱煊仔仔細細的幫自己師傅擦身,清潔好后,又從屋中衣柜里拿出衣服妥帖穿好。 一切收拾完畢,才對著一直昏睡的青年柔和的低聲說道。 “師傅,煊兒帶你回家了?!?/br> 俯身彎腰,平穩(wěn)地抱著人走了出去。 往日人來人往的殿宇,此刻卻安靜的只有風吹過落葉的沙沙聲和蟲鳥的鳴叫聲。 祁昱煊一路抱著人到了宗門口,圣宗之人一個不見,親軍也少了大半,留在原地的人均都埋頭看地面。 祁昱煊掃視了一圈,只是平穩(wěn)的抱著人上了馬車,將其放在了車內(nèi)床上,為其調整好舒服的姿勢。 躺在床上的青年,神態(tài)正常,仿若又成了那個一心修道,最是圣潔,孤冷清傲,萬人敬仰,端坐于神壇之上的神祇。 祁昱煊坐在床邊愣愣的看了好一會兒,才走出層層紗帳,落座到一邊椅子上。 “李成,傳朕旨意,朕自知弒父殺兄,得位不正,又殺業(yè)過重,非是明君,親自登圣宗,邀國師入宮,常伴身側,只為讓其對己多加規(guī)勸教導。國師玄塵本已閉門不出,但因憐惜天下百姓之苦,終應邀一同前往。” “奴才遵命。” 李成是年輕帝王多年的貼身之人,哪怕是心里再好奇再驚訝,也向來不多嘴不多問,聽命令,穩(wěn)妥辦事。 很快,浩浩蕩蕩的隊伍便整裝出發(fā)了,沿著來時的路,用比來時更快的前進速度,消失在了群山之間。 圣宗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仿佛前不久的暴風驟雨是錯覺。 但是空羽折了的手指,人去樓空的后山小院,還有年輕帝王貼身太監(jiān)的傳旨。 都說明了圣宗之所以能得以保全,只是有人在存亡之際,為他們撐起了這一片祥和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