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漫川沒忍住，干脆問了出來：“你怎么知道楚崖修的就是無情道？”

    “不然呢？”楚溟不答反問，“不是無情道還能是什么？”

    胥蒼辰拖著尾音，似笑非笑道：“你可真是他的好meimei啊，楚溟?！?/br>
    褚漫川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什么也沒說。

    見到楚崖的魂魄之前，他不明白楚溟為什么會說楚崖在胡言亂語，但見到之后，他懂了。

    那朵青金色的蘭花上滿是細(xì)碎的裂痕，原本華貴凜然的花兒變得十分脆弱，好像風(fēng)一吹隨時就會消散一樣，褚漫川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蘭花后，他一眼就看見了蘭則安曾經(jīng)說過的戟。

    銀戟之上，遍布血色封印。

    正是那上古神器榜，兇器譜排位第一的望淵神戟。

    長戟通體泛著耀眼的紅色光芒，褚漫川緊盯著望淵看了好一會兒，目光才慢慢轉(zhuǎn)至戟前的蘭花上。他能夠從這兩者身上感受到楚崖的魂魄，不是缺少一魂一魄的蘭則安，而是完整的全部的楚崖。

    在長戟和蘭花中間，褚漫川終于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楚崖……”他情不自禁地呢喃著，神色恍惚。

    那道不甚清楚的人影面色十分痛苦，魂魄融合過程不會好受，褚漫川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心跳也在悄然間變快。

    “師尊，你竟然會這樣對我！”他驟然聽見了蘭則安的聲音，那語氣與往常截然不同，很是凄厲，“你為了復(fù)活楚崖，專程收我做弟子，就是為了給楚崖找一個適合的‘身體’！”

    褚漫川愣了下，茫然問他：“什、什么？”

    “你收我做弟子只是一個幌子，你從來沒把我當(dāng)成你的徒弟，只是想要我的身子！”

    “……”褚漫川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是什么反應(yīng)了。

    算了，等他魂魄融合在一起就好了。

    但下一秒，蘭則安的聲音再次響起，一副承受著天大委屈的模樣：“師尊從來都沒把我當(dāng)成一個獨立的人，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楚崖的替身吧？”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褚漫川聽著只覺得眉心突突直跳。

    楚崖的臉，蘭則安的聲音……

    縱然他十分清楚這是同一個人，但這樣怪異的語氣說著這樣怪異的話，實在是讓他難以適應(yīng)。

    “則安，你本來就是我的弟子，你也本來就是楚崖，不存在替身這一說?！瘪衣ㄒ膊还芩懿荒苈犚姡懿荒芊直娉鲞@話里的意思，他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對面那個人卻還是哀傷地凝視著他，像是一只被徹底拋棄的小獸，突然間就豎起了自己尖利的獠牙。

    “師尊，在你心里，可曾有過哪怕一寸獨屬于蘭則安的位置？”

    蘭花虛影漸漸淡去，長戟光芒漸深，那道人影逐漸凝實起來。

    褚漫川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快點吧，快點融合完成吧，不然他有理說不清就算了，還無端變成了理虧的人。

    第41章

    青金色的蘭花一點點變得虛幻起來,顏色逐漸暗淡，直至變成了單薄到透明的顏色。

    戟身上紅光越來越亮，那道人影也越來越清晰。

    褚漫川的心一點點提起,仿佛懸在懸崖邊上,靜靜的期待著、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xiàn)。

    最終，蘭花徹底破碎，化作無數(shù)細(xì)小的碎片，消散在上古神域。一陣輕柔的清風(fēng)拂過褚漫川的面頰,吹著花瓣繞他來回打了個轉(zhuǎn)兒，才不依不舍的離開。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碎裂的花瓣變小、再變小,最后慢慢化為虛無，融入那陣清風(fēng)中消失不見，心中隨之升起一股悵然。

    “蘭則安。”褚漫川的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沙啞,從這朵蘭花的角度看，他這個師尊應(yīng)該很不稱職吧。

    為其直接選定劍之道，平日里還會無端遷怒在他身上……明明是那么溫柔的一個人，但因為七百年前楚崖的不告而別，他把所有的帳都算在了這朵蘭花身上。

    “仙尊？”楚溟冷靜提醒他，“不要受到這些瘋言瘋語的影響,三魂七魄重新融合時,精神力會受到很大影響,說的話自然也就顛三倒四的?！?/br>
    褚漫川垂眸不語，楚溟只當(dāng)他是跟蘭則安相處出感情了,便隨口一說：“仙尊與兄長真是情意深厚,雖然這蘭則安只是我兄長的一部分,但我看仙尊對他印象似乎也極為深刻。”

    褚漫川低低嗯了一聲，沒多解釋。

    確實都是楚崖,他知道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也想過早晚會有這么一天……只是方才蘭則安的那些控訴，他還是不可避免的上了心。

    控制不住，根本控制不住。

    無論是面對以前的楚崖，還是現(xiàn)在的蘭則安。

    “轟——”一道紅金色的光芒直入云霄，兩人看向望淵戟，戟身上的紅色紋理就像天上的流云一樣微微動了起來。

    上古神器榜中最神秘、最負(fù)盛名的便是眼前這桿神戟。

    兇器譜中只記載了兩句話。

    望淵誕生于上古戰(zhàn)場，有形又無形。

    其凝聚了諸神的最強(qiáng)殺意，乃大兇之器。

    楚崖的本命劍早在七百年前斷裂，眼下顯然他已轉(zhuǎn)修了戟道，一魂一魄入戟，自此以后就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戟修了。

    褚漫川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張臉越來越明晰，熟悉的輪廓，熟悉的模樣……這七百年真的就是七百年，楚崖完全變成了蘭則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