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以后算是死了嗎？”蘭則安低落地垂下眼簾。

    褚漫川單手支著頭，有些奇怪：“剛才的夢里面都有什么？”

    蘭則安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告訴他：“我看見楚崖在上古神域進階金仙，也看見了一旁昏迷不醒的黎修凡。除此之外，倒是什么人也沒有了。黎修凡也確實是楚崖送出上古神域的，他曾說的救命之恩也不是謊話?！?/br>
    “如此，靈魄符也算是了結了。”褚漫川閉上眼，似乎不想再繼續(xù)說這件事了。

    蘭則安眼底閃過一抹沉郁之色。

    他有種說不出的預感，一旦他和楚崖魂魄融合，‘蘭則安’這個人可能就真的不存在了。他擁有了楚崖的實力，楚崖的記憶，楚崖的所愛……看似什么都有了，但這世間卻沒有蘭則安這個人了。

    “師尊，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

    “什么對不對？”

    “就是融合楚崖師兄的魂魄?！?/br>
    “……你到底想說什么？”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聽蘭則安這種沒頭沒尾的前奏，褚漫川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師尊，弟子只是想明白了，覺得此舉有違君子之道?！碧m則安端坐在他對面，一本正經道。

    褚漫川默默看著他，發(fā)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楚崖的精分程度。

    他真的很想抓著眼前這家伙的衣領，好好問問他：你沒事吧？先前主動要融合魂魄的是你，現在覺得不對的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褚漫川深深吸了口氣，道：“此事已成定局，你就不用多想了。”

    “可是這樣不對。”蘭則安義正言辭。

    褚漫川沉聲道：“我說對就對?！?/br>
    “但《君子劍》不是這樣寫的，楚崖的批注也不是這樣寫的?！边@一瞬間，蘭則安好像重新拾起了學劍時的初心，“書中言‘本立相生，無本則無道’；師兄也說，‘所謂君子，修心為上’，我——”

    “你就直接告訴我，你想怎么樣?！瘪衣牭妙^疼。

    蘭則安坦蕩蕩地回答：“我決定不再融合楚崖師兄的魂魄了，我還是應該做自己。即便師兄想要我的身體，即便我的實力低微，我也不能靠融合別人的魂魄來助長實力，此舉有違正道。”

    “你——”褚漫川差點沒忍住，用盡畢生修養(yǎng)才沒有罵出來，“你怎么突然！這么想！”

    “師兄修的不是君子道，卻也知知恩圖報，以維持世間正道為己任。我能拜入宗門，拜入師尊座下，其實都是仰仗師兄，我自己心里有數，只是之前誤入歧路?！碧m則安真心實意地反思自己，“但這次我親眼目睹師兄封印上古神域禁制，才發(fā)覺不知何時起，我有些過于偏激了。不管別人怎么說怎么做，我都應該堅持自己的道，不為外力所動，固守本心才不負君子劍?！?/br>
    褚漫川無話可說。

    他轉過頭，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真的把人從這萬丈高空丟下去。

    “還有師尊?！?/br>
    “我怎么了？”褚漫川不耐煩極了。

    “師尊不該瞞著師兄，去借聚魂燈。”

    褚漫川冷笑：“你是不是——”

    “我說的是不是實話，師尊心里有數?！碧m則安像是掉進了正義的漩渦，句句不離正道，“縱使師兄有錯，師尊也不該欺瞞他，放任我一錯再錯?！?/br>
    褚漫川本來想問他是不是腦子有病，但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臨時改了主意，直接丟了句：“你給我閉嘴?！?/br>
    蘭則安固執(zhí)地與他對視。

    神經病，偽君子，蠢貨，腦子有問題……

    褚漫川把所有知道的關于罵人的詞都想了一遍，但這樣還是不解氣。

    “我懶得跟你廢話，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瘪衣]好氣地說道。

    “師尊，我真的有反省自己的過失?！碧m則安卻是很老實地回道。

    “大可不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如一錯再錯?！瘪衣ㄉ羁痰恼J識到，這個蘭則安簡直就是楚崖派來折磨他的。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就不能再放任自己一錯再錯?！碧m則安卻是認了死理兒。

    “你真是不可理喻！”

    “師尊，我對不起師兄，以后我都讓他出來陪你吧?！碧m則安就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一個勁地往里面猛沖。

    褚漫川從來沒發(fā)現他居然有這么可惡又可恨的一面，氣的牙癢癢。

    不過冷靜下來以后，褚漫川又咂摸出不對來：依照蘭則安話里面的意思，他似乎能夠控制‘蘭則安’和‘楚崖’這兩個意識的轉換。這明顯說明‘楚崖’那一魂一魄的力量在削弱，而‘蘭則安’的魂魄力量得到了增強。

    不能讓蘭則安停下，他必須盡快趕到焚天殿，用聚魂燈的力量促進這兩個意識融合。

    正思索間，他的袖子被對面那人輕輕拽動，楚崖醒了：“師尊?！?/br>
    他的嗓音很是低沉，透著一股nongnong的疲憊感。醒來后也不像以前那樣纏著褚漫川，而是很平靜地跟他說：“師尊近來如何？”

    褚漫川怔了下，道：“你沒有蘭則安這些天的記憶嗎？”

    楚崖慢慢搖了搖頭，說：“我的力量在與蘭則安融合，魂魄也是，無暇顧及外面這些事，但我知道前些日子蘭則安動用了至少金仙級的力量，你們遇見了誰？”

    他娓娓道來，但褚漫川卻稀奇于他的態(tài)度：“你不排斥與蘭則安魂魄相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