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卡莎的故事（1）

    卡莎貼著隧道口向外張望，感覺自己正站在世界的盡頭。

    一道深入地底的大裂谷，陽光也無法觸及底端。周圍是其他數(shù)十條隧道的開口。這些鉆進地底深處巖層的隧道，如今暴露在她面前，不時有巖塊剝落。

    曾經，這里棲息著一大窩虛空生物。這些隧道都是它們挖出的地洞，雜亂無章，隨意的程度與物質被解構時相類。突然的轉角、戛然而止的死路、重疊往復的螺旋……每一條隧道似乎都只是為了“吃掉這個世界”。這就是虛空——沒有心智的活體構造，一切行動都遵循戰(zhàn)斗、吞噬、破壞的本能，從來不考慮未來。她已經通過無數(shù)次獵殺認識到，這些生物再無更復雜的頭腦。

    但卡莎現(xiàn)在所處的這個隧道不一樣。它并非形成自漫無目的的破壞。它筆直地通往北方，她已經追蹤了將近四天。這條隧道，這條走廊，是特意開鑿而成的。目標明確。這不合理……

    卡莎會找到合理的解釋，首先要知道的就是這條走廊通往何處。

    于是，她來到了這條大裂谷。

    卡莎檢視著對面的洞口。每個石洞都看不出有多深。不過她敢賭上自己的第二層皮膚，其中一個石洞一定和她所在的這個走廊連通。

    她活動了一下肩膀?；铙w鎧甲醒來了，將自己的皮rou緊緊貼到她身上。這是她唯一的陪伴，從她很小的時候就和她一起成長。它曾是一只虛靈，那群怪獸殺害了她全家，全村。后來卡莎披上了它的甲殼，成了人們眼中的怪物。但沒有這身甲殼，她就無法與虛空戰(zhàn)斗，保護這個世界。

    沒有它，她就會化為虛無。

    雙肩上鱗片層疊的莢囊收縮繃緊，隨著她選好第一個目標，嵌在莢囊上面的晶體開始發(fā)出熒光。晶體不斷升溫，擠出一發(fā)電漿飛彈，瞄準了一處洞口。飛過裂谷用了六秒鐘。非常寬。又過了一秒鐘，飛彈撞上了轉彎。不是這個。不是她要找的洞口。

    接下來要做的，就只是瞄準和射擊，交替重復。多數(shù)飛彈都在一兩秒內撞上了墻。但卡莎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無論還要多長時間，她都奉陪到底。

    就在太陽開始落山的時候，她找到了那個隧道。她等到飛彈越過了大裂谷，然后開始計數(shù)。一。二。三。

    四。五。六。就是它了。這條路就是走廊的下一段。

    她露出笑容，朝著洞口周圍發(fā)射了一輪彈幕，作為標記。先前那發(fā)飛彈依然還在飛行……直到她聽見一聲可怕的怪叫，不知是什么東西被擊中了。

    她收起肩上的莢囊，對折起來隱藏熒光。她安靜地等待獵物現(xiàn)身。

    又一聲怪叫。一只虛靈從洞口鉆了出來。在過去的幾年里，卡莎一直在對虛靈進行作戰(zhàn)、觀察和分類。而這一只是她從未見過的種類。這只怪獸的身體光滑圓滾，上面有飛彈留下的傷痕。它張開長長的下顎，身體也跟著變形。它的嘴里長滿了透明的細針狀牙齒，兇惡地向外突。它的身體兩側不停地擴張收縮，像是在呼吸。

    或是在捕捉氣味。她一邊想著，一邊看著怪物轉身。沒有眼睛，但依然能找到我。她瞄準的同時，太陽從地平線落下。那只虛靈開始……發(fā)光。有什么東西——舌頭？——從它嘴里伸了出來，放出柔和的藍光，就像是人類挖掘的礦坑里的掛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虛靈。她注意到，它身上的傷口也在發(fā)光。

    那就叫它“熒燈”吧。她射出了一枚飛彈。熒燈換了個姿勢。它發(fā)出一聲高亢悠長的鳴叫，躲開了卡莎的打擊。該死?？ㄉ俅蚊闇噬鋼?。

    它身后的那個隧道突然被藍光照亮。上千只熒燈冒了出來。它們全都張開嘴，舌頭吐在空中發(fā)出亮光?？ㄉ瘡娖茸约悍啪徍粑Ｋ幚磉^更棘手的狀況。全都聚在一起。很好。卡莎放出一輪彈幕，希望可以一舉消滅所有虛靈。

    就在飛彈簇穿過大裂谷的時間里，那些虛靈像沙塵被吹散一般，在巖壁上鋪展開來。彈體從它們身邊呼嘯而過。

    什么…… 　　 　　由那只受傷的熒燈帶頭，所有虛靈開始一致行動。向卡莎襲來。

    ……搞什么鬼？

    她雙手高舉，向著蜂擁而至的虛靈快速射擊。有一些熒燈被擊中了，但并不足以造成明顯的數(shù)量削減。而它們已經跑過了四分之一的距離。卡莎迅速環(huán)顧周圍。沒有太多選擇：據(jù)守洞口；沿著走廊后撤；跳下去拼命；試著向上爬，到地面上戰(zhàn)斗；

    她抬頭瞥一眼，又打量了一下虛靈群。它們已經跑過一半了。要向上爬?？ㄉ笥医惶娉戏缴鋼簟總€彈孔都是她抓握和踩踏的扣點。她將自己拉離地面，開始向上攀爬。

    射擊、抓扣、拉升。射擊、抓扣、拉升?？ㄉ宰羁焖俣扰逝?。肩上的莢囊不停地向虛靈群射擊。它們已經很近了，但卡莎的節(jié)奏很好。她已經爬完了一半的距離，很快就能到——

    她的手摸到了沙子。

    她再次射擊。飛彈打中一片空洞，射穿了沙層，立刻有沙子流出來填補空洞。沒有可以抓握的凹點了。她能直接跳出去嗎？卡莎咬緊牙，扭頭看向那些怪物。如果她要死在這，那就要最后再多殺幾只。

    突然，虛靈周圍的巖壁出現(xiàn)了裂縫。

    隨后崩塌了。

    好幾百只熒燈和碎石一起掉落下去，被大裂谷的黑暗吞沒。只有三只還在向著卡莎沖刺。這個數(shù)量她可以應付。它們已經很近了，她甚至可以看到它們舌頭上的棘刺。

    三發(fā)光彈射出。兩只熒燈跌下去。剩下一只。

    它布滿棘刺的舌頭抽中了卡莎的肋骨。她撞到巖壁上，護甲之下的肋骨斷了幾根。她掙扎著吸進一口氣，護甲外皮開始修復她的損傷。她用左手抓住巖壁，右手抓住怪物沒長棘刺的舌根。紫色的能量急劇涌出。熒燈的舌頭在她手上融化。它尖叫著后撤。卡莎耐心瞄準。

    這一次，她沒有射偏。

    好的?？ㄉ丝跉狻：玫?。下一步。她必須想辦法到地面上去。

    這時她才注意到，沙墻上凸出一塊方方正正的巖石。

    剛才還沒有的?？ㄉ焓秩プァ梅纤终拼笮Ｋ囍洋w重轉移到那只手上。石塊很穩(wěn)固。她禁不住好奇，側過身向上張望。大約每隔一臂的長度，就又出現(xiàn)一個方形巖突。這突如其來的好運，過后再去質疑吧。

    卡莎一步一步向上攀登，最后爬出了地面。她借著月光環(huán)顧四周，沒有看見任何地標，只有沙丘和峭壁。遠處正揚起一場沙暴。她望向谷底。如果用力看的話，似乎可以辨認出光亮……

    風聲漸大。沙暴正在迅速靠近。。她轉身面向狂風。在風暴的中心，是……

    一個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