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的歌，好土。”

    “你還是聽不聽？”

    郁寧偷偷解他的睡衣紐扣，“聽。”

    季南楓清清嗓子，哼了兩句調(diào)才開口，“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fēng)里，開在春風(fēng)里……”

    如果季南楓是炎炎夏日里，暴曬后干燥熱烈的青草，那他的嗓音，就像是大雨傾盆后，剝開云霧的黎明。

    郁寧的燥熱逐漸撫平，他聽著季南楓的心跳，終于安定下來。

    *

    郁寧錯失了保送的機(jī)會，只能和其他藝術(shù)生一樣，專注聯(lián)考集訓(xùn)，轉(zhuǎn)戰(zhàn)不同學(xué)校的藝考。

    距離聯(lián)考僅剩一周，郁寧和學(xué)校請了假，把時間都用在聯(lián)考沖刺上。

    當(dāng)天的課程結(jié)束，天空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

    景繁背著畫板急匆匆跟過來，“小寧，你要走了嗎？”

    郁寧翻找雨傘，“嗯。”

    景繁：“你自己回去嗎？”

    “嗯?！庇魧巼L試叫滴滴車，但高峰期，根本無人接單。

    “你男朋友不來接你嗎？”

    郁寧遲疑，“男朋友？”

    他并沒有把和季南楓交往的事告訴景繁。

    “就是上次下雨的時候，開奔馳車來接你的男人?！本胺闭ＵＱ?，“還挺帥的呢?！?/br>
    郁寧撐開傘，“他不是我男朋友?！?/br>
    “小寧，你先別走，這么大的雨，還是坐我爸的車回去吧。他馬上就到了，你這樣會感……”

    話音沒落完，景繁收住嘴，他目光定格在停進(jìn)院子的藍(lán)色跑車上。

    景繁低頭編輯短信。

    「爸，雨太大，太危險了，您不要來了。我坐同學(xué)家的車回去?！?/br>
    景繁撐開雨傘，跑了過去，“季南楓，真的是你呀！”

    季南楓放下玻璃窗，“郁寧出來了嗎？”

    “他已經(jīng)走了。”

    “他急什么，自己走的？”

    “嗯，走好一陣了。我也是說，他何必那么著急?！?/br>
    景繁繼續(xù)說：“也可能在馬路對面，有男朋友接他吧，就像上次一樣。小寧真幸福，有那么好的男朋……哎？季南楓，你別走啊，我也沒人接，你能不能……喂！”

    *

    晚高峰的下雨天，路途不好走，馬路上的人又多，季南楓被堵得心煩，他不斷給郁寧打電話，始終沒人接。

    季南楓被堵了兩個多小時，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九點(diǎn)。

    季南楓憋了一肚子火，他推開郁寧的房門，“你干嘛呢，怎么不接電話？”

    郁寧剛洗完澡，衣服穿得松松垮垮，正在擦頭發(fā)，“手機(jī)靜音，忘了?！?/br>
    季南楓：“你怎么回來的？”

    郁寧：“走著?！?/br>
    季南楓的火更沒處撒，他拽走毛巾，把郁寧按在床上，捂著腦袋使勁擦，“你知道家離你上課的地方多遠(yuǎn)嗎？今天的雨那么大，你不要命了？”

    郁寧腦袋被擦得亂晃，“借你吉言，命還在?！?/br>
    毛巾快蹭出了火星，季南楓又打開吹風(fēng)機(jī)，“再下這么大的雨，就好好呆著等我電話，還有……不、要、靜、音?！?/br>
    “你上課呢，我怎么等你的電話。”郁寧突然回頭，冷著臉，“你曠課了？”

    季南楓卡住，“哎，你覺得溫度怎么樣？我手法還說得過去吧?！?/br>
    郁寧拽走吹風(fēng)機(jī)，“你沒上課？”

    “啊什么？”

    郁寧板著臉，“別給我裝傻?！?/br>
    季南楓：“我不是怕你淋雨感冒，再傳染上我嘛?！?/br>
    郁寧的臉色陰沉。

    “行行行我錯了，我今晚不睡了，徹夜學(xué)習(xí)，來彌補(bǔ)今日犯下的大錯?！奔灸蠗鞣?，“您老消消氣，成不成？”

    郁寧把吹風(fēng)機(jī)遞給他，“繼續(xù)?！?/br>
    季南楓：“？”

    這是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

    郁寧說：“我下次會注意，及時接你電話?！?/br>
    季南楓：“？？”

    他又吃錯藥了？

    *

    聯(lián)考在周末進(jìn)行，他背著畫板，季南楓早在客廳等候多時。

    上了車，季南楓掏出個保溫杯，“喏，拿著?！?/br>
    郁寧接過，“水？”

    “是神仙圣水，我花重金找大師求的，喝一口就能大富大貴，金榜題名，走向人生巔峰?！?/br>
    郁寧：“……哦?！?/br>
    他擰開瓶蓋，卻季南楓制止，“現(xiàn)在有點(diǎn)燙，等到了再喝?！?/br>
    郁寧把水杯收進(jìn)包里。

    約半小時的路程，車停在考場門口。

    季南楓拍拍他的肩膀，“郁·著名繪畫大師·寧，加油！”

    “謝謝?！庇魧幭萝嚕舆^季南楓遞來的畫板。

    他走出去幾步，季南楓還在后面喊，“大師，記得喝圣水！”

    “知道了?！庇魧幷辛苏惺帧?/br>
    郁寧走進(jìn)考場，身邊都是和他一樣，背著畫板顏料的考生。

    有人拍他肩膀，“小寧，早上好呀！”

    只聽聲音也知道是誰，“嗯，早上好?！?/br>
    景繁拽著書包帶，走在他左邊，“努力學(xué)畫畫這么多年，終于到了見成效的時候了。小寧，你緊張嗎？”

    郁寧：“還行?！?/br>
    “也是，你畫得那么好，肯定不緊張了。”景繁嘆了口氣，“不像我，半路出家，總覺得學(xué)不扎實(shí)，心慌慌的。”

    “別這么說，你只比我晚學(xué)了兩年。這種考試，對你來說不難?！?/br>
    景繁揚(yáng)起嘴角，“但愿如此。如果你能借我點(diǎn)力量就更好了。”

    郁寧微微笑，“嗯，借給你?！?/br>
    “謝啦！哦，對了。”景繁拿出瓶礦泉水，這個給你喝，不是普通的水哦，考試可以增加能量?！?/br>
    說著，景繁拿出另一瓶，自己喝了一口。

    郁寧接過瓶子，“謝謝?！?/br>
    兩個人分布在不同考場，郁寧在一樓，景繁在二樓。

    郁寧和景繁告別，走進(jìn)考場。

    他到得早，收拾完東西，拿出季南楓給他水杯，又看到擺在腳邊，景繁給的那瓶。

    “小寧！”景繁走了進(jìn)來，“你們考場人好少，我們那都快滿了，害得我更緊張了，到你這里透透氣?！?/br>
    景繁發(fā)現(xiàn)了擺在他腳邊的水瓶，“你不喝點(diǎn)嗎？等下畫畫的時候，喝水就不方便了?！?/br>
    “嗯，現(xiàn)在就喝?！?/br>
    說著，郁寧擰開了瓶蓋。

    “景繁，你在這里啊，我找你好久?！遍T口站著個梳單馬尾的女生。

    景繁起身，“小寧，你先喝水，我馬上回來?！?/br>
    “嗯。”郁寧端起礦泉水瓶，往嘴邊放。

    *

    等景繁再回來時，塑料瓶里的水少了三分之一，“怎么樣，好喝嗎？”

    “有點(diǎn)蜜桃的味道，挺好喝的?！?/br>
    景繁笑得燦爛，“我就說你會喜歡，喝了它，一定會考出高分的?！?/br>
    “嗯，謝謝?！庇魧帍陌锾统霰乇斑@個是季南楓給我的，據(jù)說是神仙圣水，我喝你的就夠了，這杯要不幫我喝掉？”

    景繁看著精致的保溫杯，指尖動了動，“這樣合適嗎？他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的，我們都是朋友。”

    景繁把杯子抱在懷里，“謝謝你。我先走了，等等加油??！”

    “嗯，一起加油?！?/br>
    所有考生就位，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場是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