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寧赤著腳站在浴缸邊，他試了水溫，并擰開水管，放了些熱水進(jìn)去。

    等水達(dá)到合適的溫度，郁寧抬起右腿，從腳尖開始，緩慢滑進(jìn)浴缸中。

    發(fā)熱的水溫讓季南楓額角滲汗，臉色稍微泛起紅暈。但他并沒有受到影響，仍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

    浴缸尺寸不大，放兩個人稍微顯擁擠，郁寧的膝蓋貼在季南楓小腿。他緩慢向前滑，泛起層層波紋，但睡熟的人絲毫未動。

    郁寧雙手撐在浴缸底部，維持趴伏的姿勢，終于來到季南楓身前。

    郁寧濕潤的雙手搭上肩膀，嘴貼在耳邊，氣音漫入耳蝸，“生日快樂，男朋友。”

    隨后，他閉上眼，緩慢沒入水中。

    郁寧抿了抿嘴唇，并張開了嘴。

    *

    季南楓被包裹在潮濕的環(huán)境中，空氣燥熱，周圍有水流聲，偶爾會傳來刺痛感。

    他身體一抖，窗簾縫隙有陽光竄入，目光直視天花板。

    此時，他正躺在床上，臥室開著空調(diào)，不冷不熱不潮濕，更沒有水流聲。

    但他做了個興奮激動、離奇刺激，卻假到不能再假的夢。

    但是……季南楓低頭看自己。

    沒有穿睡衣習(xí)慣的他，卻套著分體睡衣，被子也蓋得整整齊齊。

    季南楓扯開褲腰，倒抽一口涼氣。

    他身上是條因尺碼偏小，從來沒穿過的內(nèi)褲。季南楓頓時頭皮發(fā)麻，而最恐驚悚的在于。

    早每天起如約探頭的好兄弟，現(xiàn)在卻老老實(shí)實(shí)呆在那里，一副使用過度的德性？

    出現(xiàn)這種情況，只能有兩種可能，第一，他那方面出現(xiàn)了問題，第二，昨晚有人幫他……

    房門被人擰開。

    客廳有二火激動亂竄的腳步聲，大約一分鐘后，郁寧出現(xiàn)在臥室門口，并把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他，“生日快樂?！?/br>
    季南楓接過并拆開，里面是幅郁寧親手畫的作品，a4紙大小，包有精致的木紋相框，類似于照片的風(fēng)格。

    畫面正中間，坐著只超大的哈士奇，毫無懸念，跟他那只傻兒子一模一樣。

    二火左手邊，站著個身型不高，發(fā)色偏淺，卻干干凈凈的小男孩。他抱著二火的脖子，閉著眼，貼在他身邊。

    而二火右邊，大約兩個身位之外，站著個高出小男孩快一頭，膝蓋摔破皮，衣領(lǐng)往里翻，左手抓飛機(jī)，右手握坦克，含著棒棒糖，鼻尖黏著土，還對那邊男孩傻笑的土小子。

    季南楓研究了半天，“一鼻子灰的小傻子是誰？”

    郁寧：“你說呢？”

    季南楓不愿承認(rèn)，“不會是……我吧？”

    “不然呢？”

    “我靠，你怎么戴有色眼鏡看人？我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怎么能和這傻子一樣！”

    郁寧：“……但凡你多翻翻相冊，也能知道，我把你美化了多少?！?/br>
    “我不管，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絕不能這樣，你得照著現(xiàn)在的我畫?！?/br>
    現(xiàn)在也好不了多少。

    郁寧奪回畫，“不要算了。”

    季南楓搶回來，“誰說我不要了，我不僅要，我還要把它掛床頭?！?/br>
    季南楓找來掛鉤，調(diào)整合適的位置，雖然畫框里的小子是挺傻，但確實(shí)像他。

    “明年我要個成人版的，記得，按照我現(xiàn)在的帥臉，一比一復(fù)刻。”

    郁寧：“……看情況?！?/br>
    季南楓盯著畫看了半天，大部分時間都停在白凈小男孩和狗身上，“怎么不昨天給我？”

    “你醉得像個白癡，我怎么給你？”

    “哦，那你昨晚來過沒有？”

    郁寧冷著臉，“來干什么？”

    “就是，來給我……換內(nèi)褲？”

    “有病?！庇魧庌D(zhuǎn)身離開，“過來吃飯，冰箱里還有蛋糕?！?/br>
    季南楓又扯開褲腰往里瞧。

    這個姿勢，這個色澤，這個滿足的狀態(tài)，還有小腹周圍零星半點(diǎn)的暗紅色痕跡。甚至，嘶，還有點(diǎn)破皮。

    這怎么看，都像是昨晚被人給.....

    “草！”季南楓蒙進(jìn)被子里，又是一頭冷汗。

    “季南楓，你在墨跡什么?！?/br>
    “別急，馬上！”

    季南楓緩了幾分鐘才起來，它還穿著緊憋的內(nèi)褲，洗漱完畢，坐在餐桌前。

    郁寧拿出蛋糕，并插上了標(biāo)著十九的數(shù)字蠟燭 。

    蛋糕是一個穿運(yùn)動裝抱籃球的少年，還有他身邊笑得開心的大狗狗。

    季南楓可沒心思吃蛋糕，他咽了咽，“你昨晚真沒過來？”

    郁寧：“沒有?！?/br>
    “你沒過來，是怎么把蛋糕放進(jìn)我家冰箱的？”

    “關(guān)你什么事?！?/br>
    季南楓眼神游離，“但是……你的嘴好像有點(diǎn)紅，還有點(diǎn)腫?！?/br>
    郁寧推開他的臉，”別瞎看！”

    季南楓持續(xù)偷瞄，“但我昨晚做了個離奇的夢，夢到有人給了我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br>
    郁寧漠不關(guān)心，“哦?！?/br>
    “我就想知道，昨晚到底誰送我的生日禮物，還給我穿了憋到要死的內(nèi)褲。”

    郁寧去抽屜里翻打火機(jī)，“又不是我送的，跟我說有什么用?！?/br>
    “不是你嗎？”

    郁寧堅(jiān)定，“不是。”

    “你說是哪里來的田螺姑娘？不僅幫我干那事，還給我穿內(nèi).褲和睡衣？”

    “你多大了？田螺姑娘是傳說，只會出現(xiàn)在夢里。以后少喝酒少做夢，腦子里就不會出現(xiàn)沒用的黃色廢料?！?/br>
    季南楓不甘心，“切?！?/br>
    郁寧點(diǎn)上蠟燭，并把所有打火機(jī)裝進(jìn)袋子，“這些我都收走了，以后不要讓我看到家里有打火機(jī)。”

    季南楓悶悶不樂，“哦?！?/br>
    他滿腦子都是田螺姑娘。

    燭光輕輕搖曳，郁寧唱完生日歌，“許愿吧?！?/br>
    季南楓：“生日都過了，還能許？”

    “你不許我許?！闭f著，郁寧雙手合十，閉上眼，“我希望……”

    “別別，我過生日，肯定得我許?！奔灸蠗魍得榱擞魧幰谎郏瑢W(xué)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頓了幾秒說，“我就想知道，昨晚的田螺姑娘是誰。”

    郁寧：“......季南楓，你是白癡嗎？”

    “這事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如果讓我蒙在鼓里一輩子，我的人生毫無色彩，我的未來黑暗無邊?！?/br>
    郁寧把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他先把狗狗蛋糕切下一小塊，遞給二火。

    又把籃球少年的那部分推給季南楓，“吃吧?！?/br>
    季南楓哪有心思吃蛋糕，“我的生日愿望能實(shí)現(xiàn)嗎？”

    郁寧答非所問，“我要是你，就許希望能金榜題名?！?/br>
    季南楓鍥而不舍：“或者，你告訴我，你嘴唇是怎么腫的？”

    郁寧繼續(xù)答非所問：“今天出高考成績，你知道嗎？”

    季南楓繼續(xù)鍥而不舍：“你這個腫脹程度，應(yīng)該挺累吧？”

    郁寧：“你還吃不吃？不吃去查成績。”

    季南楓：“得多長時間，嘴才能成這樣？”

    郁寧起身，“走了，看分報志愿?！?/br>
    季南楓追過去，“老祖宗，您讓我實(shí)現(xiàn)個愿望不行嗎？”

    季南楓躺在沙發(fā)上繼續(xù)擺爛，“不給我弄明白了，我就茶不思飯不想，渾渾噩噩，自暴自棄，人生沒有希望和光，早晚病入膏肓?！?/br>
    郁寧：“你愣著干什么，快點(diǎn)過來?！?/br>
    季南楓側(cè)過頭，看著狂舔蛋糕的二火，“狗兒子，你爹過生日，你還有蛋糕吃，但你爹連個小小的生日愿望都實(shí)現(xiàn)不了，狗生和人生的差距怎么這么大，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br>
    “季南楓??！”

    季南楓翻了個身，“別叫他，他已經(jīng)被小號內(nèi)褲勒死了。他不適合來批評，只適合被祭奠，他將永遠(yuǎn)活在人們的心中?！?/br>
    郁寧：“你愛來不來！”

    季南楓躺平擺爛：“哦……”

    周圍安靜了幾分鐘。

    隨后，臥室傳來郁寧的聲音。分貝很低，要努力才能聽到，“我昨晚過來了，想給你過生日?！?/br>
    “還有……”

    “送你生日禮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