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南楓中了蠱，舍不得動彈。

    他保持這樣的姿勢，緩緩呼吸，放慢心跳節(jié)奏，再次閉上眼。

    半分鐘后，柔軟的觸感變得濕滑，在嘴唇邊緣移動，又試探性低伸入唇縫。

    郁寧的舌尖很軟，帶著薄荷味道的甜膩感。

    他們深吻的次數(shù)并不多，以季南楓的橫沖直撞為主。

    郁寧的主動有魔力。

    季南楓閉著眼，等待對方的舌尖與他觸碰，又交纏在一起。

    季南楓的呼吸逐漸加快，郁寧的手貼了上來。

    季南楓沒穿上衣，冰涼的指尖順著胸口往下滑動。

    這樣的挑逗，對季南楓來說是最危險的引誘，他的手也變得不安分，順著柔軟的布料往里動。

    睡衣是季南楓親自買的，內(nèi)褲也是。

    意識到自己愛上郁寧之前，季南楓從不敢想，他這輩子會花心思給另一個人買內(nèi)褲，或者是不睡覺，抱著手機，挑兩個小時的睡衣。

    所有的不可思議，在郁寧面前，都變成了順理成章。

    郁寧不再裝睡，他身體下移，順著季南楓的喉結(jié)緩慢往下吻，到達(dá)心口時，他停了下來。

    他指尖在季南楓心口打轉(zhuǎn)，帶著撒嬌似的黏膩感，“還生氣嗎？”

    季南楓簡直要瘋，他抱緊郁寧，恨不得投降，“舍不得生氣?！?/br>
    郁寧的主動越發(fā)猖狂，發(fā)展完全超出季南楓的預(yù)料。

    他突然清醒，把被郁寧指引，即將探進(jìn)去的手收回。

    他摟住郁寧的手腕，將人按回床上，“你干什么？”

    郁寧的呼吸很急，“我要。”

    “你身體什么情況，自己不知道？”

    郁寧眼中積攢了火苗，“我可以?！?/br>
    “可以個屁。”

    “醫(yī)生說可以適度?！?/br>
    季南楓：“但醫(yī)生還說，盡量不要。”

    郁寧掙脫他起來，“那我去吃藥?！?/br>
    定心丸，可以在八個小時內(nèi)緩解心臟的各種應(yīng)激反應(yīng)。郁寧運動會吃過，最近，該款藥出了升級版，效果更好。

    “是藥三分毒。”季南楓把人拽回來，往懷里摟，“睡覺?！?/br>
    郁寧憋火，“季南楓，你打算出家嗎？”

    “柏拉圖不行嗎？”

    “你腦子有問題嗎？”

    “我很正常！你怎么這么庸俗，咱們就不能成為靈魂伴侶，來場沒有rou.欲的戀愛嗎？”

    郁寧：“……”

    裝什么呢？

    明明想得要憋死。

    郁寧：“我睡不著，我想做?！?/br>
    季南楓更窩火，“你有病吧？不是你矜持的時候了？”

    郁寧：“我們交往一年了，我還是處男 ，這合理嗎？”

    “我也是處男，有什么不合理的?！奔灸蠗鞅尺^身去，不想理他。

    郁寧繼續(xù)說：“你就不想破我的處……唔？！”

    “你有完沒完了？”季南楓捂住他的嘴，話音間都是隱忍，“別他媽勾引我了，行不行？”

    郁寧拽開他的手，“為什么不愿意？”

    “我現(xiàn)在什么都給不了你。”

    “你又胡思亂想，又要離開我嗎？”

    “我沒有，我只是……”

    季南楓緩了緩才說：“李喆他們和我說了你爸的事。還有，我知道你爸接了我爸的案子?！?/br>
    “哦?！庇魧幵诩灸蠗鲬牙锊淞瞬洌窍㈤g，是他喜歡的沐浴液味。

    季南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就提醒我，他們說你不過生日，不喜歡吃生日蛋糕，也不要多嘴詢問你爸媽?！?/br>
    可那時候的季南楓頑皮又不懂事，父母越不讓做，他就偏要去問。

    即便過去很久，季南楓仍然記得。那是郁寧有史以來，發(fā)過最大的火，是種撕心裂肺的絕望，還害他病發(fā)住進(jìn)了醫(yī)院。

    后來，郁寧很久都不理他，他主動道歉，也被擋在了門外。

    季南楓忍不住，偷偷去找他很多次，總能看到郁寧躲在墻角哭紅的臉?？芍灰牭桨朦c動靜，他就迅速抹掉眼淚，裝作滿不在乎的堅強模樣。

    也只有那一次，季南楓真的意識到錯了。即便后面的十幾年，他依舊煩人討厭、口無遮攔，但那些事卻絕口不提。

    不提生日，不提生日蛋糕，更不提他爸媽。

    季南楓繼續(xù)說：“但我沒想到，你爸卻以這樣的方式出現(xiàn)了，還是位如此厲害的人物?！?/br>
    郁寧永遠(yuǎn)記得，當(dāng)他拼盡全力忘記爸媽的第二年，他卻看到爸爸穿著整齊西裝，坐在奶奶家的沙發(fā)上，想要帶他回家的模樣。

    那時的爸爸，英俊又成熟，明明離他那么近，卻又覺得很遠(yuǎn)。

    郁寧躲在臥室，只敢透過窄窄的門縫去看他。

    他記得六歲時許下的愿望，但坐在那里的爸爸，又那么的真實。

    爸爸起身，站在不遠(yuǎn)處，隔著門縫喊他的名字，溫柔對他說：“寧寧，開門，跟爸爸回家?！?/br>
    內(nèi)心的大門有多想敞開，手中門栓就按得有多緊。

    郁寧在心里默默念，再數(shù)一百下，數(shù)到一百，他就開門和爸爸回家。

    他明明加快了速度，明明很努力的在數(shù)。

    可到第九十九下的時候，爸爸去接了通電話，再回來時，卻跟他說：“寧寧，爸爸臨時有工作，你在奶奶家要乖，等爸爸忙完了接你回家?！?/br>
    那一刻，郁寧終于意識到，所謂的回家，不過是欺騙未成年的謊言，連個會消失的泡沫都不及。

    可人就是這般沒出息，他越恨爸爸，就越想關(guān)注他。漸漸的，他開始在電視臺、報紙或者雜志上看到爸爸的節(jié)目、專欄或者采訪。

    看著他從普通律師，變成了業(yè)界金牌?？粗阶咴竭h(yuǎn)，遠(yuǎn)得高不可攀?？粗絹碓矫β?，忙碌到與自己毫不相干。

    他表面有多不在意，夜晚就有多努力搜尋他的消息。關(guān)注他接手的所有案件，留意他近期的行程。

    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郁寧全部的家庭信息欄里，親屬的聯(lián)系方式只有爺爺和奶奶。

    如果學(xué)校的半命題作文是：【我的___爸爸】，郁寧就會交白卷，或者自動改成：【我的___爺爺】。

    每當(dāng)同學(xué)們攀比自己的爸爸是工程師、是醫(yī)生、是飛行員的時候，他也總想?yún)⑴c進(jìn)來，驕傲的和他們說，“我爸爸是個律師，他開了全國最大的律師行，他接手的案子從沒輸過?！?/br>
    但想只是想，和實踐千差萬別。

    小學(xué)四年級時，爸爸曾來他們學(xué)校開過法律講座，即便班里很多同學(xué)都在說：“郁寧你看，這個律師叔叔和你一個姓耶。”

    “郁寧，你們好有緣。”

    “你這個姓氏，不是很多吧?！?/br>
    就算這樣，也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關(guān)系?？伤麄兠髅骱芟瘢麄兌伎谑切姆?，他們都喜歡安靜，都有發(fā)白的皮膚和微微棕調(diào)的頭發(fā)，可為什么，就沒有一個人能察覺。

    就這樣，在希望被人發(fā)現(xiàn)，又不肯承認(rèn)之間，郁寧習(xí)慣了沒有爸爸的生活。

    季南楓：“郁寧，你在聽嗎？”

    郁寧回過神，“嗯，什么？”

    季南楓：“我說，你爸很厲害?！?/br>
    “他厲害，關(guān)我什么事?！?/br>
    “但關(guān)我的事。”季南楓抓著他的手往心口放，“我現(xiàn)在不夠好，怕你爸不滿意?！?/br>
    嫌疑犯家的兒子。

    金牌律師的兒子。

    格外不搭，有點可笑。

    郁寧：“我喜歡就夠了，關(guān)他什么事。”

    “但我想得到咱爸的祝福。”

    郁寧噗嗤一聲，“你叫得還挺順口，誰跟你咱爸?！?/br>
    季南楓撓他，“怎么了？不行嗎？我不管，這聲爸我先叫了，等我翻身歸來，就背著金山銀山上你家提親?！?/br>
    “你放手，別弄?！庇魧幈凰麚系冒W，轉(zhuǎn)著身子求饒，“行行，我等你，答應(yīng)你?！?/br>
    季南楓松手，把他抱懷里，“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差得太多，你爸不會滿意。但給我點時間，我會東山再起，讓你過上好日子的?！?/br>
    “現(xiàn)在就挺好的?！奔灸蠗鞯膽牙锖芘魧幱滞飻D了擠。

    “我會讓你更好。”

    *

    季南楓只陪了他一夜，第二天又趕去了機場，這次一走，還不知道歸期。

    京市步入深冬，天越來越冷。

    好在家里的暖氣燒得好，郁寧沒課的時候就坐在窗邊，靠著二火畫畫。

    談晨和小米偶爾會過來做客。談晨會幫忙遛二火，他和小米則圍在灶臺邊包餛飩。

    今天是冬至，午飯過后，郁寧乘地鐵去十幾公里以外的畫展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