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爾整理好衣袖，邁步走到側(cè)屋戶牖前，依靠在側(cè)，垂眸靜默凝望屋內(nèi)一大一小兩個(gè)身影，朗朗讀書聲讓他心神寧靜。

    琉璃余光瞥見外間有陰影覆蓋，抬眼看去。建議：“樊爾，不如你先回去，總不好一直晾著他們主仆。”

    想到星知那灼灼目光，樊爾毫不猶豫拒絕：“我等著你一起?！彼刹幌牖厝オ?dú)自面對。

    明白他怕什么，琉璃也沒再繼續(xù)勸他。轉(zhuǎn)而道：“外面冷，你快進(jìn)來?！?/br>
    樊爾拒絕：“不必！”

    嬴政爬起來，快步跑出去，雙手拉住樊爾手腕，不由分說硬拽著他進(jìn)屋。

    面對孩子的善意，樊爾張張嘴不知該如何拒絕。

    嬴政拉他到燎爐邊坐下，“你這手與jiejie的一樣冰，應(yīng)也是體寒，快圍著燎爐暖一暖?！?/br>
    體寒？樊爾狐疑看琉璃，用眼神質(zhì)問她體寒是什么情況。

    琉璃尷尬笑笑，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掏出一塊蔗糖放在樊爾掌心，“辛苦了。”

    樊爾沒有吃，轉(zhuǎn)手給了嬴政。起初他并未覺得琉璃給自己糖有什么，直到他看到她用糖哄嬴政，后來她再給糖，總讓他莫名有種自己是孩童的錯(cuò)覺。

    嬴政看看掌心的糖，又來回看看他們兩個(gè)，一臉不明所以。

    “快吃吧?！绷鹆дf著又給了嬴政一塊。相處三百多年，她自然一眼能看出樊爾心思，她覺得他愈來愈別扭了。

    城南主道街巷盡頭，簡奢庭院內(nèi)。

    燕丹披著狐裘大氅立在廊下，常岳與明同正滿頭大汗清理積雪。

    看著堆積起來的雪，常岳童心被勾起，回頭問燕丹：“太子，一起堆雪人如何？”

    心動(dòng)猶豫半晌，燕丹點(diǎn)頭答應(yīng)：“好??！”

    畢竟他只是一個(gè)十四歲少年，童心尚在也無可厚非。

    從前燕王時(shí)常教導(dǎo)燕丹，作為太子就該有太子儀態(tài)。他一直都謹(jǐn)記于心，時(shí)刻告誡自己注意身份，小小年紀(jì)便拋卻那些所謂童心。

    而今在趙國為質(zhì)，他也想任性一回。

    常岳本以為他會(huì)拒絕，乍一聽到那聲‘好啊’怔愣片刻，隨即回過神來，笑容憨厚。

    燕丹拿掉肩上披著的狐裘，大步走到庭院中，不由分說擼起袖子，沒有半分往日儀態(tài)。

    三人中，明同最為年長，看到太子能拋卻身份回歸本真，他的內(nèi)心既有欣慰也有復(fù)雜。他本想勸阻，奈何常岳非纏著他一起堆什么雪人，拒絕多次無果后也只好與他一起陪著燕丹瞎胡鬧。

    一個(gè)時(shí)辰后，常岳雙手叉腰，滿意看著雪人，問明同：“你看看像不像咱們太子？”

    明同看看燕丹，點(diǎn)頭：“像?！?/br>
    “像什么像！”燕丹不服氣指著雪人的臉：“我眼睛哪有這么小？臉哪有這么大？鼻子哪有這么塌？嘴唇哪有這么厚？”

    明同清清嗓子，憋著笑：“是形似，不是真的長得像。”

    燕丹眼神凌厲掃了兩人一眼，轉(zhuǎn)身便走。

    常岳忙跟上去慌亂解釋：“太子，怪我手藝不精，您在我心里是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天神下凡也不過如此?！?/br>
    燕丹猛然頓足，眼睛微瞇瞅他，沒好氣道：“行了，不會(huì)夸人就不要夸，聽著心里別扭?！?/br>
    “是是是，我錯(cuò)了！”常岳連連點(diǎn)頭。

    燕丹懶得再理會(huì)他，抬腳向正屋走去。心里郁悶非常，他就不該跟著常岳瞎胡鬧，太不像一國太子做派了，若是被君父知道，準(zhǔn)又嘮叨他沒有規(guī)矩，不懂尊卑有序。

    常岳目送燕丹清俊背影消失，復(fù)又轉(zhuǎn)頭苦著臉看明同。

    第018章 堅(jiān)持留宿

    “明同… … 我可是又說錯(cuò)話了？”

    明同走上前拍拍常岳肩膀，“你還是… … 少說話多做事為好?！?/br>
    常岳臉色垮了下去，目送明同身影也消失在正屋門口。

    屋內(nèi)燕丹正跪坐在戶牖下的奏案前，余光瞥見明同，卻并未側(cè)頭去看他，而是問：“我是不是太過放縱自己了？”

    明同上前立在一旁，柔聲寬慰：“少年心性本就貪玩，太子亦是有血有rou之人，不必自責(zé)。”

    “你喚我一聲太子，自是也明白一國太子該肩負(fù)怎樣的責(zé)任?！毖嗟らL嘆一聲：“是我太不注重身份，而今沒有君父在旁提點(diǎn)，我懈怠了?！?/br>
    明同低垂眼瞼，沒有過多勸解，太子身份特殊，確實(shí)不該與下屬玩做一團(tuán)，有失體統(tǒng)。

    燕丹展開簡策，凝神默讀其上儒家典學(xué)，心里平靜不少。

    冬日，天色總是黑的異常早。

    琉璃與樊爾回到住處，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來。

    坐在阼階上苦苦等待的星知看到他們，頓時(shí)驚喜起身，“還以為你們不會(huì)再回來的?！?/br>
    “你又不是洪水猛獸，我們?yōu)楹尾换貋??！绷鹆д{(diào)侃著走近。

    星知暗暗瞪了她一眼，眉眼浮笑湊近樊爾，“為何回來這么晚？你們?nèi)チ四睦铮俊?/br>
    樊爾本能后退兩步，面無表情解釋：“去了隔壁院舍，少主答應(yīng)教導(dǎo)一個(gè)人族孩童劍術(shù)?！?/br>
    星知挑眉驚訝瞅琉璃，隨即冷哼：“剛來就收徒，你可有那個(gè)能力？也不怕耽誤人家孩子?！?/br>
    琉璃不想與她過多爭辯，而是道：“這里只有主屋側(cè)屋兩間，無法留宿你們，你們還是趁著傳舍未閉門，快些趕過去吧?！?/br>
    子霄聞此話，面色凝重起來，走到星知身側(cè)，俯身低聲提醒：“少主，天色已晚，不如我們先回去 ，明日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