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琉璃沒有理會武庚,抬頭看向剛剛高升的日頭,距離日落還有大半日,也不知母子倆在牢里可會被刁難。 與此同時,城東潮濕臟污牢獄。 昏暗逼仄的牢房內(nèi),簡兮抱著嬴政,心里恐懼非常。試圖逃跑過幾次,這是頭一回被抓起來,她不知接下來將要面對什么。永久的囚禁,亦或是不分晝夜的折磨,她不敢想象那些可能要面對的場面。 “政兒,對不起… … ” 簡兮哽咽著用下頜蹭蹭嬴政guntang的額頭,昨日他被守城軍摔在城門上,吐出一口血沫后,就一直精神萎靡,今日更是額頭guntang。 她哭求過幾次,沒有獄卒肯搭理她,最后更是呵斥她安靜些。 她悲懼交加,除了無力提醒兒子不要睡過去,別無他法。 guntang淚水順著簡兮光潔面頰滴落在嬴政guntang的額頭上,不知過去多久,他終于有了意識,艱難睜開那雙狹長丹鳳眼,原本清明的眸子有些模糊。 “母親… … ” 嬴政聲音干啞撕裂,吐出那兩個字時,喉嚨似火燒一般。 簡兮忙應(yīng)了一聲,胡亂把他額前碎發(fā)撫到而后,紅腫雙眼似哭似笑。 “你別在睡過去了好不好?為母害怕… … ” “好!” 嬴政艱難應(yīng)下,拼盡全力才能抓住母親的手指。 簡兮害怕他撐不住再閉眼,一邊輕拍他一邊唱起從前用來哄他的那首歌謠。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br> 那時,嬴政剛百天,夜里時??摁[不止,簡兮每次輕哼這首歌謠,他就會停止哭鬧,睜圓一雙大眼睛,聽的十分認真。 再次聽到熟悉歌謠,嬴政心口喉間的灼痛減輕不少。以后的很多年,他都會時常懷念這個難捱之日,回想起母親的輕聲吟唱,他心頭痛苦與惆悵總能因此減輕不少。 時間緩慢流逝,仿佛十年之久。 獄卒拿了一份飧食丟到牢房內(nèi),看都沒看母子一眼便走開了。 簡兮撿起那塊干裂的餅子,撕下一塊遞到嬴政唇邊,他皺眉搖頭不愿張嘴去吃。喉嚨疼痛難耐,就連咽唾液都艱難,他此刻哪里還吃得下干硬的餅子。 簡兮眼淚再次掉下來,心里的恐懼加大數(shù)倍。若是兒子也離她而去,她無法想象余生該如何度過,興許母家會為她再擇良人,但她將永遠無法忘懷自己曾有一個孩子因她的莽撞而命喪牢獄。 “都怪我,我不該因一時念頭不顧你的安危,生出逃跑的念頭,都怪我都怪我… … ” 簡兮一遍遍重復(fù)著,聲音顫抖哽咽。 牢獄之外的城北。 一直依靠在牖楣上盯著太陽移動的琉璃,見日頭終于落到天邊,心里煎熬頃刻消散。 “樊爾,我們出發(fā)去城東接人?!?/br> “是。”樊爾不假思索應(yīng)下。 武庚雖然不能現(xiàn)身幫忙,但還是主動道:“我也想一起過去?!?/br> 忙于套布履的琉璃聞聲瞥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夕陽之下,兩鮫一魂魄與天邊落日背道而馳,一路向城東而去。 熟練躲過巡城軍,三人順利摸索到牢獄附近。 等待日頭徹底隱匿蹤跡,牢獄外的守衛(wèi)換了崗,琉璃才從隱蔽處走出,直直朝著那兩個新的守衛(wèi)走去。 兩名守衛(wèi)發(fā)現(xiàn)徑直走來的琉璃與樊爾,頓時警惕起來。 其中個高一些的守衛(wèi)厲聲喝問:“爾等何人?” 琉璃沒有回答,而是直接亮出趙屹給的那枚玉玨。 兩名守衛(wèi)想必是那春平侯的人,見此玉玨,忙恭敬行禮。 “二位請隨我來?!?/br> 那位個高的將士說著,帶領(lǐng)琉璃與樊爾走進牢獄之內(nèi)。 陰暗牢獄內(nèi),燈火搖曳不定,讓人看不清楚周遭具體狀況。 樊爾警惕巡視周圍,為了護衛(wèi)琉璃安全,他不得不逾距挨著她走。 琉璃起初有些詫異,但很快明白過來他是怕牢獄之中有埋伏陷阱。 不知兩人心中警惕的守衛(wèi),聲音從前方幽幽飄來。 “上頭昨兒夜里就下了命令,說是今日會有人來接秦國公子的妻兒,你們還真準時,剛換崗,就來了?!?/br> 原來,昨日夜里母子倆被抓起來時,那春平侯趙屹就安排好了一切。 琉璃與樊爾對望一眼,誰也沒有接話。 不過好在,關(guān)押嬴政母子的牢房并不難找,不出一刻,前面守衛(wèi)便停下了步子。 正滿心警惕的簡兮看到琉璃與樊爾,全身戒備頓時松懈下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不爭氣涌出。 守衛(wèi)揮手招來獄卒,示意他打開牢門。 獄卒很快明白來人身份,不敢耽擱,忙翻找出管鑰打開牢房鐵鎖。 琉璃正欲進去,卻被樊爾不動聲色攔下,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少主在外等著即可,我進去帶他們出來?!?/br> 這種狀況下,琉璃沒有意氣堅持,在原地站定。 樊爾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嬴政面頰蒼白,已是昏昏沉沉。來不及細想,他屈膝蹲下,從簡兮懷里抱過男童。 “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