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隨你?！?/br>
    “不過，下次想跟人比試，你就找樊爾，或者我。蒙氏兄弟剛?cè)雽m，你便逼著人家比試劍術(shù)，這事若是傳到上將軍耳中不好。”

    “我明白了。”

    少年君王艱難點頭，唇角抿成一條線，握劍右手骨節(jié)收緊。

    第059章 未來王后

    余光無意間瞥見少年君王微凸泛白的指骨, 琉璃抓住他手腕，另一只手握住劍柄頂端。

    “松手?！?/br>
    嬴政愕然抬眸，不明白她這是何意。

    一根根掰開少年手指, 琉璃拿走那把劍。

    “一個合格的君王, 在外人面前應(yīng)該喜怒不形于色, 你這般只會更讓人覺得你幼稚孩子氣。”

    聽到這話，少年君王還欲蜷縮的手指停滯, 而后慢慢展開，恢復(fù)松弛狀態(tài)。

    琉璃很滿意，拍拍他的肩頭, 轉(zhuǎn)身示意隨侍的宮正將劍放回殿內(nèi)兵器架上。

    一片落葉盤旋落到兩人腳邊，嬴政看向趙國方向, 逐漸褪去稚氣的嗓音沉重響起：“你可還記得春平侯趙屹？”

    不待身旁少女回應(yīng)，他繼而道：“今日議政殿上, 呂不韋提議讓他來秦國為質(zhì)。你知道的，我從始至終只有一個愿望，讓這世間不再有質(zhì)子。可… … 我沒有阻止呂不韋, 因為我知道他說的對, 趙屹入秦為質(zhì)對秦國有利。”

    悠長一聲嘆息之后，琉璃聽見少年君王婉轉(zhuǎn)低沉的懊惱, “幼時我最厭惡那些提出以王室子孫為質(zhì)的君王，而今的我似乎變成了自己曾經(jīng)最討厭的人。

    “其實, 就算你阻止，呂不韋仍然會繼續(xù)自己的計劃。”琉璃沒有安慰他, 而是提醒：“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加倍努力, 實現(xiàn)心中真正所愿，而不是發(fā)泄之后感慨傷感?！?/br>
    少年君王側(cè)目凝望身旁少女無可挑剔的面容, 眼神翻涌的情緒褪去，鄭重點頭。

    杵在后方的兄弟倆，眼睛一眨不眨注視著師徒二人挺直的背影。

    少女散于脊背的微卷發(fā)絲被風(fēng)卷起，輕輕略過少年君王的脊背。

    蒙毅附到兄長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哥，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不是君王之師，而是新秦王一直養(yǎng)在身邊的未來王后。他們兩個看起來明明年齡相近，怎么可能是師徒，我認(rèn)為是那些不知情的誤會了，才會認(rèn)為他們是師徒?！?/br>
    蒙恬斜睨他一眼，低聲警告：“閉嘴，不可妄言君王。”

    對上兄長嚴(yán)厲眼神，小少年頓時低眉順眼：“我錯了… … ”

    兄弟二人的低語悉數(shù)落入琉璃耳中，她微微側(cè)頭睨了一眼蒙毅，心頭閃過不悅。那個人族小子，小心思真是過于豐富，養(yǎng)在身邊的未來王后？真是荒謬可笑的猜想。

    遠遠瞧見少女犀利眼神，蒙毅呼吸一滯，下意識緊閉嘴巴，把新的猜想咽回肚子里。

    轉(zhuǎn)眼間，已至冬至。

    少年君王漸漸習(xí)慣日常憋屈，面對每日呂不韋譴人送來的奏章，他不再心生怨懟、郁郁寡歡，而是愈發(fā)懂得隱忍克制。

    琉璃很欣慰他的改變。

    負(fù)責(zé)跟蹤樊爾的魂魄武庚，被發(fā)現(xiàn)了幾次，一直毫無進展。就在他認(rèn)為自己多慮，打算放棄之時，終于發(fā)現(xiàn)蛛絲馬跡。

    一場風(fēng)雪之后，寒冷天氣迎來晴朗。

    太后鑾輿在一個午后來到章臺宮。

    與兒子閑聊半個時辰，簡兮借口懷念先王，想在章臺宮走走。

    在殿脊上沐浴陽光的武庚余光瞧見身著華服的太后，本沒過多在意，可第二眼卻發(fā)現(xiàn)她是朝著樊爾所居偏殿而去的。

    作為一只存在千年的魂魄，他立時警覺起來，足尖輕點，飄下殿脊，悄無聲息尾隨其后。

    路過三座殿宇，穿過曲折游廊，前方美艷婦人，揚手示意身后宮人不必再跟隨。

    “本宮想一個人散散心?！?/br>
    “諾?！彼拿麑m人止住步子。

    武庚略過幾人，狐疑跟上去。

    空曠殿內(nèi)，眉目如畫的鮫人少年在毯子上盤膝而坐，精致柳葉眼微闔，置于膝頭的雙手縈繞著兩團靈力，一旁燎爐里的炭火偶爾發(fā)出噼啪聲響。

    平日閑暇時，樊爾也未懈怠對術(shù)法的修煉。他將來注定是鮫族下一任將軍，縱使鮫族萬年太平，他也不可懶惰，任由自己成為一個難以服眾的廢物。

    緊閉殿門被叩響，武庚發(fā)現(xiàn)太后真的是來找樊爾的，他臉色一變，快速掠上殿脊。

    殿內(nèi)樊爾緩緩睜開眼睛，收起周身靈力。門縫處有濃烈熏香飄來，將將揚起的唇角很快耷拉下去。他第一反應(yīng)是琉璃，但在嗅到那人工香氣時，失望霎時滿意心頭。

    叩門聲再次響起，他不悅起身，腳步沉重走過去，打開殿門，冷眼看著外面妝容精致的婦人。

    簡兮柔和輕笑：“不請我入內(nèi)？”

    “太后有話，在這里說便是?！?/br>
    殿門寬闊，樊爾故意只打開一側(cè)，用身體擋住入口，拒絕的意味很明顯。他雖不曾經(jīng)歷過那些，但對方真正意圖，他不是不知。

    面上笑容僵了僵，簡兮幽幽嘆息：“樊爾，你變了。”

    “我還是當(dāng)初的我，變的是你，太后?！?/br>
    ‘太后’那兩個字，樊爾咬的極其重。

    殿脊上偷聽的武庚滿頭霧水，完全沒聽懂兩人話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