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如此珍視, 嬴政目光柔和，淺笑承諾：“不用舍不得, 日后待我平定戰(zhàn)亂，這天下所有玉器任你挑選, 你想要多少, 我便為你尋來多少?！?/br>
    “這一件足矣?！绷鹆дf著拍拍放手環(huán)的位置。

    初春寒意終究會被春風(fēng)帶走，在枝頭冒出新芽那日, 星知答應(yīng)琉璃的避水丹如期凝結(jié)而成。

    琉璃曾想象過避水丹千百種樣子，有五彩斑斕的，有深邃海藍(lán)的，有清透深碧色的，甚至奇形怪狀的金黃色，但她從未想到竟是醇厚剔透的血紅色。

    日頭西斜，暖陽灑進(jìn)屋內(nèi)，她神奇發(fā)現(xiàn)光潤晶瑩的避水丹在陽光之下，竟可以窺見內(nèi)里綿延流淌的水流，似是有著永不干涸的生命力。

    蠑螈血脈果然很神奇，難怪萬年之前人族術(shù)士大肆捕殺蠑螈煉制丹藥，他們想要的其實應(yīng)該就是避水丹。只是人族不知避水丹是需要蠑螈心甘情愿贈予的，將蠑螈族投進(jìn)鼎爐無論是燒制七七四十九天，亦或是九九八十一天，都是練不出延長生命的丹藥的。

    據(jù)史書記載，當(dāng)初人族術(shù)士差點將蠑螈族屠戮殆盡，也未曾煉制出一顆丹藥。

    琉璃趴在牖楣上，將避水丹暴露在日頭下，想要瞧得更加仔細(xì)。

    嬴政繞過曲折甬道拐入側(cè)殿，一抹血紅映入眼簾，他定睛去看，卻見琉璃嫩白指尖捏著一顆十分漂亮的血紅珠子。

    “這是何物？”

    乍一聽到這聲詢問，琉璃本能將避水丹收入掌心，不答反問：“這個時間，你怎有空過來？”

    晃了晃掌心那卷簡策，嬴政大步走到牖扇外。

    “王祖母臨時找宗正商議春祭事宜，我想起這篇文章的下半部分你還未給我，故而親自過來拿。”

    掃了一眼布袋上掛著的木牌，琉璃起身走到堆放簡策的案幾前，找出那篇文章的下卷，回到蒲團(tuán)坐下，將那卷簡策遞給外間少年。

    嬴政接過，還是不忘追問：“方才那顆紅色珠子是何物？”

    攥在掌心的溫潤珠子有些發(fā)熱，琉璃猶疑片刻，才展開掌心伸到牖外，嬴政沒有修習(xí)任何術(shù)法，應(yīng)是瞧不出其中端倪，在他眼里這就只是一顆普通的紅色珠子。

    嬴政捏起那顆珠子，舉到陽光之下，深邃眼眸逐漸睜圓。

    “真神奇，這里面好像有水流?！?/br>
    琉璃心里咯噔一下，探出身子，伸手拽住那玄色廣袖拉到自己面前，歪頭去瞅避水丹，凝眉問：“你也能看出這里面有水流？”

    “也？你能看出，我自然也能看出?！辟兆∷滞螅瑢⒈芩し呕厮菩?，“這究竟是何物？”

    琉璃面不改色撒謊：“如你所見，就是一顆紅色的珠子?！?/br>
    嬴政定定凝視她片刻，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道：“九日后，是水渠開工的日子，按照禮制，一國君主理應(yīng)前往先行祭祀山河天地，你可要一起前往？”

    “好?。　?/br>
    琉璃還從未見過人族的祭祀大典，說起來還真有點好奇，不知人族祭祀儀式與鮫族可否一樣。

    依照禮制，祭祀當(dāng)日華陽王太后和太后簡兮也要和君王一起參加祭祀儀式。

    在雍城休養(yǎng)已久的簡兮會在當(dāng)日抵達(dá)祭祀地點，儀式完成后直接返回雍城舊宮，不會回秦王宮。

    關(guān)于母親的決定，嬴政以為她仍舊在為已薨逝的父親心傷，故而并未深想，決定不干涉她的決定。祭祀地點正位于雍城的涇陽，是以，他也想借此去一趟雍城舊宮，瞧一瞧母親如今過的如何，可有缺什么。

    次日，王室宗族以及眾臣皆陪同君王一起前往涇陽，蒙武率軍護(hù)送。

    晃晃蕩蕩上萬人魚貫駛出咸陽城，華陽王太后的鑾駕在最前列，其次是君王、宗正、呂不韋等，依次排列，井然有序前進(jìn)著。

    嬴政端坐在鸞車內(nèi)，不時側(cè)頭看一眼車駕旁騎著白色馬兒的琉璃。因她在后宮無封號，在朝堂無官職，是以沒有資格乘坐車駕，只能與將士們一樣騎馬。

    對此，少年君王有些后悔帶上她一起前往，眾人面前，他又不好邀她一起乘坐鑾車，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經(jīng)受風(fēng)吹日曬。

    余光瞥見少年地打量，琉璃瞬間便猜透他的心思，“我喜歡騎馬，視野遼闊?！?/br>
    “真的？”

    “自然?！?/br>
    后方樊爾聽到兩人這對話，不由轉(zhuǎn)頭看向鑾駕內(nèi)的嬴政，大手下意識握緊韁繩。

    一直堅持與他并排前行的星知，仍舊在裝可憐，試圖博取同情，同騎一匹馬。

    子霄不忍直視自家主子的模樣，封閉聽覺，無語看向別處。

    樊爾面無表情扯回自己的袖子，始終無動于衷。

    一行人準(zhǔn)時在第八日抵達(dá)涇陽，先行趕來準(zhǔn)備祭祀事宜的李斯，已提前安排好了住所，是一座面積不算很大的行宮。

    次日，不止嬴政和華陽王太后要參加祭祀大典，王室宗正也要進(jìn)行祭祀儀式，是以隨行宮人無暇休憩，第一時間開始準(zhǔn)備熱水，以供三人沐浴。

    風(fēng)塵仆仆趕了幾日路，琉璃也想要洗一洗，可見宮人著實過于辛苦忙碌，她索性放棄那樣的念頭，暫且先忍著。待夜深人靜，再吩咐樊爾去準(zhǔn)備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