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琉璃無法理解人族的王位繼承制, 上一位女性鮫皇是雙生子,她比弟弟早出生一個時辰,因此成為了鮫族歷史上第一位女性繼承者,兩相對比來看,她覺得還是鮫族更為公平。 若是人族繼承權(quán)同樣不分男女,她覺得那位冷靜自持又有野心的媯西芝一定不會委屈自己入秦王后宮。 大力輕咳一聲,琉璃清冷眼神輕飄飄掃視而過,腳下步子沒有停滯,抱著兩卷簡策從兩名宮人面前走過去,徑直向著君王所居正殿而去。 二人轉(zhuǎn)頭看到她,嚇得臉色慘白,雙膝一軟跪在地上,肩膀瑟縮,不敢再言語。內(nèi)心忐忑不安,生怕她將此事告知君王,亦或齊國公主。 秋風(fēng)吹走天邊烏云,消失三日的太陽終于顯露出來,溫和光線灑向九州大地。 琉璃抬手制止寺人進(jìn)內(nèi)通傳,駐足在殿外,沒有急著進(jìn)去。 年輕君王端坐在牖扇下,奏案上堆著數(shù)不清的簡策,案幾一角溫著冒熱氣的茶水。金燦燦的陽光籠罩在他周身,使其側(cè)臉更加立體如雕刻,那濃密長睫低垂,在下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始終挺直的肩背不動如山,仿似一尊俯瞰眾生的神明。 這幅場景,讓琉璃恍惚想起自己先前看的那些神話故事,故事中有一位神族繼承者,就是這般模樣,雍容俊逸,貴氣難掩。 感覺到殿外有道視線在凝視,嬴政倏然轉(zhuǎn)頭看去,正對上一雙墨藍(lán)眸子。 琉璃收回思緒,邁入殿內(nèi),緩步走上前,將懷里簡策遞過去。 抬手接過,嬴政隨手?jǐn)R置在案幾上。 不待君王發(fā)話,琉璃提衣在對面坐下,自顧自斟了一觴茶。 呷了一口茶水,她斟酌著開口:“昨晚齊國公主來過?” 嬴政劍眉微蹙,隨即很快舒展:“沒想到,這么快就傳到了你耳中?!?/br> 指腹輕輕摩挲著耳杯邊沿,琉璃又抿了一口茶水,沒有隱瞞,簡略將那兩位宮人的言論敘述一遍,在她看來,有膽子背后議論人是非,就該承受后果。 “你準(zhǔn)備如何處置那些隨意非議的宮人?” 沉吟稍許,嬴政也給自己斟了一觴茶。 “宮里人多嘴雜,幾乎每個人都是如此,哪里懲治的過來?!?/br> “???” 琉璃眨巴幾下眼睛,直勾勾瞅著對面人。 嬴政被她盯得不自在,為了緩解尷尬,他呷了一口茶水。別扭問:“這般看著我做甚?” “懲治不過來就不懲治了?” “… … … ” 年輕君王訕訕摸摸鼻子,解釋:“若都懲治了,這偌大王宮怕是要空了。” “那便查出源頭,懲治最開始的那個人,也好以此警示他人。” 嬴政點頭,招手示意不遠(yuǎn)處的宮正過來。 服侍君王的宮正快步近前,弓著身子行禮:“大王有何吩咐?” “寡人聽聞有人傳揚昨晚之事,你去查出是誰傳出去的,依法嚴(yán)懲?!?/br> “是!” 宮正面容嚴(yán)肅,鄭重應(yīng)下,恭敬退出大殿。 想到那些關(guān)于君王心儀自己的謠傳,琉璃本想讓他一塊懲治了傳揚之人,可話到嘴邊又難以啟齒。一方面她沒有把嬴政當(dāng)做成年男子看待,覺得面對面說出他被造謠心儀自己太過尷尬;另一方面鮫人四百八十歲才會談男女情愛之事,她在無邊城待到三百六十歲便離開了,除了樊爾,她沒與任何男鮫人接觸過,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 欲言又止幾次,她也沒能說出口,最后只得作罷,期望傳揚昨晚之事的人得到懲治后,其他人能被震懾住。 說起來,這種事本不該在意,幾十年以后,她回歸無邊城,那些宮人也差不多都不在人世了,一場輪回過去,而今這些謠傳也都會跟著隨之消散。 以前阿婆時常教導(dǎo)她,凡事不可太計較,過于在意,煩惱的只有自己。 一個深呼吸后,琉璃拿出一塊糖放入口中,心情頃刻輕松不少。人族的糖真是好東西,再多煩躁,都能被一塊糖解決。 抬眼對上一雙深邃黑眸,她把布袋遞過去。 “來一塊?” “不了… … ” 嬴政其實也沒那么喜歡甜膩的東西,幼時在邯鄲,父親時常拿糖哄他,后來喜甜的琉璃也喜歡拿糖哄他?;貧w秦國后,經(jīng)歷諸多,他發(fā)現(xiàn)君王的不快樂并不是一塊糖能解決的,也就逐漸不在喜歡那些東西。 小時候無論受多大委屈,一塊糖入口,總能化解所有不快。他有時候會覺得孩童時期的自己很傻,可又很羨慕那個單純?nèi)菀诐M足的自己。 坐在對面的琉璃看清他眉宇間的陰郁,拿起一塊糖,傾身過去,直接塞到他嘴巴里。 “這可是近來咸陽城內(nèi)新出的糖,樊爾排隊買回來的?!?/br> 細(xì)膩柔軟的指腹輕輕擦過唇角,嬴政怔愣片晌,張嘴想要提醒她注意分寸,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對了,成蟜劍術(shù)學(xué)的如何了?我似乎有半年未見他了?!?/br> “聽樊爾說進(jìn)步很大,也很刻苦。其實… … ” 琉璃頓了頓,語重心長道:“他幼時那般黏你,你若對他好一些,你們關(guān)系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