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坦白婚約

    武庚對上那雙深邃視線有些發(fā)怵, 明知不會被看見，但他還是默默飄到漆黑中柱之后，躲了起來。

    燭火晃動頻率恢復(fù)正常, 嬴政視線落回簡策上, 卻沒有看進(jìn)去一個字。得知琉璃和樊爾是鮫人之后, 再荒唐之事他也能欣然接受，比如平時那總是若有似無出現(xiàn)在周圍的陰冷之氣, 他不相信那是自然風(fēng)。

    “如此說來，星知與子霄也是鮫人？可為何他們面像與你們略有不同？不夠… … 柔和?！彼麤]有直說他們面像不善，星知是女子至少還有一些少女的活潑天真, 可那個子霄整日黑著一張臉，比那些連年征戰(zhàn)的將軍看起來還要兇狠。

    琉璃沒預(yù)料到他會突然提及星知和子霄, 輕輕摩挲了兩下掌心耳杯邊沿，她心虛點(diǎn)頭, 含糊‘嗯’了一聲。蠑螈身份特殊，若是暴露，定會招致殺身之禍, 鮫人身上沒有能讓人長生的東西, 讓主仆倆被當(dāng)做鮫人也好。

    嬴政將琉璃神情瞧得仔細(xì)，有些懷疑, 不過他并未追問，既然世間有萬物, 星知和子霄究竟是不是鮫人，并不重要。

    “我乏了, 你也早些歇息。”琉璃說著放下耳杯, 打算起身離開，可卻被先一步握住手腕, 她不解看看手腕上的修長大掌，又抬眸看看對面年輕君王。

    “還有事？”

    手指微微收力，嬴政凝視著對面鮫人少女，喉結(jié)下意識滾動兩下，他問：“歷練結(jié)束后，你可是會嫁給樊爾？”

    看出他的別扭，琉璃心境復(fù)雜，遲疑稍許，她掙脫那只大掌。

    “自然不會，五十年歷練結(jié)束，我不過才四百一十歲，鮫人要到四百八十歲才可婚配。況且，我是下一任鮫皇，縱使到了四百八十歲也是娶，而不是嫁。樊爾是下一任將軍，我們之間絕無可能?！?/br>
    聽到四百八十歲才可婚配，以及與樊爾之間不可能，嬴政眉眼舒展不少，倘若有來生，下一世成年之時差不多剛好是琉璃的四百八十歲。如若此生不可以，那來生能否… … 遲疑片刻，他微微傾身，“寡人下一世與你能否有可能？”

    瞧著那雙丹鳳眼中的晶亮，琉璃到嘴邊的拒絕有些難以出口，最初的那份憐憫之情，不知何時有些不純粹了。手指無意識絞在一起，她在心中默念幾遍樊爾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些提醒，再掀眸時，那墨藍(lán)雙目中只有平靜的淡漠。

    “我已有婚約，歷代鮫皇的婚約對象都需要占卜師用占卜術(shù)擇選?！?/br>
    嬴政面上期許從凝固到消失不過短短一瞬而已，他唇角噙著一絲極淡的苦笑，暗自嘲笑自己想法太天真，一位鮫族未來的王者，婚事自然是要經(jīng)過層層篩選的。更何況，人族生命短暫，縱使有輪回轉(zhuǎn)生又如何，于鮫人而言不過是漫長生命里的簡短過客，壽命的差異原遠(yuǎn)比種族隔閡更加難以逾越。

    眸光黯淡下去，一聲極輕喟嘆溢出唇齒，他將手縮回玄色袖袍中，沒再言語。人族追求長生會招致天罰，而那些所謂的功德無量可飛升神界亦不可信，看來是該認(rèn)命了。

    嬴政明白年少時遇見太過美好的人，可能此生都很難再動心，但作為大秦的王，他不能任性。聽說人死后輪回新生，會忘卻前世記憶，但愿來生能稱心如意一些。

    “抱歉，寡人不知你已有婚約，逾距了?！?/br>
    面對這般疏離語氣，琉璃心里有些堵得慌，靜靜凝睇對面君王片晌，她扯出一個假笑，扶案起身，伸手拍了拍那偉岸肩頭：“時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br>
    目送琉璃走下主位，嬴政出聲喊住她，鄭重承諾：“你放心，寡人不會因追求長生之術(shù)，讓世人承受天罰，更不會再妄想一些不可能之事。師父！”

    那一聲陌生的‘師父’讓琉璃身形頓住，她曾想象過嬴政喚自己師父的模樣，然而此刻她卻不想回頭去看。長舒一口氣，她盡量聲線輕松：“你能想明白就好?！?/br>
    殿門打開又闔上，為免殿外候著的宮人聽到殿中談話，琉璃不動聲色捻訣，拿走了那些宮女寺人今晚的記憶。

    武庚飄出大殿，跟上去，直至無人處，他才出聲：“恩人動心了！”

    這句話是肯定不是詢問，琉璃本能否認(rèn)：“沒有，你莫要瞎說，方才你也聽到他喚我?guī)煾噶?，我們之間只能是師徒?！?/br>
    “可是你不開心?！?/br>
    “我… … ”琉璃側(cè)頭瞪了魂魄一眼，面色嚴(yán)峻非常，“我沒有不開心，武庚，你不該隨意揣測我的心思?！?/br>
    武庚步子停滯，乖乖閉上嘴，沒敢在挑戰(zhàn)琉璃的耐性。

    深夜，外間只有呼嘯風(fēng)聲。

    琉璃輾轉(zhuǎn)反側(cè)，卻毫無睡意，索性爬起來修習(xí)術(shù)法。

    隔壁殿中的樊爾察覺到她施出的靈力，醒了過來。他背靠著床榻邊的墻壁，輕聲問：“少主為何睡不著？”

    聞此話，鮫人少女緩緩睜開雙眸，周身靈力沒有消散，反而更甚。

    “樊爾，我將身份告知了嬴政… … ”她大致將晚間之事敘述一遍。

    樊爾劍眉凝結(jié)又舒展，舒展卻再次凝結(jié)，那張俊美到雌雄難辨的面容陰沉無比?？勺鳛橛H侍，他又不好出聲呵斥，閉目平復(fù)好一會兒，他無奈道：“你是一族少主，怎可這般沒有定力坦誠身份?！?/br>
    琉璃收起周身靈力，回身面對墻壁：“三十三年之后，我們依然不會變老，與其被懷疑，還不如主動坦白身份，直覺告訴我，嬴政是值得信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