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老者再次神秘一笑，抬起枯槁雙手摸向劉季眉骨。

    雙眉之上不斷摩挲的粗糙指腹，讓劉季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不過他仍舊強忍著不適，任由老者在自己腦門上摸索。

    老者摸索的指尖逐漸顫抖起來，劉季心里有些緊張，怕老人家說出讓人失望之言。不過好在，對方最后只是嗟嘆一聲，說出一句：“老夫果然沒有看錯?！?/br>
    沒有看錯什么？他有些好奇，不過沒好意思詢問，只是暗自強忍著，故作成熟深沉，靜待老人家主動說出來。

    老者并未兜圈子，而是說出讓人難以置信的話：“孩子，你骨骼方正，眉宇間透露著貴氣，將來定然是帝王之才?！?/br>
    聽到‘帝王之才’，劉季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心中霎時滿溢希冀。說實話，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相貌平平，平庸到丟到人群里都無法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那種，可那不妨礙他內(nèi)心澎湃。他幻想過自己可能會成為一國丞相、成為統(tǒng)領(lǐng)大軍的將軍，甚至是被某個貴女看上，入贅享受榮華，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是帝王之才。

    人可以做夢，但要明白自己幾斤幾兩，劉季不認(rèn)為自己能在這紛爭亂世中會有一席之位，不過他很感謝老者的肯定。

    “今日是我二十歲生辰，無論真假，帝王之才四個字都是最好的祝福?！?/br>
    老者擺擺手，神情無比凝重：“這不是祝福，這是真的。老頭子我摸骨看相一輩子，從未失手過，一個人的命數(shù)在出生時便已注定，你將來必然會成為那最尊貴之人。”

    老人家的鄭重讓劉季心頭一緊，那種既激動又驚慌的感覺瞬間蔓延四肢百骸。從不信到向往，只不過是彈指之間而已。

    劉季覺得自己骨子里應(yīng)該也是存在不勞而獲的，自從聽了老者的預(yù)言，他似乎開始變得懶惰。命數(shù)既然早已注定，不論努力與否，都是同樣結(jié)果，那他又何必再辛苦自己。人生若只能平庸，縱使他不眠不休也無濟于事，反之，若注定大富大貴，就算不做任何努力，他仍然有可能會是老者口中的帝王之才。

    今日，在讀書與廟會之間，劉季糾結(jié)許久，最后還是選擇了后者，倘若日后成為帝王，他可就沒有機會逛廟會了。隨意哼著不成調(diào)的自創(chuàng)曲子，他身形一晃，拐出小巷，迎面而來的兩個人卻讓他愣在當(dāng)場。

    直愣愣盯著那對貌若仙人的少年男女，劉季覺得自己的想象力終究還是太匱乏了。夢里，他身居高位，身邊環(huán)繞的貌美女子，竟然不及那少女半分，不對，也不及那少年半分。沛縣人過于淳樸，他還從未見過如此驚艷之人。

    不再遲疑，他徑直走向二人，開口便問：“二位不是沛縣人吧？”

    面對突然沖上來的陌生男子，樊爾閃身擋在琉璃身前，冷聲質(zhì)問：“作甚？”

    “我叫劉季，不知二位姓甚名何？” 劉季直勾勾盯著琉璃。

    被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盯得十分不自在，活了三四百年，琉璃還從未被人這般直白直視過。細(xì)眉蹙起，她不悅道：“我們并未問你姓名。”

    “我知道！”劉季突然靦腆撓撓后腦勺，“我覺得二位容貌驚艷，想與二位認(rèn)識?！?/br>
    這理由… … 琉璃還是第一次聽到。

    “就只是… … 因為容貌？”

    劉季誠實點頭，糾結(jié)一番，還是沒敢說出真實想法，一則是他覺得過于直白有些冒昧，二則是他怕惹怒同樣貌美的少年，他還不清楚二人真正的關(guān)系，有些話不好直言。

    靠近一步，他又問一遍：“二位不是沛縣人吧？”

    主仆倆默契后退一步，樊爾擋在琉璃身前，淡漠俯視身形單薄的劉季，不耐煩問：“你究竟有何企圖？”言語間，他已拔.出赤星劍抵在對方脖頸。

    垂目斜一眼鋒利長劍，劉季慌忙解釋：“二位別誤會，我并無惡意，就只是單純想要結(jié)交而已。真的，我可以發(fā)誓。”

    真是奇怪的人族，琉璃上下打量劉季，看起來也不像腦子有問題之人，這般執(zhí)意結(jié)交，著實令人費解。

    樊爾手中赤星又近了一分，“說實話！”

    劍刃閃過寒光，肌膚頃刻被割破，嚇得劉季身形一哆嗦，眼睛一閉，道出真正企圖：“我從未見過二位這般姿容的人，我的意思是想娶這位女子，她若肯嫁給我，我定許她無上榮華… … ”

    樊爾臉色陰沉，很想翻轉(zhuǎn)長劍劃破他的喉管，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隨意索取人族性命。

    琉璃走到樊爾身旁，仔細(xì)打量劉季，麻布著身，木笄束發(fā)，手肘處還有一塊不顯眼的補丁，不像是大富大貴之人。她好奇道：“你看起來既不富有，也不像是有權(quán)勢之人，要如何許我無上榮華？”

    脖子已經(jīng)滲出血來，劉季不敢隱瞞分毫：“會占卜命數(shù)的智者說我將來會是帝王之才… … ”

    聽劉季嘮嘮叨叨說完那老者的占卜，琉璃圍著他繞了一圈，身形瘦削，五官單薄，但還算端正，就是沒有半分帝王之相。其他國家的君王她沒見過，秦國的卻見過三位，不論是嬴政，還是先王先先王，他們均都五官深邃，氣質(zhì)貴氣，一眼便能看出是手握一國權(quán)利的上位者。眼前這人… …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都極其平庸，先不說大氣的五官，只是氣質(zhì)這一塊，他都欠缺，不對，不是欠缺，而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