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蕭遠橋就這么盯著陸寂看了許久,而后他失笑著往陸寂額頭上搡了一把。 “你這小黃毛,人不大倒是挺有自己的主見,既然已經(jīng)板上釘釘,那我就試試這當?shù)蹘熓鞘裁锤杏X,先說好,你可別指望在我這兒學到什么,我也就能幫你帶帶小喇叭?!?/br> 景和元年,初春,小太子陸憑被帝師蕭遠橋抱著參加了登基大典,八歲的陸寂封攝政王,代天子行政。 自從當上這個帝師后,朝堂一片祥和,誰人見了蕭遠橋都得客客氣氣打一聲招呼。 可對蕭遠橋來說,只有一樣不好——上朝實在是太早又太無聊。 終于捱到早朝結束,他慢悠悠邁出慶元殿,抬頭看了會兒天,笑著伸了個懶腰。 “冰雪消融,春暖花開,天青云凈,日頭大好啊?!?/br> ◇ 第36章 難言之隱冷心肺,傷心小狗欲斷腸 “誰能想到那蕭獨橫后來犯jian作科,罪惡昭著,他也知道自己死有余辜,早早便投了畜生道,真是襟裾馬牛衣冠狗彘!六畜有他骨rou親!” 西門梓一介文人罵起人來也不忘引經(jīng)據(jù)典,為顯示西門家有多大能耐,又添油加醋描述一番。 “據(jù)祖父說,蕭獨橫來的那日,正趕上長安十年不遇的大雪,院子里的雪掃了又漲掃了又漲,如何都掃不干凈,炭火盆子點了一個又一個,這才沒叫人凍死在我曾祖跟前。” 他當真是心高氣傲口無遮攔,完全沒意識到對座陸寂已然許久都沒說話。 屋中死一般的寂靜,西門梓也覺出幾分尷尬,他起身朝陸寂行過一禮,“王爺……” 還未抬頭,一只冰涼的手猛然卡上他的脖頸,手的主人面容平靜,卻用強硬的氣勢壓著向前走了幾步,把那可憐的人抵在墻上。 陸寂深不見底的眸中浮現(xiàn)一絲快意,他手臂用力,虎口逐漸收緊,那串平日用來念誦消障的佛珠死死貼在西門梓喉嚨上,幾乎要陷入皮rou,硬生生把那氣管給堵死! “嗬——” 西門梓雙腳漸漸離地,他握住陸寂的手腕掙扎起來,如渴水的魚一般大張著口,舌頭麻木地搭在外面,兩顆眼珠翻得只剩白色。 “陸寂!” 推門聲后緊接著響起一聲暴喝,鉗制命門的手驟然松開,西門梓像攤爛rou一般“啪”地摔在地上,佛珠也應聲落在來人腳邊。 謝微星沒想到一進門便是這樣一副駭人的情景,他把陸寂推開,先蹲下身檢查了一下西門梓的情況。 西門梓由鬼門關走了一趟,萬幸撿回一命,如今還不知陸寂為何這樣對他,他鼻涕眼淚流了一臉,軟著手腳拼命抽搐著,顯然是嚇得不輕。 “宋九枝!”謝微星朝外喊了一聲,“你快過來給他瞧瞧!” 宋九枝走上前掃了一眼,卻沒多大興趣,只是淡淡道:“應該死不了?!?/br> “應該?”謝微星把西門梓扶坐起來,“你不是那什么醫(yī)正嗎?” 宋九枝:“我專研婦科。” 謝微星:“……” 一著急倒把這事忘了。 宋九枝湊近了,小聲耳語,“前輩,我?guī)氯ゾ戎?,你先解決你家那本難念的經(jīng)吧。” 說罷,他抓住西門梓的腰帶往上一提,竟就這樣單手把人拎了起來。 屋門合起,謝微星先是背對著陸寂站了會兒,好不容易才壓下心中那兵荒馬亂的感覺。 他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佛珠,拇指捻動,一點點擦掉灰塵,走到陸寂跟前一遞。陸寂沒接。 謝微星想了想,道:“你說你長這么高個子,還欺負人家一小孩兒,你至于嗎?” 沒想到陸寂這么大一個人,竟因謝微星一句話霎時紅了眼圈。 謝微星也瞬間啞然,他仿佛看到小時候的陸寂站在他面前,倔強地仰起頭,雖一聲不吭,可眼神卻向他訴說許多。 他能猜到西門梓說了什么才把陸寂惹怒成這樣,不就是說他的壞話,說他不配做人,說他—— “他辱罵你?!?/br> 謝微星喉嚨一陣發(fā)緊,似乎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箍著嗓子眼,想咳卻疼得咳不出口,直到鼻腔泛起血腥氣才好受些。 這番心血翻涌倒不是因為遭了別人辱罵,單單是因為陸寂聲線帶著明顯的顫意。 陸寂上前一步,表情狠厲,“他辱罵你,我饒不了他。” “多大點事。”謝微星這個當事人倒是輕松,他抓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幾口喝凈,將郁氣壓下,甩著袖子抹了抹嘴,竟反過來安慰陸寂:“長安城這么大,你管得了一個,管不了一堆,若是每一句都在乎,豈不是要氣死自己?!?/br> 可謝微星不是這樣的人。 謝微星并不豁達,甚至算得上心胸狹窄斤斤計較,所以有他撐腰的那五年,朝堂上沒人敢忤逆陸寂,否則要么被謝微星當堂懟一通,要么直接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 為何到了自己身上,謝微星卻笑著說沒關系? “謝微星。”陸寂上前幾步,高大的身子擋住唯一一點光源,將謝微星罩在陰影中,“那天冷嗎?你跪在雪中時,在想什么?” 謝微星笑笑:“人都凍傻了,還能想什么?” “謝微星!”陸寂一把握住謝微星的手腕,把人拉到自己跟前,他俯身,兩人額頭快要碰在一起時才停下。 “十年一遇的大雪,你為我跪了一夜,險些喪命,為什么不敢告訴我?”為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