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就如秣山那夜,他要把所有事都叮囑好,才能放心離開。 “我陪你?!?/br> 謝微星眼角掛上笑意,“好?!?/br> 一夜之間,張出去的榜全部撤了下來,就如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般,攝政王府也恢復(fù)了往日平靜。 謝微星起了個大早,特意找了件最喜慶的衣裳,站在鏡子前照了半晌,“陸清野,我穿這樣如何?” 陸寂認真給出意見:“是不是太花哨了?” “你不懂?!敝x微星還是堅持身上這件,“牧卿卿就喜歡謝燦穿這種花哨的衣裳,年節(jié)時做的那件她夸了好久呢?!?/br> 換好衣裳,他仔仔細細洗了臉,又問小桃要了盒胭脂來涂,好讓自己看上去氣色不錯。 謝府已閉門半月有余,打正門過時,謝微星聞到一股味道,他推開車窗往外看去,門口丟了些新鮮的牛糞馬糞,沒來得及清理,臭氣熏天。 陸寂解釋:“都是些百姓。” 謝微星合起車窗,不知想到什么,落寞一笑,“謝獻書也太慘了,前頭被我牽連,在秣山住了整整一年,到老又被程屹安坑成這樣。” 明明是他們?nèi)酥凶顩]志向的一個,卻叫別人生拉硬拽,趕鴨子上架,忙碌一輩子,到頭來也沒落個好名聲。 不起眼的馬車晃晃悠悠進了謝家后門,“篤篤”兩聲,外頭響起謝朗的聲音:“燦燦,爹在書房等你,說要單獨同你講話。” “好。”謝微星撐著陸寂的手跳下馬車,“這就去?!?/br> 說罷,他轉(zhuǎn)身沖陸寂使了個眼色,“你去我院里?!?/br> 謝獻書的書房他只去過一次,楹聯(lián)沒找到,反倒不小心看見那一摞厚厚的信。 他那時是想同謝獻書表明身份的,卻被一戒尺打了回去,可越到后頭越覺得慶幸,因為他不知道怎么跟謝獻書說,被謝家捧在手心疼愛的謝燦已經(jīng)死了這件事。 “怎么不進來?” 謝獻書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謝微星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門口停了許久。 他假模假樣敲了敲門,隨著門大開,一陣酒香撲鼻而來,屋中只有謝獻書一人,桌上擺了幾道菜,看樣子是想同他小酌幾杯。 謝微星關(guān)門進屋,正猶豫著要不要替謝燦喊最后一聲爹,卻見桌上正正當(dāng)當(dāng)擺了三個酒杯。 一種荒唐的感覺侵襲全身,他定定望向謝獻書,在對上后者那恍若隔世的注視時,他嘴唇囁喏幾下,不知該哭該笑。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謝獻書苦笑一聲,眼眶中漸漸蓄滿淚水,“我的燦燦啊,早就沒了?!?/br> 謝微星想起謝朗的話。 謝燦醒來那日,謝獻書便將他院中隨從全部發(fā)賣了出去。 方才還在慶幸的事,瞬間變作事實。 謝獻書抹去臉上的淚,拾起酒壺,將三個杯盞一一倒?jié)M,“這是你埋下的酒,我一直沒舍得喝,但我答應(yīng)過你,若有來世,還請你吃酒……” 他執(zhí)起自己面前那盞,同桌上另外兩杯挨個碰過,一飲而盡。 謝微星走過去,緩緩坐下,他學(xué)著謝獻書的樣子,與程屹安那杯碰過后,仰頭喝了個干凈。 可這杯酒怎么這么苦啊,比他從前喝過的所有藥湯都苦,苦得眼淚直往心里流,哭得說不出話。 “厚壘——” 謝獻書打斷他的話:“你走那年,白馬寺的高僧突然上門,他說燦燦生來便是無魂無魄之人,只有個殼子,要我把燦燦交給他,才能得個善終,我想著,這孩子是你留下的,就算無魂無魄,也不能隨便丟給別人?!?/br> “他不會喊爹,不會喊娘,什么都不會,但他乖得很,看著別提多喜人,這些年,我沒少找人給他瞧病,卻怎么都瞧不好,我又想,那燦燦殼子里頭的人去哪兒了呢?” “直到你回來……” 他的燦燦沒了,可昔日好友卻突然歸來,枉他謝獻書為官幾十載,圣賢書讀了整屋,詩詞歌賦流傳于世,卻無法形容那種不知悲喜的心情。 “獨橫。”謝獻書給兩人滿上酒,“別來無恙?!?/br> 【作者有話說】 為厚壘謝正名!謝爹不是傻白甜! 有幾個小伏筆,比如謝燦院中隨從發(fā)賣,比如第一次拉謝燦喝的是蕭遠橋埋下的酒,如果從頭到尾讀下來,會發(fā)現(xiàn)謝獻書對謝微星,根本不是一個爹對孩子的態(tài)度。 既然寫到這種要命的地方,那明天不休息了,繼續(xù)更嗷~ ◇ 第87章 小妖精吸人精氣,做壞事占人皮囊 謝微星舉杯,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厚壘,別來無恙?!?/br> 杯盞交錯,兩人相視一笑,歡喜也好,悲苦也好,嘆也罷,釋也罷,全都泯于酒中。 謝微星喉結(jié)緩慢滑動,將辛辣的酒液小口吞入,再開口時略顯為難:“厚壘,我的故事太長,來不及與你細說。” “哎……”謝獻書擺擺手,“你不必說,我能猜到大概,你蕭獨橫啊,不像俗世人。” 謝微星雙眼微微瞇起,“俗世人?” 謝獻書道:“俗人于世間行走,大都做些俗事……” 他指指壺中酒,“為一口酒?!?/br> 又指指盤中餐,“為一碗飯。” “為數(shù)不清的錢財,為不可及的名望,但你跟我們不同,你只為自己開心,就像那逍遙天上仙,來渡紅塵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