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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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如今,素娥的性命在他眼里也委實不算什么。 素娥是薛留良心愛的小婦,可薛重光偏要卻在薛留良面前將之絞殺。他不屑私下處置,他要薛留良同意這件事。 薛留良向前一步,似要阻止,他呵斥的話到了唇邊卻說不出來。 也許因為是父親的積威,也許他心里覺得薛重光說得有些道理。 素娥卻掙扎著攥緊了薛留良的衣服角,她抬起頭,淚水順著眼角淌落,那模樣顯得有幾分的可憐。她的手死死攥緊薛留良的衣服角,就好似落水之人死死攥著一塊浮木,充滿了對生命卑微的乞憐。 而素娥也因呼吸不暢,不覺嘴唇張開,舌輕吐。她發(fā)出啊啊沙啞的聲音,說不出救命求饒的話,可眼里卻充滿了nongnong的恐懼。 伴隨缺氧,素娥手指的力氣也是小了。 她耳邊聽著薛留良說道:“可是父親,如今京城里對梧侯府的議論也是沸沸揚揚,倘若素姬就這樣死了,豈不是落了話柄?” 薛留良沒有直接反駁自己的父親,可聽他言語,終究是想救一救素娥的,只不過說得很委婉。 薛重光當然有很多說辭可以反駁自己兒子。 比如京城之中每天都有很多流言蜚語,熱情也只是一時,伴隨素娥消失,誰又會日日議論呢? 薛重光還可以反問薛留良,時至今日,難道薛留良還想讓素娥做正室?恐怕薛留良也知曉那是少年時的糊涂話,只是一口氣過不去罷了。 但這些話薛重光統(tǒng)統(tǒng)沒有說。 薛重光只嘆息似惋惜說道:“孩子,旁人總議論你,說你優(yōu)柔寡斷,糾纏于女人堆里那些事,不夠男子氣概。可這本怪不得你,所謂居養(yǎng)體,移養(yǎng)氣。薛家沒有好的時局,不能為你謀好的前程,也使得你消磨在這些事情當中。” 他鼓勵式說道:“你是我薛氏血脈,我亦相信,你與為父一樣,是個能成大事,懂取舍的人。你讓為父看看你的男子氣概,證明你并不是別人口中那樣的兒女情長般的小男人?!?/br> 素娥淚眼婆娑時,她恍惚間聽到了薛留良呼吸漸促。然后,她感覺薛留良退后了一步。她虛軟的手指捏不住薛留良的衣服角,只任由自己的救命稻草離自己而去。 男人的心機并不比女人的茶藝低,只不過男人很多時候把揣摩人心的手段用在朝堂之上,而不是消磨在后宅之中。 薛重光作為一個父親,顯然比一個小婦更會拿捏自己兒子。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本不該屬于這兒的聲音卻在眾人耳邊響起:“梧侯,你這是在做什么?” 那嗓音微沉,并不顯得鋒銳,嗓音也是好聽的。 可這樣淡淡的語調(diào)里卻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令人無法忽視。 來客身后一道身影掠來,扣住侯府侍衛(wèi)手腕。勒住素娥頸項的帛布就這般松開,使得素娥頸項一松。她像瀕死的魚般伏在地上顫抖,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空氣,喉骨傳來的劇痛使得她不受遏制的輕輕發(fā)抖。 淚水從素娥眼角滑落,落在唇角又苦又澀。 衛(wèi)玄立足廊下,未入屋內(nèi)。陽光斜落,未潤遍衛(wèi)玄全身,只撒落他玄色蟒袍一角。 年輕的衛(wèi)侯目光幽深,將梧侯府的這場鬧劇盡受眼底。 接觸到這個年輕人的目光,梧侯心底驀然生出了一縷奇異的不快。衛(wèi)玄太年輕了,年輕得讓梧侯覺得他不配這般深沉。 區(qū)區(qū)一個毛頭小子,巴結(jié)上年輕的儲君,便用這樣目光審視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功臣。 梧侯沉沉說道:“原來是小衛(wèi)侯,怎么會來理會這樣的小事?” 衛(wèi)玄似笑了一下,他態(tài)度并不顯得倨傲,反倒顯得和氣:“當年太祖初入明都,只立大律三十,以此約束城中的秩序??僧敶筘方ⅲ鞫甲兂韶范?,于是便令人修訂法律以治天下,總共有胤律三十九篇。這些是大胤國之根基,總是需要守一守的?!?/br> “再者陛下五年前也禁了大胤的貴族私下虐殺奴婢,違者要丈責三十,不過可以用百金贖刑。百金雖不算多,可私下殺奴終究是陛下不喜之事,梧侯何必如此?!?/br> 薛重光一閉眼,似深納一口氣,然后緩緩說道:“說得是?!?/br> 素娥漸漸從巨大的驚恐里回過神來。也許她應當怪罪薛留良的薄情,心寒薛留良的冷漠,同時為自己奴婢身份自憐自傷。然而她終究沒有,她想著小衛(wèi)侯要是離開了,說不定梧侯還會要自己的命。 她現(xiàn)在不能讓薛留良疏遠自己,而是應該讓薛留良生出歉疚和憐惜,好留下自己一條性命。 于是她掙扎爬到了薛留良的跟前,卑微的匍匐在薛留良的足下,手指又拽住了薛留良的衣服角。 當素娥抬起頭時,她面上沒有半分的怨懟,只有深情與憐惜。 她顫聲:“我知少君難處,若能換少君安寧,妾死了又何妨?” 薛留良被說得動了情,不覺伸出了手指,擦去了素娥面頰上淚水,又是一番欲言又止。 薛重光和衛(wèi)玄都靜靜瞧著,沒什么意見要發(fā)表。梧侯驀然心里嘆了口氣,他的這個兒子終究是個好擺布的孩子。梧侯甚至忍不住感慨,為何薛留良比衛(wèi)玄年長許多,可衛(wèi)玄卻能深沉如廝? 這時候元儀華的婢子恰好趕來,她本來只是奉元儀華之命請素娥過去,因為據(jù)說謝五娘子已經(jīng)斷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