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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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說道:“好生相迎?!?/br> 一旁侍衛(wèi)長欲言又止,倒好似還有什么事要回稟。 祁寧也記得自己曾如何囑咐了,面色涼了涼,緩緩說道:“我囑咐你們替我查一查喬娘子,如今應(yīng)有消息了。” 從前祁寧并不怎樣在意喬晚雪,這喬娘子注定是要死的,故而也未如何上心。 哪知一見,這女娘單純靦腆,極合自己心意。祁寧一向占有欲極重,自然要查個通透。這身邊女娘必然是要全心全意順從自己,絕不能有半點忤逆。經(jīng)歷紀嫵之事后,祁寧這份心態(tài)更是變本加厲,不可遏制。 就連喬晚雪身邊那個寧嬤嬤,他亦不欲帶來。 那婆子粗鄙,又絮絮叨叨,望之生厭。她雖對祁寧十分討好,但祁寧卻不愿意自己心愛的女娘沾染上俗氣。 晚雪的一絲一毫,他都要知曉得清清楚楚。哪怕如今祁寧處境不順,又逢大敵,他也仍騰出心思留意喬晚雪,因為這是極為重要之事。 可他目光觸及侍衛(wèi)長面上神色,也窺出幾分端倪,然后面色一變! 難道喬晚雪看著冰清玉潔,實則不干不凈? 祁寧面沉得好似要滴出水來,順手翻開了卷宗。 那卷宗將喬晚雪家世、日常皆記載上,時間匆匆,雖記得不是很詳細,可有一件事必然是記下來的。 那便是喬晚雪出發(fā)前,曾千方百計逃避這樁婚事。 祁寧捏著卷宗,手背上青筋浮起,驀然惡狠狠言語:“衛(wèi)玄!” 那樣的嗓音猙獰里,亦不覺透出了幾分惱恨,仿佛受了莫大的屈辱。 自己這一脈是皇族血脈,父親是太祖皇帝子孫,老武王跟當今胤帝是同父兄弟。這天下都是祁家的,哪容外人置喙? 偏生衛(wèi)玄不依不饒,如此羞辱皇室尊嚴。 之前安插陳芳時時巡視,逼得父皇尊嚴盡失,如今還玷污了自己女人,實在是可恨之極! 對了,連那謝冰柔都是這位衛(wèi)玄的人。 祁寧眼珠紅得好似要滴出水來,恨得好似要殺人。 他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捏得咯咯響。 謝冰柔出城相迎,真見到衛(wèi)玄時,也不似她設(shè)想那般尷尬。衛(wèi)玄人前十分有威儀,他肩上估摸著還未好,人前卻看不出半點。就連衛(wèi)玄那微微蒼白面頰,也別有一番冷肅味道。 真見到衛(wèi)玄時,謝冰柔腦補的那些尷尬好似一下子都不存在了。甚至有幾分令人覺得慶幸,此刻這位衛(wèi)侯人在這里。 見著謝冰柔時,衛(wèi)玄也只輕輕點下頭,并沒有多言語什么。 倒是謝冰柔生出了幾分尷尬,隱隱有些自在。此刻她倒覺得自己果真自作多情了,幸喜那些猜測只在謝冰柔的心里,從未讓旁人察覺倒。 馬車之上傳來一連串咳嗽聲,車簾輕掩,內(nèi)里有一具削瘦身影。 衛(wèi)玄若有思,忽而開口:“謝娘子你會些醫(yī)術(shù),便再替陳郡尉瞧一瞧?!?/br> 謝冰柔輕輕嗯了一聲,約莫也猜出來車上之上身份,大約便是那位青州郡尉陳芳。謝冰柔在京中之時便聽聞了,知曉對方本便是衛(wèi)玄的人。 只不知陳芳既然病成這樣子,為何還送回淄川之地。 之前老武王過世,便是青州郡尉陳芳日夜巡視,使得老武王內(nèi)心驚懼所至。那消息傳去京城時,也有人想起前事,未免生出了幾分感慨。 當年陳芳在京中,也是容光俊美,才名在外,只是性子有些輕狂。坊間傳聞,陳芳也是靠衛(wèi)玄搭線,進而被舉薦為青州郡尉,也能算作北宮門人。許是因為踏錯這一步,陳芳方才心性大變,行出此等忤逆之事,竟生生逼死一個皇族宗親。 老武王過世后,陳芳便被拘了出來,也受了些折磨和羞辱。他雖留了一條命,卻也是油盡燈枯。 這一路上陳芳只是咳嗽,也沒別的什么言語,看著也并不是很好。 謝冰柔入了馬車,只見陳芳用一片輕紗遮面,只露出了一雙閃閃發(fā)光眼睛。 隔著幾層薄紗,謝冰柔也隱約可見陳芳面頰之上有幾道猩紅傷痕,顯然是被毀了容的。她也不敢多看,也替陳芳號脈。 男子手腕十分削瘦,亦是傷痕累累,脈細也是微弱之極。 謝冰柔一模,便知曉不好,對方也不過吊著一口氣。對著陳芳,謝冰柔也不好說什么。 可她縱然不說什么,陳芳也已經(jīng)窺出了幾分端倪。 他讓謝冰柔離開,又喚來衛(wèi)玄,謝冰柔人在馬車車頭,也能聽到內(nèi)里傳來言語。 陳芳嗓音微微沙?。骸拔宜貋韾巯菝?,如今油盡燈枯,面目可憎,羞于見人,也是活不了了。但小衛(wèi)侯,我此生行事,一向隨自己心意,也絕不會后悔。我也不懼死亡,只是想要親眼看到武王一脈覆滅?!?/br> “我死之后,你挖了我一雙眼睛,掛于城樓之上,使我能親眼看見淄川武王一脈的下場!” 哪怕是油盡燈枯,陳芳嗓音里亦透出了幾分狠意。 聽著這般血淋淋的要求,衛(wèi)玄眼皮也不眨一下,他眉宇間似凝結(jié)了高山的枯雪,冷靜得沒有一絲動容。 他靜了靜,然后說了聲好。 馬車里也沒說話聲音了,只有陳芳略粗重呼吸聲,然后就是一連串的悶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