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謝冰柔也聽到了這份屬于衛(wèi)玄勝利。

    喬晚雪也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可如今聽聞老武王戰(zhàn)敗，連殘部也被收編，也不免大為歡喜。她已經(jīng)想好了回京城之事，一想到能見到自己親人，也不覺眼泛淚光。

    這一切都是衛(wèi)侯所賜，喬晚雪也禁不住甚是感激。

    謝冰柔這樣子聽著，不是她掃興，可她就是禁不住聽出了些古怪味道。

    朝廷雖恩賞了衛(wèi)玄的功績，卻只多給食邑，并未提及將衛(wèi)玄調(diào)回京城。而且如今胤都流行起吹捧衛(wèi)玄，鬧得一城紙貴，倒似有些刻意捧殺的調(diào)調(diào)。

    一個人若捧得太高，若衛(wèi)玄行出什么不忠心的事，豈不是忘恩負義，為千夫所指？

    謝冰柔不動聲色這樣想著，卻禁不住盤算自己的事。

    她想衛(wèi)玄讓那些列侯勛貴回了封地，也不知朝廷會否也如法炮制，打發(fā)衛(wèi)玄偏安一隅？

    那可真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

    謝冰柔想，如若如此，倒是一件極好的事。自己可趁機與喬晚雪一道回轉京城，那便可以不去見衛(wèi)玄了。

    這時有人到來，卻是通知謝冰柔前去飲宴，估計是衛(wèi)玄給她抬的臉面。

    如今功臣相慶，謝冰柔人前驗尸，斷出死的那個老武王是被人謀殺，那也是有些功勞。

    謝冰柔原不想去，細細一想，覺得還是要去一去。

    她若處處抗拒，便不好尋個由頭回京城。

    只要虛以委蛇，自己跟喬晚雪順利回轉京城，便能擺脫衛(wèi)玄，使得自己不受其掣肘。

    衛(wèi)玄肆意輕薄，不就覺得自己本便該傾慕于他，所以縱然冒犯，也沒什么要緊。他說要娶自己為妻，自己便該無盡歡喜。

    謝冰柔心思略沉了沉，腦內(nèi)便泛起若干念頭。

    她前去赴宴，還未至正廳，便看著前面有道婀娜身影，竟是個容貌嬌艷的女娘。

    那女子綠色衣裙，妝容精致，滿頭珠翠，打扮得很是漂亮。那一雙眼珠子盼顧之間，便透出了幾分水靈靈的媚意。而她竟非刻意為之，只大約是平日里習慣了，故而言語舉止之間便透出幾分媚色。

    只是她此刻容色略有驚惶，透出了幾分惴惴不安。

    謝冰柔也猜出了那女娘身份。

    那女娘名喚綠姬，是淄川坊中名妓，以歌喉優(yōu)美姿態(tài)嬌媚而聞名。老武王躲去墳中練兵時，也想身邊有個女人。

    他不好帶身邊姬妾，竟將綠姬帶走，這么侍候自己。

    如今老武王兵敗，也撇下了綠姬，獨自逃走了。

    那么這樣子的一個女娘，自然是一件極光鮮的戰(zhàn)利品，便有人送至衛(wèi)玄跟前，以此彰顯衛(wèi)玄功績。

    綠姬自然也是十分忐忑，面頰生出了幾分惶色。

    不過她本來容貌頗美，哪怕驚恐，也別有一番韻味。若非如此，別人也不會安排她來討好衛(wèi)玄。

    謝冰柔心忖綠姬也是無妄之災了，老武王要帶她走，她一個妓子，難道還能拒絕。

    看著綠姬，謝冰柔越發(fā)厭惡這樣的慶功宴，心里并不愿意去，卻也硬著頭皮上。

    她略一猶豫，還是入內(nèi)。

    幸喜席上還有別的女客，且都是謝冰柔相熟之人。

    寶元堂的林娘子會些醫(yī)術，這兩月里也組織一些伶俐女娘幫忙替?zhèn)叻笏幑鼈c謝冰柔也是相熟。

    還有程家娘子程薇，人家家里開的是糧鋪，因平素聰慧利落，也替父親算賬管家。這次淄川生亂，程薇也游說本地糧商平衡糧價，未至于生出擠兌混亂。

    這些都算得上是有功勞的女娘，今日也能列席。

    謝冰柔瞧著熟悉身影，也略松了口氣，自在了些。

    其實仔細一想，安排綠姬也并非衛(wèi)玄風格，至少衛(wèi)侯明面上未曾顯露對女色急切。但架不住旁人討好，鬧得十分尷尬。

    謝冰柔也跟她們坐在一處，大家本來就熟，自然湊一起聊一聊，也放松了許多。

    那領綠姬來此的孫威是淄川武副庫，大戰(zhàn)之初也旗幟鮮明戰(zhàn)隊衛(wèi)玄。不過今日孫威也沒想到有這么些女客，微微有些尷尬。

    轉念一想，他又想綠姬如此美貌，小衛(wèi)侯又是個男子，不會不喜歡。

    那謝娘子也是個美人胚子，可也太正經(jīng)端莊了，絕無綠姬這般風情。

    故而他目光示意，綠姬向前，柔柔行禮，確有娉婷之姿。

    孫威更說道：“小衛(wèi)侯，此女名綠姬，容色本就殊麗，本為逆賊禁臠。不若將她收為婢仆，留在身邊侍候?！?/br>
    他這么說時，綠姬也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此看著衛(wèi)玄。

    她此刻心中也忐忑，也盼著衛(wèi)玄能納了自己。畢竟她順從老武王，此等罪名可大可小。知道的覺得她身不由己，不知道的還說她附逆。

    但如若小衛(wèi)侯納了她，哪怕是個婢子，自己也能有些好日子過。

    綠姬的目光也落在了衛(wèi)玄身上，忽而不覺怔了怔。

    這滿室的男女皆面生喜色，唯衛(wèi)玄沉若冰雪，竟未能從對方面上看出明確的喜意。

    今日眾人慶賀，可衛(wèi)玄面上卻看不出什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