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她低聲道。

    陌野挑起了眉毛，古怪一笑：“你以為是誰？宇文晟？”

    鄭曲尺一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種透骨的寒意爬至全身，緊接著，她憶起曾經(jīng)過往種種，心止不住地往下沉，那種沉不到底的感受，就像她正處于失重的漂浮狀態(tài)，她會產(chǎn)生頭暈、不適、喪失定向感知等癥狀。

    柳風(fēng)眠……為何偏偏會是宇文晟？

    這種事情，簡直比太陽繞地球轉(zhuǎn)了，孫悟空拿定海神針繡花了，超人把內(nèi)褲穿里面了都要荒謬嚇人。

    “誰叫你在爺面前走神的？”

    陌野走到床邊，伸出手，強(qiáng)硬地抓過她的下巴，將臉扭轉(zhuǎn)過來。

    鄭曲尺眸子一抬，清粼粼劃過一道水波紋，因病氣虛弱，她眉眼之間有種說不清的清愁淡漠，那種全然不一樣神色，令陌野手上不自覺地放輕了下來。

    她終于正視著眼前之人：“陌野，是你救了我？”

    “除了我，還有誰？所以你該好好地報答我。”

    鄭曲尺此刻感到頭也痛、胸也痛，渾身都痛，連諷笑都顯得很淡：“報答？可如果沒有你的到來，我也許現(xiàn)在不會躺在這里?！?/br>
    她說話很輕、很慢，因為她感到很累，若非必要，她并不想開口，只想閉上眼睛，好好地睡過去。

    “你以為沒有我，你會在宇文晟手上落著好？你還沒有看清他嗎？他就是一個不懂感情的怪物，他生來便帶來了一場災(zāi)禍，她母親為了救他，受到了世間最慘的侮辱，他父親為了護(hù)他，從一個武將變成了沒了手腳的廢物，而他呢，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最后卻殺母弒父來討好鄴王，你說，就他這樣的怪物——”

    “夠了！”鄭曲尺胸膛起伏，咬牙叱停了他。

    她不想聽到這些，宇文晟的事，與她無關(guān)。

    她想到了“柳風(fēng)眠”，不對，這世上或許根本就沒有“柳風(fēng)眠”這個人，一直以來，與她成親、與她相處、與她同床共枕、與她家長笑談、與她過年交心之人……都是宇文晟。

    可是，怎么會是宇文晟呢？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明明在鄭曲尺面前的“柳風(fēng)眠”，與在?，u青面前的宇文晟，完全就是迥然不同的兩個人。

    “柳風(fēng)眠”患有眼疾，行動不便，孱弱溫柔。

    可宇文晟卻是一呼百應(yīng)，行事恣睢，高高在上。

    這樣兩個全然不同的人，為什么會是同一個人呢？

    好好一想，她當(dāng)真是瞎了一雙狗眼，還覺得“柳風(fēng)眠”身患惡疾，又時常困夢魘于過往，定然小時過得很是悲慘，但如今……她覺得自己才更悲慘。

    陌野觀察她神情有異，瞇了瞇眼眸，詫異道：“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第111章 救命之藥

    “看上誰？”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

    氣咽聲絲。

    實則，被褥之中，她手心攥緊了衣角，身后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鄭曲尺這次一醒來，就感覺到了自己渾身的虛弱無力，是那種想要翻起身來，都覺得辦不到的程度。

    “裝傻？”陌野盯注著她半晌，見她始終不為所動，便惡劣地勾起嘴角：“不過倘若你真對那個怪物產(chǎn)生不一樣的感情，最后也只能是自討苦吃，這一次的教訓(xùn)，你可記憶猶新？”

    鄭曲尺漆黑的睫毛微微顫悚了一下，白唇抿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她那一場狗血又離奇的經(jīng)歷，他又怎么可能會想象得到？

    連她自己都覺著自己純純一個大冤種！

    “陌野，你一直留在這邊陲之地，是有所圖，還是有所謀？”她岔開了話題。

    陌野嗤笑了一聲，那揱扈的眼神睨著她，就跟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爺?shù)氖屡c你無關(guān)，你與其擔(dān)心這些事情，還不如擔(dān)心擔(dān)心你的小命吧，你這一次傷得夠重啊，倘若拿不到圣級以上的傷藥來醫(yī)治，你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鄭曲尺聽完，倏地睜開了眼睛，視線朝下放空，緘默了片刻，臉上沒有流露出驚慌失措，哪怕她此刻的內(nèi)心正狠狠地揪緊。

    任誰聽到自己命不久矣，都無法平常以待，只是她前不久才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這會兒倒不至于破防。

    許久，她低啞遲緩的聲音響起：“是嗎？那這種圣藥，你有嗎？”

    無事提起這一檔子事，她自不信他是心血來潮，或單純只是為了嘲諷她。

    陌野覆下腰，一臂肘于膝上，大片陰翳籠罩在他英俊的眉眼間：“我當(dāng)然有啊，可你要拿什么來換這么貴重的藥？如果你覺得爺還能再被你的虛假承諾騙一次，你就是在做夢了，你最好將之前的交易先兌諾，說不準(zhǔn)……”

    鄭曲尺一聽他那兒有藥，所謂的圣藥并非一個虛無縹緲的說法，這才定下心來。

    “我累了……”

    她已經(jīng)耗盡了精力，清醒了一會兒，人便又渾渾沉沉?xí)炟柿诉^去。

    話說到一半，對方就不醒人事了，就只剩自己在這自言自語，陌野“騰”地立起身，怒火高熾，并惱怒地踢翻了一側(cè)矮凳。

    “真是麻煩，去喚軍醫(yī)過來！”

    “是?！?/br>
    守衛(wèi)立刻前去。

    ——

    陌野并非時刻都守在帳中，等軍醫(yī)挎著藥箱小跑過來時，他已經(jīng)拋下這些繁瑣煩事，去辦公務(wù)了。